從《覺醒年代》到“網紅”陳獨秀

南方周末記者 張銳

?上接第17版

“他更適合思想家和文學家的形象。”陳易思想象陳獨秀，覺得他會坐在一棵樹下面，樹葉一片片掉了下來，那一刻他眼神中有了光，像是感覺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樣，然后就去做了。

“經過歷史沉淀的他，本身就是特別的”

沈搖懷念1904年的陳獨秀，那年他剛剛二十五歲，獨自一人在安徽蕪湖創辦《安徽俗話報》。彼時的陳獨秀背著包袱、拿著雨傘，來到蕪湖中長街的科學圖書社（后改名亞東圖書館），吃住都在樓上完成，“日夜夢想革新大業，何物臭蟲，雖布滿吾衣被，亦不自覺”。

“一個人在閣樓上面，一個人寫文章、做編輯、排版、印刷，然后把星星之火散播出去。”沈搖覺得這個場景浪漫美好。

“喜歡一個人，會在很多地方想要靠近，比如要真心誠意地去對待別人，活得熱烈一些，好好地去生活。”最近沈搖準備考試，每每堅持不下去時總會想起陳獨秀。她自稱過往是一個“佛系”的人，甚至某些時候“軟弱悲觀”，但陳獨秀改變了她。

于依安站在后來人視角，看著歷史上的陳獨秀準備出發去日本，當時他內心痛苦迷茫，一心想去尋找救國的路，“我明知道此次前去這是沒有結果的，但還是看他在這個過程中發表激烈言論、被國民政府通緝、苦思冥想，慢慢煎熬著”。

最近的一次，于依安熬夜工作，趴在桌上小憩，醒來后看到眼前的一盞燈，突然想起陳獨秀在除夕夜鎖在屋子里寫了十三篇文章，“是不是大過年的晚上也沒有人陪著他，只有一盞孤燈，為了自己的理想在奮筆疾書”。

于依安感覺，自己對陳獨秀的沉迷使得“人生觀和價值觀都受到了影響”。她剛入大學過得“渾渾噩噩”，對一切感到迷茫，擔憂前途和未來。讀到陳獨秀這段坎坷經歷后，于依安看到他為了理想不斷拼命做出改變，心想：“我們是不是也需要一點理想來支撐我們走很遠的路？”

蘇毅笙對陳獨秀感興趣，同樣源于一次共情。迷茫期的她，“要為大家做點什么”的想法總顯得格格不入，陳獨秀的經歷令她鼓舞，不再有成為“異類”的感覺。

前段時間，蘇毅笙前往陳獨秀在江津的故居。她想起陳獨秀最后的日子，感覺到對方的“孤獨”。“大釗先生很早就壯烈犧牲，兩個兒子（延年和喬年）也離去了。”1936年西安事變后，陳獨秀祭奠兩子時曾在獄中大哭。一同入獄的濮清泉說：“人們見過他大笑，也見過他大怒，但從未見過他如此傷心地痛哭失聲。”

晚年的陳獨秀在江津生活落魄，拒絕友人和學生的捐贈和幫助，盡管貧病交加，仍然筆耕不倦，“那時他還在寫《小學識字教本》，呼吁大家全民族抗戰，還一直在發光發熱”。蘇毅笙對此印象深刻，當他死去的時候，屋內留有幾箱書，還有一個岳飛“還我河山”的拓片。

但是，真正來到江津故居，蘇毅笙想起最多的反而是“活潑有趣的場景”，陳獨秀過年時候為當地人寫春聯，在家里開菜地做農活……如果有機會去獨秀園，嚴麗想寫一封信給陳獨秀，說一句：“百年之后，中國仍有青年在愛你。”

曹趁最喜歡的一張照片，是陳獨秀身在獄中，手持“B9523”的獄牌，眼神中似有火焰噴薄，“熊熊燃燒，以最耀眼最悲壯的姿態，把他熱愛的國家托舉向未來”。

這個形象一直縈繞不去。“我所認識的他，在書中，在老照片中，在僅存的一段視頻里，在相關人員的回憶錄中，在研究人員的口中，在先烈后代的印象中。這些經過歷史沉淀展現在我面前的他，本身就是特別的。”曹趁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文棠、嚴麗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