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西舍路

胡明輝

2008年9月，我剛剛師范學院畢業，成為了一名小學教師，被分配到西舍路工作。乍一聽地名，仿佛是來自遙遠的某個陌生國度但又好像似曾相識，因為我老家在山區，所以上學時偶爾會看到迎面駛來的客車上寫著“楚雄至西舍路”，的字樣，也曾問過自己，西舍路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想來，既然在楚雄市境內，總不會太遠吧！

就這樣，懷著對西舍路的強烈好奇、懷著對新生活的美好憧憬我第一次踏上了開往西舍路的客車，我忍不住對自己說：西舍路—我來了！

不想第一次邂逅竟遇到了阻隔。原來楚雄通往西舍路必經的禮舍江鐵索橋不久前發生一起事故，車墜橋毀，現在交通只好繞道雙柏，途經新平水塘、雙柏嘉，客車早上七時出發，一路上煙雨綿綿，車里人就像簸箕里的豆子，顛來倒去。車窗外一片朦朧，先前的興奮早已隨著車窗上緩緩下落的雨水化入泥土，索性閉上眼睛且睡上一覺，反正，以后有的是機會。

被司機喚醒時，客車已停止了顛簸，看看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依稀閃著幾點亮光，并伴有嘈雜的人聲，就知道，終于到了！抬手一看、晚上八點！不禁感嘆：西舍路，真遠！

時光荏苒，轉眼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我經歷了從一個“外鄉人”到“西舍路人”的轉變，對西舍路也有了一些更深入的了解和認識，可以姑妄言之了。

西舍路鄉位于楚雄市西南角，地處哀牢山腹地，距楚雄市府鹿城180余公里，東與中山、新村二鎮隔江相望，西與景東縣毗鄰，南與雙柏縣接壤，北于南華縣相連，是兩州三縣交界之地。

在這片神奇、美麗的土地上世代居住著漢、彝、回、白、瑤、拉祜六個少數民族。海拔2500米的哀牢山，平地極少，在這崇山峻嶺之間，你很難開辟出像樣的田地，偶有幾個并不險峻的小山包開墾成梯地后，便馬上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從山腳到山頭，像畫等高線般一圈圈地套上來，又一環環地罩下去，別有一番情趣。

梯地離村寨很遠，多少年來，勤勞、樸實的西舍路人，生于斯長于斯在這片土地上辛勤地耕耘著，進行著年復一年的春耕秋收。

境內林業、水利資源十分豐富，森林覆蓋率達75%，水能資源約占楚雄市的70%。難怪西舍路到處是山、隨處是水。而且山真青！水真綠！

大凡大好河山，須既有山、又有水才好，有山無水不僅單調而且缺乏靈性、而有水無山則有失厚重，故山水之趣，缺一不可。西舍路的山與水恰似一對年輕恩愛的情侶，總是成雙成對的出現，形影不離、相映成趣。

從西舍路最南端的龍崗開始至最北端的清水河，山和水交融得那樣親密。你看一開始的龍崗山就有嘎么河相依，之后的團山有小村河相偎再過來的西舍路山有板橋河相伴，最后的比的山則有清水河相隨。其中的大光山，分別有炒豆、著諾、達諾羊火塘三條小河眾星拱月般環繞其間。形成了無山不水、無水不清、七水夾五山、一山帶三水的態勢，實在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神奇造的鬼斧神工。

夏秋之際，最好的去處莫過于板橋河。板橋河說是河其實是一個山澗，從西舍路出發沿著在懸崖峭壁上開鑿出來的路蜿蜒而入，路漸行漸窄，終于被兩岸的青山收住，路突然間不見了，潺潺的流水聲已由遠及近，在你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無數奇麗的怪石、叢叢簇簇的各色林木，伴隨著歡快的流水，都一齊向你涌來，一下子就把人的感覺全收服了，沿著狹長的山谷前行，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這里一個溪澗，那兒一道瀑布，都貼著山石幽幽地流，歡快地濺。此時外面正是灼人的烈日，進山的路面泛黃的反光更平添了幾分煩熱;而在這里，幾乎每一滴水都是清涼甘冽的，有了水聲便會引來蟬噪，引來鳥鳴，一群不知名的山鳥在山澗間飛飛停停、起起落落，劃出優美的弧線，留下滿山的啁啾。

一時間天籟奏起，營造出一種比寂靜更靜的靜這分明就是王維詩中“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所描述的境界。你就不自覺地被這種靜控制著，腳步、眼神、臉色、心情也都變靜。此刻，已然分辨不出是你抱著山谷，還是山谷抱著你、容不下任何的粗辭爛藻、猛然想起黃庭堅的兩句詩：哀懷抱絕景，更覺落筆難。

離西舍路較近又較高的山當屬大光山，站在西舍路，向西北望去大光山高聳入云、直達天際。上山的路，彎彎拐拐、曲曲折折，時而荊棘叢生、時而筆直泰達、時而峰回路轉，既有心登頂，又何必急于一時，放慢腳步又何妨？反正這路上的風光也夠讓人消受的了。

如果真累了，別急！山頂有空曠平坦的草地、你大可舒舒服服、著著實實地躺下去、大口大口地呼吸來自山間的清新空氣，傾耳聆聽松間的陣陣濤聲，而不必擔心有什么人會來向你出示罰單，既然有草地做床、白云為蓋，就這樣靜靜地休憩一下好了，等汗干了、氣平了、懶勁過去了，再來欣賞這滿目的大好河山。在這里，清風、明月、草地、濤聲，一切都是你的。想來，當年李白、蘇東坡也不過如此吧！

清晨和下午是上山的最佳時機，燦爛的朝霞與柔美的夕陽將逶迤的哀牢山映襯得多姿多彩、撲朔迷離。起霧了，依稀飄渺的霧像多情的少女情意綿綿，纏著青山，繞著綠水忽離忽聚，遠處的青山綠水時隱時現，忽明忽暗，變化萬端。真個氣象萬千！陽光、云霧與青山綠水的有機融合，猶如一幅幅流光溢彩的水墨畫展示在你的面前，使你忍不住陶醉在這奇妙的境界中。回望西舍路，猶如盛開在蒼翠群山中的一朵奇葩。

夕陽西下，日暮降臨。在西社路，不得不說禮社江。遙望悠悠禮社江，和橫跨江面的禮社江大橋，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而禮社江對于西舍路來說，身份委實有些尷尬，一方面，因為有禮社江才使西舍路成為兩州三縣交界之地、使西舍路變得如此神秘和美好。另一方面禮社江也讓西舍路人民長期飽受其苦。《禮社江橋記》中詳細介紹了這一情況：“禮社江系紅河支流，元江上游，源自大理巍山，在楚雄市境內流長56公里，冬春之際靜若處子，江水清冽，潺潺有聲;夏秋之際呼嘯奔騰，泥沙俱下，不可濟度。流經之地，高山聳峙。”斷岸千尺，百千年間因江闊岸險，國弱民貧。橋梁交通只在夢中。西舍路鄉孤懸江外，民眾望江興嘆。新中國成立之后、百廢俱興、國富民強。禮社江建橋凡三，1955年6月建人馬驛道鋼繩吊橋：1975年建成二孔36米雙曲拱橋，始通汽車，1986年9月毀于洪水：1988年12月建上承式柔性吊橋，1989年3月30日竣工通車，車行其上搖曳欲墜。2007年12月車墜橋毀，交通復又中斷。

重修大橋、恢復交通民心所亟，執政之責，政府傾力而為。2008年3月6日，由省州交通部門投資三百余萬元，建設六柱四孔全長100米連續橋面T型橋梁，2009年1月15日竣工通車。新橋橋面凈寬7米，兩邊各0.5米人行道板，車駛人行安全無虞。禮社江從此結束了無永久性大橋之歷史，民眾再無涉江之苦。在2008年11月2日，楚雄發生罕見滑坡泥石流災害，損失巨大，西舍路鄉尤為嚴重。應急搶險及恢復重建期間，人員物資源源不斷從新橋經過，斯橋實為生命之橋！

如今我流連于美景之時，也難于忘記那場從天而降的災難。災害并沒有停滯西舍路人追求美好生活的腳步，當我途經大福廣災民安置點，老鄉們正熱火朝天地籌建著自己的新居，簡單的寒暄、質樸的問候、憨厚的笑臉，看得出災害的陰霾已漸漸散去。不認識有什么關系、座無軟席有什么關系，食無佳肴有什么關系。一杯茶就不分彼此，幾句話就親如一家。此情此景，只讓人由衷感到西舍路鄉山川雄美，物產豐富、人民勤勞勇敢，更逢盛世，一橋飛架，天塹已變通途，未來發展不可限量。

西舍路屬溫帶河谷性氣候年平均氣溫保持在25度左右，加之禮社江本就是河谷，所以即便冬季這里也是暖意融融，這時的禮社江，江水清澈，深不及腰，江底的鵝卵石在水底反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輝，狡黠地望著你笑。沙子柔軟、細膩，絕對沒有粗糙的感覺。如果你高興，也可以把自己用沙子埋起來，誰說山里人不能享受沙灘浴？等睡夠了，再回到江里，沖去一身的污垢，洗去一身的浮華。

晚上、仰望著頭頂被兩岸懸崖縮小的天空，聽著腳下潺潺的水流、品嘗著大自然饋贈的佳肴，整個世界仿佛瞬間變小，小到只有這山、這水、這天，還有你自己。面對此情此景總會忍不住想起古老而深刻的哲學命題：我從哪里來？要到哪兒去？也會低吟：青山只在古城隅，萬里歸來卜筑初。

禮社江大橋竣工通車后不久，我回楚雄參加一個培訓班。早上七時出發，客車駛過寬闊、平坦、堅固的橋面跨過禮社江后就進入了中山鎮境內，不一會兒就到了中山鎮，之后通往楚雄的路就全部是柏油路面，坐在客車上的我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踏上西舍路這片土地時的情景，想著想著竟睡著了，被同事喚醒時，車輪已停止了轉動，看看車窗外高樓林立、人聲鼎沸，竟已在楚雄，抬手一看，中午十二點！不禁感嘆：西舍路，真近！

在黨的興邊富民政策光輝照耀下，從災害中走出來的西舍路必將迎來更加美好的明天。

責任編輯：李?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