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立


二十六年前的正月十二,那個霧靄沉沉的清晨,我失去了我的保護神——疼我護我的哥哥。
哥哥雖離開了這個世界,可我一天也不曾忘記他。他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現在我眼前,在那之后很久的一段時間里,我都不相信他離開的事實,總會下意識地望著大門。恍惚間,仿佛滿面笑容的哥哥又出現在我面前。
哥哥從小就是我的“擋箭牌”,遠近聞名的“護妹俠”。父母忙于工作,長我五歲的哥哥自然成了我的保護神。他就像一片蔚藍的天空,而我則是飄逸在天空中的云朵,無憂無慮,無牽無掛。
每當我盡情玩耍、隔三岔五闖禍的時候,替我“擋子彈”的永遠都是哥哥。記得六歲那年,哥帶我去野外玩兒。我看見駿馬美滋滋地吃草,馬尾巴悠閑地甩來甩去,好稀奇、好漂亮!我好奇地跑到馬屁股后面,起勁兒拽那馬尾巴,還歡叫著:“哥哥,快看,真好玩兒!”哥哥一見,大叫:“快走開!”話音未落,人已一個箭步射過來,猛將我推開。我還不知道咋回事,只覺得腦后一陣風掃過,哥哥臉色鐵青,緊緊抱著我說,“好險,馬蹄差一點兒就踢到你了。”哥哥回家挨了父母一通訓,卻根本沒怪我,還是帶我瘋玩,只是更加注意保護我。
后來上學,我每次遇到男孩子惡作劇,哥哥都會為我出氣,男同學們怵于“護妹俠”的威名,再也不敢欺負我了。長大后,哥哥成了包辦我一切的“寵妹狂”。很多人都不喜歡被人包辦自己的事兒,可是我覺得被哥哥這樣包辦地寵著也挺好的,有他為我操辦一切,不用我費心,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
哥哥最為自豪的事情就是我考上了大學。周末只要時間允許,他一定會來學校接我回家,平時也隔三岔五來學校探望。哥哥除了“包接送”,還“包臭美”。每到換季,他總會送我一身行頭,而且絕對眼光獨到,從頭到腳都是超前時尚,我自然收獲了周圍同學持續的艷羨。眼尖的哥哥瞄到我剛扎了耳眼兒,就將一對兒熠熠閃光的藍寶石耳釘戴在我的耳垂上。就因為有哥哥的包辦,我一個女孩子,二十好幾竟然還不會自己挑選衣服。
其實這些還不算什么,更“過分”的是找工作甚至找對象,哥哥也大包大攬。
畢業分配的時候,我也想像同學們那樣進入熱門的機關工作。而哥哥固執地替我做了選擇。為此,我惱火了好久,直到很久之后,才打心眼里佩服哥哥的英明。
我工作以后,每次見面哥哥都會和我聊聊單位的事,不經意間了解我的動態,幫我出謀劃策解決了很多工作上的煩心事,生怕我的單純與任性影響未來的發展,可以說,我一路順風順水,都是哥哥在背后保駕護航。
對我的婚姻大事,哥拍著胸脯打包票,一個勁兒對我說:“聽哥哥的,沒錯的!”每每出現了候選人,哥哥都要給我分析利弊。也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哥哥對我男朋友極為滿意,認定我找到了最好的歸宿。讓哥哥可以放心的是,事實再一次證明了他的先見之明。
哥哥不僅包攬了我的重大選擇,而且承包了家里的大事小情,他真的就是家中的頂梁柱。本是機關職員的他,能力極強又不安于現狀,轉而下海經商,整天忙忙碌碌打理生意,可他是個性情中人,就是再忙,對家人朋友也是有求必應……
可沒想到,頂梁柱也有轟然倒塌的時候,我的保護神也許是過于勞累,也許是上天又委以新的重任,就這樣離開了我們。失去哥哥的一剎那,我突然明白,以后我就是家里的頂梁柱了,我必須堅強,承擔起哥哥曾經一肩扛下的所有“包辦”。遭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雙親需要我,不滿兩歲就失去爸爸的侄女需要我,痛失愛人的嫂子也需要我。幸虧相識四個月的男朋友什么事都沖在前面,怕血暈血還硬撐著清理哥哥遺體,雖然還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卻像家人一樣幫我們全家。
二十六年過去了,我至今還怕見哥哥的朋友,怕見哥哥的同學,怕見與哥哥相同的車型,更怕靜靜地獨處。總在想,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流穿梭,為什么找不到那個熟悉的人?為什么再也看不到那輛熟悉的車?多少次獨自一人時心如刀割淚濕衣衫,多少次在眾人面前不能自已淚流滿面。
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像個斷臂人,一陣疾風吹來,就會腳步踉蹌。雖然我有父母無以復加的疼愛,老公的關懷體貼,母子的天倫之樂,可這血濃于水的手足之情,又有哪一份情感可以完全替代?我悲哀再也見不到我唯一的哥哥了,但我分明又觸摸到哥哥對我的綿密細膩的愛,哥哥送給我的一切,耳釘,衣服、圍巾……我都一一珍藏。看著,撫弄著,追憶著。
哥哥,我會珍愛你,我會珍愛自己,珍愛親情,珍愛友情,珍愛所有我愛及愛我的人!為了年邁的父母安度晚年,為了摯愛的老公,為了可愛的兒子,為了守寡的嫂嫂,為了尚未成年的侄女。
哥哥,你放心吧,你有了不起的父母,你有了不起的愛人,你有了不起的女兒,你還有了不起的妹妹、妹夫和外甥。
哥哥,無論你走多遠,你永遠是我心中不倒的保護神。
(作者單位:國家稅務總局稅務干部學院大連校區)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