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藝術，還是生活
——京劇現代戲《市長與柿長》觀后

于小軍

2020年的最后一天，在山西藝術職業學院華夏劇場，上演了一部京劇現代戲《市長與柿長》。這是山西省京劇院有限公司最新創排的一部獲得國家藝術基金2019年度資助的劇目。該劇由王輝、王勇慧、喬俊寶合作編劇，他們都是山西省著名的編劇，每一個人都有響當當的舞臺作品。該劇導演由山西省京劇院院長、一級演員張智和山西省晉劇院一級導演崔向英共同執導。他們也是山西省知名的藝術家。強強聯合，觀眾期待指數非常之高。

走進劇場，“市長與柿長”五個大字非常醒目地懸掛在舞臺中央。單看劇目名，就很有喜劇色彩，而且也很別致。讓人不禁會在腦子里轉個彎，他們有什么關系？市長代表的是政府，是上級，是權威，而柿長讓人聯想到的是與柿子打交道的人，顯然是一個普通人。戲開演后，隨著故事的推進，市長與柿長的關系才逐漸明了。

一、從準市長到真柿長。太行山區棋盤縣縣委書記郭瑞敏在紅燈籠村蹲點扶貧，他讓村民們種上了柿子樹，建起了柿子園。他被村民們稱為“富柿長”——“富民柿社”的名譽社長。他成了真正的柿長，為了打開銷售渠道，他一往直前。在柿子銷售遇到困難后，他給村民們立下了軍令狀：“我要不把這一百多萬斤柿餅推銷出去，我這個縣委書記就不走了！”為了給村民們打開柿子的銷路，他在市里辦的農博會上當起了紅燈籠柿子的代言人，唱鼓書，展絕活，搞起了直播帶貨。且頗有收效，讓遠在湖北經商的大學同學預定了一百萬斤柿餅。眼看著年終的扶貧任務就完成了，可是新冠疫情突起，湖北是重災區，武漢封城，銷路阻斷，他面臨著解除合同，賠償損失的巨大難題。怎么解決這個難題，好像是一個死結。在重大疫情面前，除了人民的生命，所有的問題都是小問題，都可以停下來。觀眾看到這里，可能也會為他發愁，該怎么辦？編劇有辦法：黨中央、國務院在疫情期間發出《關于確保“菜籃子”產品和農業生產資料正常流通秩序的緊急通知》，這就是解決這個難題的靈丹妙藥。可是問題又來了，誰跟上運輸車去，萬一路上有人感染新冠，誰敢承擔這么重大的責任？郭瑞敏有這個擔當和勇氣，他的擔當來自于他的使命——帶領村民脫貧致富，他的勇氣來自于他的初心——為人民服務。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機會也來了。他成了副市長的唯一候選人，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權力，是多少人追求的個人價值的體現。但是，他經過考慮，還是選擇了繼續留在現在的崗位上，他說：“貧窮，何嘗不是另一種疫情啊？”他決心在這樣特殊的“抗疫”一線奮斗。他最大的一個心愿就是，讓貧困的農民能昂首挺胸，過上和城里人一樣的好日子。誰又能說這不是人生更廣闊的施展才華的舞臺呢。

二、從“看透了”到“看不透”。“看透了”在劇中是一個人物的微信昵稱，也是村民們給他起的綽號。他最愛說的一句話是“我算看透了”。這是一個舞臺人物形象，但在我們的生活中，這樣的人隨處可見。他們眼中沒有艷麗的色彩，他們看到的都是黯淡的灰色，他們以灰色的心態揣度許多事情，覺得自己看透了社會，看透了人生，看透了別人身上發生的大情小事。劇中的這個人物“看透了”，名字叫秋寶。柿子大豐收，村民們都滿懷希望，他卻是“我算看透了，做成柿餅也怕賣不岀去”；當柿子銷售遇到一點問題，他馬上就是“我算看透了，一輩子也脫不了貧。”于是，他很生氣，他要砍了柿子樹，還讓婆婆嘴給他拍視頻，他要發到網上去，“讓全國人民都看看，扶貧干部怎么捉弄我們的？哼，我算看透了！”他逢事必然看透。當他得知“百特利”超市因資金問題暫停收購柿子、柿餅的消息后，他又是牢騷滿腹，“什么書記一根筋，純粹騙你沒商量，我算看透了。”他始終覺得自己站在“智者”的高度，諸事逃不脫他的判斷。柿子賣出去了，錢進了大家的腰包，秋寶也收獲了三萬八。面對這五位數字，他的口頭禪照樣從嘴里溜出來，但這次，他看透的是“只要跟上一根筋，你想不富都不行。”這是事實教育了他，是“一根筋”郭瑞敏一心為民的胸懷感動了他。當郭瑞敏決定繼續留下來，和大家一起為鄉村振興而奮斗時，秋寶的口頭禪變了，變成了“我還真是看不透了”。他看不透的是：在危難的時候，還真有人挺身而出；在艱險的時刻，還真有人甘于奉獻；在權力面前，還真有人棄官為民。

三、是藝術，還是生活。生活是藝術的來源，沒有生活原型或者社會現象就沒有藝術創作的源頭和靈感。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大事小情，方方面面、點點滴滴都是藝術創作的素材和原型，這些生活現象通過藝術的選取、渲染、夸張、提煉等手段，搓扁揉圓而成為藝術作品。《市長與柿長》是一部與當下生活、時代背景緊密結合的現代戲，可以說，他的故事就發生在眼下，發生在今天。2020年我國的貧困人口全部脫貧是中國共產黨向全世界的莊嚴承諾，脫貧攻堅是當今時代的主題，也是這部劇的主題；同樣也是這一年，新冠疫情在我國發生，對我國人民的生活產生很大影響，在大難面前，全國人民眾志成城，共度時艱，為他人、為社會奉獻著個人的力量，這部劇正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展開。在數字時代的今天，網絡已經深入到生活的角角落落，手機成為離不開的隨身物品，微信成為交流、娛樂、工作、生活的強大助手，使用微信和吃飯睡覺一樣成為生活的常態，網購、直播帶貨也是一種常態化的經濟行為。這些數字時代的生活方式也是劇中人物的生活方式，他們有紅燈籠合作社的微信群，一根筋、看透了、婆婆嘴、軟柿子、扶不起是他們的微信昵稱，他們通過微信視頻見面聊天，他們通過網絡直播帶貨。劇中人物的生活模式就是舞臺下我們的生活，我們的生活就是舞臺上劇中人物的日子。看這個戲就像在藝術和生活中來回切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