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閑看月亮

●程應峰

站在地球上看月亮，月亮像古老的、能發光的瓷盤，不懼冷寂，永遠掛結在那么大、那么涼的天穹。有時候，月亮會藏起來，躲進云影里，躲進山背后；有時候，一陣清風吹過，月亮更顯得高遠而孤寂。

一位詩人說：“有人在樹梢上養月亮，有人在泉水里養月亮，有人在陶罐里養月亮，有人在窗戶外養月亮，而我，把月亮養在淚水里，養在記憶里?！彼胂笞约菏莻€著一襲白衣，騎一匹白馬的人，沿著被殘月照亮的一條長路，走成一個悲涼的傳說。就算生命覆蓋著悲傷，他也會忍著淚水，把看月亮當成了養月亮，這月亮，就明明白白地住進了他的心房里。

月亮是美麗的、冷峻的、孤寂的，看它的人，大抵是心表如水的，不會擁有多么熱鬧而熱烈的心境。

抱膝看月亮，在夏夜，在兒時的田埂上或老家的屋頂上。幽藍的天空升起一輪圓月，冷冷的、幽幽的、柔柔的清輝，落在身上，落在夜色里，也落在心坎里。剎那間，便有無窮無盡的遐想，星光般氤氳在身前身后。那靜靜流淌的月光，是如此寧馨，柔美，清涼，在童真般的氛圍里，不著痕跡地，將爛漫的童心一一點染，一一開啟。

開窗看月亮，月輝清幽，流年似水，牽引著內心深處的隱秘。那些為情所困的年華，美麗和落寞，總在兩個人的思念里凸顯無遺。思念總是長長的，常常，一不留神，月亮早已消失在逼仄的視野，難覓蹤跡。

倚門看月亮，將緣于生活的累累傷痕置于腦后，卸下生活的負累，回歸月色，回歸單純，接受清輝的洗濯，讓靈魂變得安寧和清靜。于淡淡的月光下，聞清香徐來，聽秋菊盛開，拂去心中的塵埃，尋訪的，是生命本真的悠閑與詩意。

生活總有例外，看月亮何嘗不是如此？在麗江，在雪光歷歷的玉龍雪山，白天，常?？梢钥匆娙赵峦x的場景，那場景，總是那樣令人耳目一新。這樣的時分，熱烈的陽光和清幽的月色絞在一起，絞在難得一見的氛圍里，相映成趣，和諧的景象入腦入心，教人不能忘懷，難以忘懷。

有心之人看月亮，在不同的人生階段，總會滋生獨有的詩意。所以才有了“少年讀詩如隙中窺月，中年讀詩如庭中望月，老年讀詩如臺上觀月”之說。

古人也看月，今人也看月。無論古人今人，偷閑看月亮，都會萌生出對家園的思念之情。誰能不知道呢？月亮在起落循環中的圓滿與殘缺，恰如家人年復一年的團聚與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