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者/馬 昕 受訪者/邵 勇 整理/馮星月

邵勇,中國著名音響師。出生于北京音樂世家,從小深受音樂熏陶,為日后成為一名音響師奠定了堅實的藝術基礎。20世紀80年代初,邵勇先生進入中國輕音樂團工作,憑借對聲音敏銳的辨識以及深厚的音樂功底,刻苦鉆研,迅速成為一名藝術與技術水平出眾的音響師,可掌控各類大型文藝晚會、大型團體和個人演唱會、音樂節、音樂會及音樂劇演出,以及大型綜藝節目錄制的音響設計和制作。曾擔任2008年北京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殘奧會開閉幕式音響師,是早期的《同一首歌》等眾多大型文藝晚會、崔健、黑豹樂隊、唐朝樂隊、零點樂隊等優秀音樂人和樂隊的音響師,是中國第一屆搖滾音樂節賀蘭山音樂節的創始人之一。
馬昕:今天特別高興來到了Max Team。邵勇老師,江湖人稱勇哥,雖然勇哥年齡比我小一點點,但是跟著江湖叫勇哥順口。勇哥在音樂方面是家族傳承,是在音樂的環境下成長,從小耳濡目染,對音樂肯定也是非常感興趣的。
邵勇:對,父親是中央樂團(現改名為中國交響樂團)首席double bass(倍低音提琴)。我是在中央樂團大院里成長起來的,與馬老師你們煤礦文工團一站地,咱倆是鄰居嘛。
馬昕:但你的年頭比我長,我13歲才到煤礦文工團,后來這里也成為我們相識的淵源。
邵勇:我從零歲開始,樓里邊上下左右的叔叔阿姨們全是從事這個行業的,鄰居就是鋼琴演奏家殷承宗,他每天早晨八點半就開始彈鋼琴協奏曲《黃河》。所以不是我想不想學,是從小就這么被灌輸、潛移默化。
馬昕:你學了什么樂器?
邵勇:開始是學鋼琴。因為父親從事弦樂工作,到了能夠拉小提琴的年齡就開始學習小提琴,后改學習cello(大提琴),再后來個子、手都夠條件了,就正式開始學習倍大提琴了。初中畢業后就在家專職練琴,17歲多就開始專業從事音樂工作,曾在鐵路文工團實習,還進入了中央樂團的小分隊,結識了從事音頻工作的老專家郭昱老師,那時郭昱老師給我調音。當時的觀念就是一定要有單位,都是要去考一個團體,于是去了中國輕音樂團(后與中央歌舞團合并為中國歌舞團),主要是演奏double bass,和電bass。以前我們團很小,不像煤礦文工團編制很大,人很多。我們輕音樂團在編的只有30多人,我們團當時是演奏弦樂和管樂負責協助燈光工作人員,演奏電聲的負責協助音響工作人員,從那時開始接觸音響工作了。
馬昕:這里跟大家解釋一下,那個年代出去演出,演員都會幫著舞美隊裝臺卸臺、裝車卸車,因為當時沒有民工、搬家公司,一切都得自己干。基于當時的那樣一種工作狀態,你便對音響感興趣了。
邵勇:反正一直是在接觸音響工作。彈琴時進了很多棚去錄音,進棚進多了,自己錄,自己跳線,一點一點地加壓,慢慢就都會了。一開始是愛好,覺得挺好玩的,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就成為職業了。
馬昕:那時輕音樂團使用的設備是一套完整的日本設備?
邵勇:對,這事說起來也是陰差陽錯,當時有一個日本慈善家是我們團長李谷一的歌迷。1985年我們團要在北京展覽館劇場開建團音樂會,那時音頻設備都特別差,這位日本慈善家看到后就從日本引進了整套的雅馬哈音響設備,現在我才知道那叫PA設備、返送設備、monitor(監聽)系統。拿來了兩個調音臺,包括電纜,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兩個調音臺。我記得最早跟團的時候,就是一根一根單線,調音臺只能擱在臺側或者臺跟前。
馬昕:對。那時都是這樣。
邵勇:日本的設備來了以后,發現有一條24路的纜,現在我知道它的品牌叫Canari(佳耐美),那時完全不知道品牌;還有數字效果器REV7、Delay D1500、31段equilizer(均衡器),都是配的整套的。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去了好多人,包括奇楠老師、少剛老師,都為此趕來。我有幸能夠比較早的接觸一套相對完整的系統,別看系統不大,還是比較完整的。
馬昕:而且在當時來說也算是比較先進的。1984年機要處(在1995—1996年后,改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技術機要處)的那套剛剛進來,還沒有開始用。
邵勇:對。那時候可能各個單位有一些設備,但是真正用在商業演出,應該是我們團的這一套了。當時演出場次也多,我們團最多的一次,一個隊、一個月演了64場,一天少的演兩場,多的就要演三場,一個地方可能最多就待兩天,所以需要反復拆裝臺。琴就沒怎么彈,一直在幫助音頻這邊拆裝拆裝。因為我們團當時搞音頻的就一個人,一開始是工作需要,然后成了愛好,最后一不留神成職業了。
馬昕: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逐漸地接觸了這套設備,也就認識了咱們勇哥。我知道,你那個時候身兼數職,上臺是演奏員,臺下可以做音響,還開車。
邵勇:因為我們團編制特別少,我也幫助管理,其實主要還是彈琴。
馬昕:大概什么時候開始主要以音響為職業了?我記得是跟崔健演出以后?
邵勇:我一直在說,現在從事所謂Live(現場)演出稍微比較出點名的這幾位老人,包括馬老師、金少剛老師、何飆老師、奇楠老師,其實最應該感謝的藝人是崔健,他們是個樂隊的演出形式,那時候這種形式本身就少。
馬昕:對,而且有很高的要求。
邵勇:當時是奇楠老師和金少剛老師調音,我有幸在旁邊看。老崔他們那時候在馬克西姆開派對,每個周末我都會接觸。現在挺感謝那個時期。
馬昕:那個時期的中國音樂,尤其是以崔健為代表的中國第一代的搖滾音樂蓬勃發展。搖滾樂對現場擴聲、音效要求較高,崔健本人又恰恰對聲音也有很高的要求。其實這就是一種供需關系,需求帶動了我們這一批人的成長,即便沒有培訓班,學校也沒有相關的專業。
邵勇:那時候想學沒地方學,也不知道找誰。實際上就是1984年、1985年進了相對完整的成套設備,所以就有機會一點點摸索,正好又碰上了這位有嚴格要求的藝人。其實現在想想,那時候我們對崔健要求的完成度可能也就是一半的水平,但是大家都特別努力,想各種辦法達到藝人的要求。藝人為什么要這樣要求?到底調成了什么樣?滿足了多少要求?我記得那時大鼓掏個洞都是個事,需要想各種招達到要求,沒有Kick話筒,用過SM58,再插入(Insert)一個31段均衡器等。通過一點一點的積累,我們都是這樣成長過來的。
馬昕:什么招都想了。那時資訊很少,只能靠自己琢磨;或者國外、港臺地區的團體來,跟人家問問。學習的過程其實是有一點艱辛,但也很多快樂,大家一塊交流,包括跟勇哥切磋探討,作為一個樂手是什么樣的感覺。
邵勇:我特別感謝那時候,別看辛苦,真能學到一些東西,長能耐。我敢說至少我比你們會裝車。我記得那時候功放都是散的,線也是散的,沒有主機柜,全都是一件一件的。一件一件從庫房拿出去裝到車上,再從車上卸下,從紙包裝箱拿出來擺,包括電源怎么布、喇叭線怎么布、信號線怎么布,為什么先要鋪電源線,為什么喇叭線排第二,為什么最后是信號線,其實這都是很有講究的。
馬昕:沒錯,我覺得我們的前輩廣電機要處的李遠新李工對咱們啟發非常大,我尤其佩服他解決噪聲的能力,那時經常會碰到接觸不好或者接地不好的線材和設備。
邵勇:因為用的設備是“八國聯軍”,線材也不同。

馬昕:意思就是設備不是統一的品牌。在現場擴聲領域里,其實是由兩大重要部分組成的,給觀眾聽的PA和給舞臺上演員聽的monitor(返送或舞臺監聽系統)。在您剛才說的那套雅馬哈設備來國內之前,我們都沒這些概念。
邵勇:要說到舞臺監聽系統,我那時有幸擔任崔健的monitor的音響師,之后又有黑豹、唐朝等樂隊,所以延續下來做樂隊Live演出比較多。包括自己做樂手時,金老師也給我調過monitor,還有何老師,那時我們倆是一個團的。那時調monitor就是慢慢磨合,怎么做到能聽得不僅清楚還能舒服。有很多人覺得監聽聲兒大就好,其實對于樂手來說,音量太大就不敢彈、不敢唱了,唱的時候也不敢離話筒太近,因此都要有一個度。正是由于我做過多年樂手,能知道這里面的道理。實事求是地說,我沒上過這方面的學,也沒看過音響方面的書,純靠自己摸索。
馬昕:在我們幾位所謂有點名氣的音響師當中,勇哥音樂底子是最好的,又會樂器,經過自己的努力才能慢慢過渡到音響行業中來。業內人都知道,監聽音響師跟藝人的交流最多、關系最密切,你和著名的藝人合作多年,像“縱貫線”、李宗盛、王菲等,講講和他們“斗智斗勇”的故事。
邵勇:其實音樂只是一方面,還要觀察、了解藝人的習慣。我在做崔健樂隊的monitor過程中,發現老崔有很多習慣,還有薩克斯手——中國音樂家協會爵士樂學會會長劉元的要求比老崔還要高,一直配合下來,最后能知道他左邊肩膀動、右邊肩膀動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作為monitor調音師,要頭腦清楚,要知道你想干什么,首先你要聽樂手或者音樂家的音樂,了解音樂類型,音樂表述什么,POP(流行)跟純ROCK(搖滾)音樂的音色、Balance(平衡)是完全不一樣的;還要掌握你服務的藝人各方面的習慣,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想表達、想要聽的效果是什么?他說要聲音大點,你要去想他其實一定是要增大音量嗎?還有,以前沒有IEM(入耳監聽耳機),前主聽、Sidefill(側邊補充)、低音的配比,流行音樂、Classic Music(古典音樂)、歌劇又都是怎么配比的,不同音樂聽感的Balance是什么?你了解、掌握了這些,再給藝人送信號的話,就可以提前把一部分內容先做好,把握度會大一點,這樣現場調音的效率就會高。
馬昕:你是樂手出身,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在舞臺上的演奏者、音樂家聽的其實和觀眾聽的不一樣,我可以這么理解吧?
邵勇:對。如果單指平衡的話,舞臺上聽的Balance不一樣的。其實交響樂在特定環境下是不需要monitor的,但如果在天安門這樣的大廣場,馬老師最知道,那就必須得有monitor了。其他情況,無非就是自己的東西可能需要偏大一點點,我認為Balance其實是一樣的。你覺得某個樂手的monitor是非平衡的,但其實是平衡的。我彈琴的話,我聽得音樂或者樂器,其實有很多時候在我腦子里面,并不見得是在喇叭里體現的。
馬昕:你的這些經驗是非常有意義的。很多剛入行的年輕人沒有太多經驗,演員說需要大那就給他推大,最后就是這個大點,那個也大點,舞臺上亂成一鍋粥;而且監聽和PA是相互影響、相互配合的。
邵勇:是一個欺負跟被欺負的感覺。
馬昕:如果觀眾席的擴聲太大,也就是說PA山響的情況下,怎么還能讓舞臺上的演員聽著舒服。
邵勇:以前在采用點聲源的大系統里,按標準來說沒有一套能達到覆蓋一個體育場,一邊有8個超低就已經了不得了,而且整個功率也沒那么大,所以PA沒那么大,也有了Clair brother、PS15等監聽音箱,我還能抗衡抗衡。
馬昕:沒那么大,喇叭的效率也沒那么高。
邵勇:線陣列來了,聲壓級漲得就不是一點半點了,超低一弄就是好幾十個。如果PA影響到了monitor,就要把PA開得很小,這就不太對了,一定要給觀眾一個非常好的聽覺效果,聽得爽。其實monitor沒有太大的革命性變化,特別的好處就是逼著你成長,在現有的條件下要想各種辦法讓觀眾滿足,也要讓藝人、演奏家們滿足。你剛才開玩笑說對藝人也是一樣斗智斗勇,其實就是他說要大,到你這兒就是要判斷到底是什么大,聲壓級還是哪部分頻率要大,甚至是音色問題。因為monitor本身很被動,但不要被動到完全聽藝人的。不否認,的確有很好的音樂家、藝人能夠非常準確地告訴你他們的訴求,但也會碰到一些演出不多、表述不清楚的藝人,作為monitor馬上就應該對他們的要求做出判斷,不要一味被動地按他們說的去做,要有自己的想法,修正他的錯誤。

2008年8月北京奧運會合影
馬昕:這個很重要。
邵勇:你不能延續他的不準確,有很多時候音量過大,不但演員不敢演奏、不敢唱;而且monitor不夠干凈的話,舞臺上的聲音太糊,串到拾音話筒里會影響到PA;再者說現在的轉播也多了,也會嚴重影響播出的效果。所以基本共識就是,如果有播出的話,首先是要保證播出的質量,然后是要保證PA,最后才是monitor。一場演出的成功不是單方面的,不是說monitor做的多好就可以說這場演出就好,如果整個聲場都有問題的話,我也不會有太大把握,也是很無助的。其實還有一點很重要,我在現場的工作能很順利地進行,主要是跟排練。我對自己的要求是一定要跟排練,和藝人交流,熟悉他們使用話筒和表演的習慣,很多問題在排練當中就基本解決了,有些事兒要是到現場再拍腦門解決肯定會讓你滿頭大汗,更多的溝通是在前期的準備和排練中。一直以來,我到現場工作一般不超過半小時,如果超過半小時一定是我前面準備工作沒做好,偷懶了。我跟金老師合作調樂隊,如果大家都在的話,而且是沒有noise(噪聲)也沒有別的狀況,一般20分鐘到30分鐘之間就全部Check完了,到現場就只是微調。歸根到底,就是一定要把準備工作做好,這樣演出時就會覺得比較輕松。
馬昕:對,這個非常重要,調音師和演員的溝通交流要占很大一部分,尤其是演唱會,藝人的習慣,哪怕一些細小的環節,都要能夠把控到,這樣對整個演出和藝人的呈現才能夠達到最好。
邵勇:尤其是舞臺監聽,舞臺上的很大一部分時間歸你管,包括進場事宜、排練、Soundcheck時間安排、節奏安排,要有主導意識,你給他安排好了,你就會覺得特別省事。
馬昕:你從演奏員,過渡到音響師,再到成立Max Team。Max Team是何時成立的?談談成立的初衷,對未來團隊成長的想法。
邵勇:Max Team成立有六年了,初衷其實挺簡單的,就是那時的商業演出多起來了,但各種條件、配套設置跟不上,導演開會恨不得一半人都在會議室外面,而且很多時候相關人員相互不認識,造成磨合期偏長,而且演出場次又沒那么多,剛磨合好點了,演出就結束了。我想能不能有這么一個機構,樹立一個品牌,把大家聚在一起,還能有空間開會、排練,甚至能搭建與演出舞臺1:1的排練室,讓導演可以直觀地看到呈現效果,讓燈光、視頻、舞臺機器、音頻等各部門工作人員都在一個平臺上,就會形成一些默契,而平時大家也有交流、磨合的地方。
馬昕:就是要有這么一個機構,對于一個演出來說,可以在這里進行包括導演、舞美設計、視頻等的整合,因為現在的演出不像以前那么簡單了。
邵勇:其實就是所有的跟商業演出有關的軟體,就是On Panel這部分,這兒是沒有硬體部分。
馬昕:當時是誰起的Max Team這個名字呢?Max Team成立后影響迅速擴大,尤其是在商業演出領域,這個品牌做起來了。
邵勇:Max我以前玩無線電的呼號,也比較好聽,所以就這么叫了。我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沒什么經商的頭腦。Max Team可以說是成長的營養液,這個地方可以排練,可以錄音,可以創作,還可以有很多從事樂器或者音樂行業的朋友在此交流,我也想能夠多了解一點音樂。隨著歲數變大,我也希望為音頻行業培養新生力量,希望年輕的從業者心稍微踏實一點。演出是綜合性很強的大行業,既是一個制作行業,也是服務行業,它不是單一的,能夠接觸到音頻以外的東西,比如,看看燈具是怎么上去的,怎么下來的,其實都是學問,對自己都有幫助,各專業相互在一點一點的促進。正如馬老師您在國慶七十年活動中,裝卸設備都需要各個部門按時間配合的,早到不行,晚到會影響別人,是一個整體的概念。總歸是要有一個綜合體,單一太被動。
馬昕:有了Max Team以后,整體的概念就更加明晰了。現在做演出,包括和藝人的合作,的確是比較全面的整合過程。
每個人成長不是說噌一下就能成厲害的人物,一定得通過長時間的積累。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挺快樂的,是不是?
邵勇:舉一個例子吧,小室哲哉的音樂會。我和金老師是編外人員,屬于強行跟齊曉光要了名額去學習。因為那時機會太少了,而且那場演出用的是整套日本的工作模式,從卸車開始,進場、接電、整體結構的搭建,我那時是以抬音箱的名義去的,而且的確抬了。只要給我這機會,寧可去抬音箱也覺得特別值。
馬昕:那場演出在北京首都體育館,我也在,當時租的齊曉光的Meyersound MLS3,是做surround(環繞)。那場演出給我的印象也很深刻,做這場演出的日本公司叫清水舞臺,需要連110 V電,變壓器等所有的配件設備都有,都是從日本帶過來的。
邵勇:非常齊全。而且包括先停哪個貨柜,每部分東西進場先擱到哪個地方,這些工作程序對我都是有啟發性的改變。
馬昕:你一說這個事,我腦子里馬上就浮現當時的畫面。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裝臺和拆臺期間,舞臺總監是一個老頭,只干進場裝臺一件事,演出的事他就不管了。他歲數很大,戴個眼鏡,拿個電喇叭站在舞臺上大聲指揮,現場所有的工種都聽他的,井井有條,因為那是一個很復雜的演出,還有系統工程師,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音響里PA這套設備的系統和調音是分開做的,有專門的系統工程師來做系統。以前咱們學的都是一塊的,一個人全都干了。他對Meyersound特別熟,當時用的是最先進的一套聲場測試的系統SIM系統,他是有認證證書的。跟他聊Meyersound的這套系統,真是學到了很多東西。調音師來調小室哲哉的鋼琴,旁邊擱個返送音響。
邵勇:人家是用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摸索、磨合下來形成的一種工業化方式,才得到如今的結果。我覺得咱們直接拿來就用是行不通的。一定要有過程,現在國內也就做到當時日本那種工業化系統化的百分之五六十,硬件可以買,但是“軟件”得慢慢磨練。其實最難的是有這么一票人,各個工種都有統一的標準和想法,才能夠形成規范化的作業體系。所以,我想不僅是要把音頻的技術搞好,一定還要去影響其他工種其他部門,形成一個完整的整體。其實就是團隊的理想和目標。
馬昕:你一說裝車我印象特別清晰,就是在首都體育館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的演出和人家有那么大的差距,看到人家的制作和呈現效果,心想以后我們也要能弄成這樣。
邵勇:他們給你一個真實的深刻的記憶點。以前咱們卸車是誰搶先進場,誰就可以占著地,其他工種就沒地兒干不了,一攛掇就容易起一些小摩擦小沖突,像日本、香港地區,他們各部門配合得特別好。我覺得咱們還是差得太遠,一定要好好學習,這是給我特別特別大的啟發。
馬昕:對。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女孩搬喇叭、吊喇叭、爬架子;也是第一次看見音響吊起來是要拿尺子量的,拿膠布把皮尺貼在音箱上,拉上去一看高度夠了,啪一拉,把尺子拽下來。真的跟她學會了。
邵勇:對,那時候學的特別多,開始有了音頻不是獨立作業工種的概念,看似單一的工作,其實是綜合性的,只有相互配合好了,才能有好聲音,燈光效果才會好,加上視頻配合也好,導演才好,藝人就舒暢了。所有的都好了,整個演出就成功了。
馬昕:那年我們跟著Bingo及其ACE的團隊去美國參觀了ATK和Sound Image公司。ATK做每年的格萊美、奧斯卡、超級碗的演出,Sound Image是北美的一家挺大的公司,做大量的演唱會。當時我們參觀他們的公司、庫房,設備那叫一個多,LA、d&b、EAW都有,但做了分區,標得很清楚,特別有條理。印象特深的就是還有維修部門,可以自己維修、測試,還有專門的消聲室。當時就想,我什么時候能弄這么一個公司。
邵勇:但是你真的有了這么一個地方,要是沒有能勝任這些工作的人也沒用。像馬老師剛才說的那種夢想,在國內我也看見過,庫房干干凈凈的什么都好,東西都碼得好好的,但是整個的業務水平不夠,服務意識不夠,到現場聲音不好。你可以把地面做的很好,干凈整齊,但最后一定拼的是人,我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馬昕:今天跟勇哥聊了這么長時間,把這么多年在現場演出融合、協調、溝通各個方面的想法和經驗都聊了出來,我從中也有很深的體會,真的非常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