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書法碩士培養方案與培養目標對比研究

⊙ 歐陽軍

一、當前兩岸書法碩士研究生的招生概況

目前大陸高校書法碩士研究的方向大致可分為：教育類研究方向、創作類研究方向、史論類研究方向、篆刻理論類研究方向、文博鑒藏類研究方向、書法文化產業類研究方向等。如2021年大陸首都師范大學招收中國書法史、中國書法理論、書法文獻、篆刻學、書法文化、中小學書法教育六個學術型書法碩士研究方向和藝術碩士中國書法文化方向；中國美術學院招收的學術碩士與專業碩士方向分別為書法篆刻理論研究、書法篆刻創作研究、書法創作與理論研究（專業學位）、篆刻創作與理論研究（專業學位）、傳統書法實踐與理論研究（專業學位）、書法創作研究，另有中國書畫鑒定專業方向；中國藝術研究院設置中國書畫修復、書法創作、篆刻藝術創作、書法史論與文字學研究方向；中央財經大學以書法鑒藏與交易方向（專業學位）招生，等等。從招生人數上大陸高校書法碩士研究生招生規模呈現增加趨勢。高校類型在師范類院校、藝術類院校、綜合大學的基礎上多了財經類、傳媒類、語言類、理工類高校，這種趨勢將隨高校書法專業增設類型的增多而增強。

臺灣地區高校方面，書法招生目前無單獨設立書法系所。李郁周曾將臺灣地區高校以學校類型劃分為綜合類大學、藝術類大學及師范類大學。[1]臺灣地區高校以組別或研究方向設立于其他系所下招生。目前單位類型可分為：藝術史研究所，如臺灣大學（中國書畫領域）、臺灣師范大學（東方藝術史組）、臺南藝術大學等；中華文化傳播學系，如明道大學（書法組）；書畫藝術學系（美術系），如臺灣藝術大學、長榮大學、臺灣師范大學、臺北藝術大學等；中國文學類系所，如中興大學、臺南大學、高雄師范大學、彰化師范大學、臺南大學、東華大學、臺灣政治大學、屏東大學等；視覺藝術及文創類系所，如華梵大學、屏東大學等。招生人數上以2021年臺灣大學、明道大學為例，臺灣大學藝術史研究所通過甄試、一般考試共招收藝術史研究碩士9人，明道大學中國文化傳播學系共招收文史及書法組學生14人，以招生數量上來說與祖國大陸是有一定差距的。

在兩岸書法碩士研究生教育發展中，大陸以書法學科發展為目標，臺灣地區高校書法為增設狀態，而兩岸書法碩士研究生教育的發展還應與各高校自身具體發展情況及師資結構等條件具體聯系。

二、兩岸高校書法專業中的培養目標對比

臺灣地區高校書法屬于人文及藝術領域，因此學習范圍廣。大陸以學科劃分方式將研究方向細化，優點是教學研究的細化深入，缺點是容易只限于書法單向研究，視野不夠開闊。兩岸書法碩士研究生的教育分析應從培養方案入手，不同高校間由于學校類型、教學模式、師資結構、生源質量、培養目標之別都會產生差異。

大陸書法學科建設中將書法與其他學科結合時，需要結合其他學科設定培養方案，以適應新的教學目標、學生思維培養及人才應用。目前書法專業碩士的培養多以書法創作實踐類型及書法教育類型研究生為目標，近年開始發展傳播、鑒藏、設計等類型學生培養目標。書法人才培養還應加強與出版研究、文博產業、數字科技媒體產業、建筑行業、社會學及人類學、理工學科等相關行業、學科的聯系，以形成趨勢拓展。在書法教育的研究能力上，可涉及書法實踐教育、書法教材研究分析能力、書法教育方法論、書法教育心理學等方面，書法碩士教育中應加強文獻、版本年代及真偽的考察能力。藝術碩士培養目標應符合社會需求，因此課程設置可考慮與具體工作崗位結合。學碩與專碩一同設立使大陸實現兩步同時發展，但無論是在學術型書法碩士還是在專業型書法碩士培養目標中，都應強化人文思想及思維培養。

臺灣地區書法研究生教育模式形成了學術研究能力突顯和文化基礎全面的局面，研究領域還可擴寬至書法文創、文博類的展覽策劃、書法類文物鑒藏、字畫修復等，書法教育的研究能力可涉及書法實踐教育、書法教材研究分析能力、書法教育方法論、書法教育心理學等方面，書法碩士教育中應加強文獻、版本年代及真偽的考察能力。具體到與社會崗位的結合中，應多考慮培養方向與社會崗位需要的緊密度與實踐應用能力。臺灣地區高校書法專業多立于藝術史、文學史、教育學等相關學科，這樣在目前可以避免書法研究門徑狹窄的問題，進而從宏觀角度對書法進行研究，使其立于一定高度。

臺灣地區多學科融合培養目標使學生的接觸面相對較廣，在思維上關注學生的全面發展，這與大陸在書法研究生的培養方向上是有所不同的。臺灣地區是由外而內培養，大陸是由內而外培養。大陸對書法碩士研究生的培養模式的設置更致力于解決書法專門人才的培養，但是也需要學生能夠在學習的過程中提升研究高度，這樣才不會只注重專精能力的培養而忽視通才能力的訓練。比較而言，大陸對于書法研究生在書法學科的培養更為細致，臺灣地區在培養上則更注重大方向的把握。但從專業設置的角度上分析，兩岸研究生都應注重研究能力培養。

培養目標的不同是教學導向的區分。本文抽取大陸與臺灣地區每個類型高校中的培養方案進行分析。在專業碩士培養目標中，中國藝術研究院明確以高質量作品為導向。首都師范大學作為師范類院校在培養的過程中注重讓學生傳承文化，以社會學科為基礎掌握專業知識及技能，使學生能夠具有相當的理論修養進而從理論層面剖析作品。中央財經大學要求學生能夠運用藝術經濟及文化產業管理等方法從事管理協調、創作實踐、知識傳播等工作?？梢姴煌愋透咝６际歉鶕陨韮瀯荻O定側重方向。而中國美術學院、清華大學、首都師范大學藝術碩士培養目標中都要求學生掌握一門外語以運用于本專業研究，這對書法碩士培養具有明確指向，也是未來書法學科發展中對學生應有的要求。臺灣地區高校由于沒有分設專業與學科領域，因此在培養上還是以視野擴展為重點，在培養的目標上希望多元涉及，注重研究能力，其在藝術類院校中注重理論與實踐兼容。從整體的架構上來看，臺灣地區高校的思路是從人文的培養到研究能力的培養，再到創作的訓練與提高。臺灣地區的培養目標重廣度，以藝術史、中文、鑒賞為主。如明道大學為自身發展及培養需要，2020年8月將書法、文學、茶藝、琴藝合為一體，成立中華文化傳播學系。因此從兩岸培養目標的分析上來看，臺灣地區的培養目標范圍較廣，大陸的培養目標更加精確。

全國藝術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指導委員會2020年修訂《藝術碩士專業學位研究生指導性培養方案》中規定的，培養目標為：“具備系統專業知識與高水平技能及良好綜合素養的高層次美術專門人才，以及勝任文化藝術事業與產業方面所需的創作、教育、管理與策劃等相關工作的高層次應用型專業人才?！盵2]按要求，本領域藝術碩士專業學位課程總學分不少于50學分，實踐類課程學分應不少于總學分的60%。專業課必修課程不少于34學分，其中實踐類課程一般不少于30學分，含開放性實踐課程6—10學分。學術型碩士根據學校而定，要求在32—34學分以上。而臺灣地區高校相應學分則要求在30學分以上。

臺灣地區碩士研究生在必修及選修課中，學校提供的可選擇范圍比大陸大，授課類型多以專題進行，這多是取決于教師的研究方向。通過專題訓練，學生能通過一學期的課程更加深入研究某一領域，如此一來有助于研究深度的探索及研究方法的訓練。大陸研究生課業與導師制關系較大，目前多采取通史類教學，學生在此基礎上自行選擇研究方向與導師進行教學配合，這容易使學生在對于點的吸收上變得概念化。而關于兩岸在通史與專題教學問題上，以史學史教學方法可有效改善通史與專題講授的效果。[3]多數教師在研究過程中立足于：一、文學背景下的書法教育方式；二、受日本書法創作模式、研究方法及學術概念影響下的書法教學方式；三、受西方學術背景而立于藝術史等學科影響下的書法教育模式。大陸目前的書法教育模式有：一、傳統書法教育理念下的書法教育模式；二、走向西方學術觀念的書法教育模式；三、受學科發展類型影響提倡“擬古”等思維的學術創作理念；四、受新時期展覽時代影響的書法教育模式；五、以國學傳統的背景的對外交流傳播書法教育發展模式等。

三、培養過程中關于研究方法上的對比

李郁周及趙明的相關論文對臺灣書法研究生的課程架構、書法教學、師資力量、課程大綱、研究論文分類等都有詳細的闡述[4]，并從論文質量上分析，臺灣地區在文獻運用等方面比大陸更為翔實。因此可見，研究能力的培養在學生的培養中起著關鍵的作用。臺灣地區多數高校在碩士階段要求學生的畢業論文要達到8萬—10萬字以上，大陸的要求僅為2萬—3萬字以上，這是研究方法，教學有所區別的體現之一。臺灣地區研究生教育中，研究方法是較為關鍵的。除一年的研究方法課和課堂的專題練習及報告外，每一學年都有一門論文指導課程，以培養學生的研究能力。

考察臺灣大學2019年藝術史研究實習課程，該課程設置旨在使學生了解學術研究倫理，熟悉基本研究工具與方法，并培養撰寫研究論文的基本能力，主要的教學方式是課堂討論，學生課前需閱讀指定數目，以課堂主題做口頭報告，撰寫作業，前往博物館或相關文物陳列室參觀，期末以書面報告（書評一篇）形式呈現。成績考核設置為課堂參與占比20%，作業占比40%，期末書面報告（書評一篇，5000字左右）占比40%。教師以布置主題為方式讓學生進行探討，課程第一周進度為課程介紹（導論）、學術研究倫理、基本工具書開列；第二周課程以世界藝術史的角度進行，教師開列書單及開展問題討論主要將藝術史作為一門人文學科對待，內容涉及國外文獻如美國藝術史、德國藝術史、藝術史研究方法回顧；第三周以中國藝術史研究為課堂主題；第四周安排參觀農業委員會林業試驗所林業技術服務大樓（紙張樣品陳列室），教師開列相關書目讓學生進行了解，書單包括《紙鑒：中國古代書畫、文獻用紙鑒賞》《中國古紙譜》《手工紙與文人畫》《中國古代毛筆研究》和其他文房相關專著、老師講義；第五周帶隊前往北京故宮參觀展覽；第六周教授中、英、日文電子資源與資料庫使用，學生學會如何查找中、英、日期刊論文與博士論文，了解什么是A&HCI、THCI、SSCI、TSSCI，學會如何搜尋古籍、圖片，寫注釋等；第七周帶隊前往澳門進行學術交流；第八周開始以作品資料處理為主要授課內容。

從這樣的課程設置可以看出臺灣地區高校在課程教授中注重國際視野及實踐能力的培養，在研究方法中注重教會學生如何查找文獻，注重實踐課堂的操作，使學生更好地獲取一手的資料及現場的學習方式。這與大陸碩士研究生培養的實踐考察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大陸的實踐考察一般只作為占據學分的一門課程，臺灣地區在課外實踐活動中需要學生深入到古跡現場進行研究考證、做資料整理統計分析，注重學生田野調查的能力培養。以兩岸目前學生的論文研究方法來看，大陸碩士研究生多習慣于利用文獻進行論文分析，或利用網絡數據等資源，臺灣地區論文則側重于資料整理。如臺灣大學傅申教授中國書畫鑒賞研究課時，并要求學生勾摹歷代收藏印章，要求學生能夠將印章識記，在書寫上要求學生識記背誦智永《真草千字文》以了解草法等。明道大學劉瑩教授在指導學生論文時要求學生用矩陣圖形式將文獻進行整理，以勾勒出清晰的研究思路；林俊臣教授要求學生在思想上對作者進行討論，還原作者的邏輯關系等；臺灣清華大學黃一農教授以歷史學、統計學作為原理還原歷史現實進行研究。這些都是臺灣地區教授對學生在研究能力上的培養。同時，臺灣地區在書法研究上注重對日本研究方法及日本文獻的學習。臺灣地區高校學生可在校內外選課或自行尋找校內外專家作為論文指導教授，并嘗試跨領域研究，這是走在前列的教育模式。大陸的中央財經大學以書法鑒賞及交易作為研究生培養目標，該校在研究生的授課上會采取通史與專題研究相互結合的方式進行，學校利用自身優勢與國內外各博物館及高校簽訂合作培養等模式，為學生創造課內外學習及就業之機會。

兩岸部分高校書法專業培養目標對比表

兩岸對于學生閱讀能力的培養：首都師范大學在藝術碩士（美術——書法方向）培養方案上為學生列舉40本書籍文獻閱讀主要書目，內容涵蓋書法史論、書法文化、印論、書法、藝術精神、美學。對于專業必讀書目進行閱讀在研究生的培養中已經成為硬性規定，這是書法碩士研究生培養的基本要求，這在大陸的研究生教育中也從導師制的個人要求變為培養方案上的要求，反映著閱讀對于研究生培養的重要性，也成為研究生能力培養的一個基礎方式方法。查閱東南大學碩士培養方案，其中要求碩士生在論文選題及研究方向范圍內至少閱讀文獻40篇，其中外文文獻至少20篇。美術學所有方向的碩士生必須完成一篇文獻閱讀綜述報告。趙明在《責任與擔當:兩岸高等書法教育的比較及反思》中講到臺灣大學藝術研究所盧慧紋教授開設《魏晉南北朝書法專題》研究以討論方式進行，內容涉及書家、作品、風格及風格與地域、政治、經濟宗教等社會環境的關系，討論范圍較廣，教學中以點展開使思維方式進行拓寬，注重專精。又舉例臺灣大學將《中國書畫鑒賞》課程與臺灣故宮博物院及各藝術活動結合教學，臺灣大學傅申教授在教授研究生時認為研究過程中除了運用文獻、書論及影印或照相圖版等資料，還應注重實跡的目驗。[5]

關于兩岸的就業出口問題，書法專業研究生的培養還是以教師作為主要職業選擇。大陸由于開設了中小學書法課程，會有較大的職業出口，雖然由于編制等問題尚需要解決，但整體發展亦存在上升趨勢。臺灣地區在這一方面目前需求相對較少，這也與兩岸的文化現象有很大的關系。大陸隨著傳統文化的提升和保護，越來越多的學生參與到書法的學習當中，隨著書法學科的細化也會將書法滲透到各種行業中去，因此書法相關職業如在文化部門、藝術市場等方面與書法相關的職業，也將會提供書法類專門人才崗位，而臺灣地區在整個書法專業研究生培養中的就業出口問題也需要考慮臺灣人口機制、社會環境、政治環境等綜合因素。

結語

從培養方案及培養目標上來看，兩岸高校在研究生的培養上各有優勢，也希望兩岸高校的書法教育有更好的發展。兩岸在書法創作教育理念中本身已存在異同之處，臺灣地區或認為大陸太過于擬古，大陸或感覺臺灣地區在技術問題上存在偏差，而這其中又包含兩岸審美文化的區別，因此兩岸可取長補短。近年來，臺灣地區學生到大陸進行學位攻讀也間接地使臺灣地區了解大陸的書法教育機制，大陸書法學習者赴臺攻讀學位，參加學生交換及學術研討等活動使兩岸交流互動頻繁，因此更有利于相互間書法教育水平的提升。

注釋：

[1]李郁周.研究所階段的書法課程與教學概述[C]//全國書法教學學術研討會——慶祝本系成立書法教學碩士班.高雄師范大學國文系，2006:40.

[2]《關于下發<藝術碩士專業學位研究生指導性培養方案（2020年修訂版）>等文件的通知》網址：http://www.mfa.edu.cn/index.php?m=content&c=index&a=show&catid=6&id=2959.

[3]王月彤.關于書法史課程教學現狀與提升的新探索——以史學史的方法開展書法史教學[J].大學書法，2020(4):57—60.

[4]趙明.傳承與開拓：臺灣高等書法教育現狀分析——以碩、博士生培養中學科構建及學位論文為例[J].書法賞評，2016(5):67—75.

[5]趙明.責任與擔當:兩岸高等書法教育的比較及反思[J].中國書法，2016(22):140—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