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 娜[江西農業大學南昌商學院, 江西 九江 332000]
《了不起的蓋茨比》被認為是菲茨杰拉德文學生涯中最偉大的成就,也是公認的美國文學經典。菲茨杰拉德通過第一人稱敘述者尼克,講述杰伊·蓋茨比使用金錢可以買到體面的浪漫幻想,以及他夢想中的與“黃金女郎”黛西的愛情。Dedria Bryfonski認為:“就像他的大多數著名作品一樣,這部小說審視了爵士樂時代的那一代人對財富、幸福和其難以捉摸的美國夢的追尋,也揭示了那一代人對錯誤價值觀的堅守所造成的后果。”
詩人艾略特被這部小說深深打動,并認為這是自亨利·詹姆斯以來美國小說邁出的第一步。蓋茨比從輝煌的崛起到最終失敗的經歷,成為關于美國夢的警世故事。Rubinstein, Annatte指出:“它不僅被認為是菲茨杰拉德最好的小說,而且是重要的美國經典。”國內外學者對這一小說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美國夢”的主題研究、象征藝術研究,以及結合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對小說中人物的精神分析等。本文從二元對立的視角分析人物的心路歷程,并圍繞《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悖論式逐夢展開研究。
二元對立是語言學家索緒爾所創立的結構主義語言學基礎,也是結構主義的一個重要概念。Julian Wolfrey將二元對立定義為“任何在文學理論話語中出現對立的一對術語”。在結構主義中,二元對立視作是解釋人類思維、文化和語言的基本結構的有用而有力的工具。
早期,二元對立原則主要是在結構主義語言學領域被用于分析語言的深層結構,之后以雅各布森為代表的結構主義語言學另辟蹊徑,將二元對立與詩歌分析相結合。
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蓋茨比在揮霍無度地消費大量產品和財富的同時也對價值觀和道德的迷失和錯位感到沮喪,反映了人們在當時社會背景環境中物質追求與精神追求的二元對立。《了不起的蓋茨比》是美國在“爵士時代”社會生活的典型縮影。菲茨杰拉德通過小說中一系列精湛的語言描述塑造人物形象,構建故事情節,這些敘事語言并非是自由發揮,隨意組合,而是在二元對立中相互關聯,相互依存,從而呈現完整的故事發展脈絡。蓋茨比并未清晰地認知與正視現實,相反卻沉浸于幻想之中,夢想與現實的二元對立,突出了蓋茨比的悖論式逐夢最終猶如海市蜃樓般虛幻縹緲。
蓋茨比擁有大量的財富,豪華的別墅和奢侈品。每個人都高興地來參加他的派對,羨慕他的財產,想和他成為朋友,甚至黛西也注意到他并且再次愛上了他。物質層面的成就給蓋茨比帶來了希望。小說以尼克作為第一人稱的回憶視角講述了懷揣夢想的年輕人蓋茨比追求心中女神黛西的過程。然而,在他為保護黛西不受事故的傷害而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后,黛西和她的丈夫一起去了另一個城市,而蓋茨比卻被人誤殺了,他贏得黛西的夢想破滅了。此外,蓋茨比死后,沒有人來參加他的葬禮,盡管數以千計的人在他還活著的時候來他的別墅參加宴會。陪伴他的只有他的善行,尤其是那些自發的、沒有期望的善行,而令人悲傷的是黛西對蓋茨比的死并沒有感到悲傷或遺憾。蓋茨比在財富上是成功的,附有上層社會的標簽。蓋茨比書房里儲存的大量書籍令人印象深刻,然而,這些書從未被打開過。房間的裝飾襯托出蓋茨比精神世界的停滯和蒼涼,體現出蓋茨比在物質追求和精神追求中的二元對立。
夢想與現實的對比是本書的一個突出主題。蓋茨比夢想實現物質的富有,渴望追求愛情。對于蓋茨比而言,黛西是純潔圣潔的理想形象,也是蓋茨比眼中青春與力量的夢幻。蓋茨比之前沒有娶她,是因為在過去他沒有貴族的家庭背景。在接下來的幾年里,他更加努力地工作,通過各種可能的方式來掙足夠的錢。蓋茨比認為把她贏回來的方法是擁有大量的財富,讓她有安全感。財富可以抹去他和黛西過去五年的生活,讓他們重新回到原點。蓋茨比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對黛西的愛。事實上,黛西更注重金錢而不是愛情。一開始,她認為蓋茨比來自富裕家庭,和蓋茨比有過一段感情,但當她意識到蓋茨比不能提供給她想要的奢華生活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湯姆做她的丈夫。當蓋茨比帶著他的財富再次出現時,她似乎被感動了,并試圖恢復與蓋茨比的關系,而對她的丈夫沒有任何愧疚。Stanley Cooperman指出:“蓋茨比生活在一個畸形的社會,威爾遜和蓋茨比這樣的人在現代美國的荒原上最終被毀滅,正是湯姆·布坎南這樣肉欲橫流的現實主義者得以容納和生存。”蓋茨比的悲劇在于他不僅相信真愛,而且還愛著一個他認為是理想的,但實際上離他的生活太遙遠的人。由于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故事的結局注定是不完美的。
在小說中,菲茨杰拉德對蓋茨比的人物形象予以多維度刻畫,深入細致地描繪他的生活過往經歷和微妙的人際關系,此中呈現的悖論式逐夢隱喻其夢想的虛幻。正如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所反映的那般,張中載認為:“新世界的一顆清新、翠綠的胸膛曾低聲迎合人類最后也是最偉大的夢想。”蓋茨比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年輕人,他卻沒有實現夢想,因為他的追求建立在幻想的基礎上。他陷入了一個悖論,即他試圖通過理想化的唯物主義來實現夢想。蓋茨比純粹的夢想在一個機器化大生產和炫耀性消費的時代是難以實現的。蓋茨比一生都在追求財富和社會地位,但最終還是失敗了,他的失敗源于物質財富的增長帶來的精神信念危機。蓋茨比人生的悖論式逐夢反映了當時部分美國人在物質追求和精神追求之間的兩難選擇。
菲茨杰拉德對小說人物進行了入木三分的刻畫,并且在小說中描繪的場景反映了當時的美國,即身處于所謂“爵士時代”的人們物質狀況與精神生活。小說中的蓋茨比正是這一時期的典型代表,追逐經濟自由卻依靠非法生意而發財暴富,體現了美國在一戰后的急劇膨脹;蓋茨比渴望收獲愛情,幻想可以和黛西擁有美好的未來,卻最終被黛西無情地利用和傷害,反映了人們在精神追求層面的落差。理想與現實的強烈沖突貫穿于蓋茨比的悖論式逐夢,也預示著其夢想的幻滅。由此可見,個人夢想的實現與當時其所處的社會環境息息相關,一旦脫離社會現狀,個人夢想則猶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成為難以實現的幻想。
《了不起的蓋茨比》展現了20世紀20年代的美國社會風貌。菲茨杰拉德認為這是一個藝術繁榮的時代,也是一個揮金如土的時代;是一個產生奇跡的年代,又是一個充滿嘲諷的年代。作者在此小說中鞭辟入里的敘述是當時社會背景環境的形象寫照。在美國歷史上那個華而不實的“爵士時代”,充滿朝氣活力與青春希望的年輕人面對物質的繁榮而陷入迷惘。《了不起的蓋茨比》反映了一戰之后美國青年的狀態,他們厭倦戰爭,并對未來感到困惑。正如蓋茨比想追求物質上的富足,但他的精神卻空虛無助,不堪一擊,其悖論式逐夢反映了美國夢在一個空前繁榮和物質過剩時代的解體。蓋茨比的悲劇式人生結局反映出了美國社會中理想主義與現實生活之間的截然反差。《了不起的蓋茨比》是當時美國歷史與現實的投影,發人深思,耐人尋味。
① Dedria Bryfonski, Phyllis Carmel Mendelson. Twentieth Century Literary Criticism[M]. Michigan:Gale Research Company, 1978:146.
② Rubinstein, Annatte. American Literature Root and Flower[M]. 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1988:458.
③ Julian Wolfreys, Ruth Robbins, Kenneth Womack. Key Concepts in Literary Theory[M]. Edinburgh: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6:17.
④ Stanley Cooperman. The Novels of F.Scott Fitzgerald: A Study Guide[M]. New York:Monarch Press, 1996:47.
⑤ 張中載:《二十世紀西方文論選讀》,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2年版,第24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