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與還是欠款，原配起訴能否追回婚內財產

李德勇

曾經同甘共苦11年，發達后棄發妻

牛曉強和張紅英都出生于上世紀60年代中期，1989年9月結婚。當時，他們生活在廣西柳州市柳江縣，雖然家庭條件一般，但兩人感情一直不錯。為了能過上好日子，夫妻倆一起來到柳州市尋求發展。起初的幾年非常不容易，他們經歷過失敗，也陷入過困境，好在能夠相互鼓勵扶持，憑借吃苦耐勞，終于在城市里站穩了腳跟。

隨著生意越來越紅火，牛曉強的交際圈越來越廣，應酬也越來越多。慢慢地，他開始嫌棄妻子張紅英。以前，他與張紅英無話不說，后來，他寧可在外與人喝酒閑聊，也不愿回家面對妻子。

張紅英雖然察覺到了丈夫的變化，但總以為他是忙于生意，因此告誡自己要體諒丈夫的辛苦?？膳詮姴⒉焕斫馄拮拥捏w貼和付出，反而用持續的冷漠和疏遠來傷害張紅英。久而久之，兩人的關系漸行漸遠，曾經風雨同舟的夫妻倆，終于在2014年11月協議離婚。

協議離婚后，婚姻的失敗令張紅英很失望。而她有所不知的是，早在離婚前的一年多，牛曉強就與比自己小12歲的周蕓芳生活在一起了。周蕓芳年輕漂亮，能說會道，對牛曉強十分殷勤，一來二去，兩人就走到了一起。離婚前，牛曉強還瞞著張紅英，從夫妻共有財產中拿出了54萬元給周蕓芳購房。

不過，當時牛曉強尚未決定離婚。盡管他多次向周蕓芳承諾，只要跟張紅英離婚，馬上就迎娶周蕓芳，卻沒有立即與妻子離婚的打算。直到周蕓芳身懷六甲，再三跟他哭鬧，牛曉強才與張紅英徹底決裂。離婚5天后，牛曉強就與周蕓芳奉子成婚。

牛曉強與周蕓芳結婚后，激情和新鮮感很快消失殆盡。年齡的懸殊，生活習慣的差異，使他們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這些都成了雙方矛盾的導火索。

原配討要前夫婚內送出的54萬元

2018年年初，周蕓芳向牛曉強提出離婚，她與牛曉強結婚的目的也隨之暴露。他們的婚姻只維持了5年多，周蕓芳卻以撫養孩子、補償青春為由，企圖分走牛曉強的一大半家產。牛曉強不同意，周蕓芳索性將他告到柳州市魚峰區法院，要求法院判決他們離婚并分割夫妻共同財產。

對于牛曉強來講，這次離婚遠不如第一次那么順利。他和周蕓芳在財產分割上有相當大的分歧，因為其中涉及到確權，牛曉強主動承認當初瞞著前妻送給了周蕓芳54萬元。對此，需要在離婚官司之外另行起訴。

2018年年底，柳州市魚峰區法院判決牛曉強和周蕓芳離婚，孩子歸周蕓芳撫養，夫妻共有財產平分，牛曉強需要支付孩子撫養費。法院判決后，牛曉強立即提起財產確權訴訟，意在索要自己以前送給周蕓芳的54萬元，不料卻被法院駁回。

兩起官司打下來，牛曉強不僅身心俱疲，而且顏面掃地，他的精神幾近崩潰。沒過多久，此消息傳到了張紅英耳中。愧疚萬分的牛曉強，向張紅英坦白了當年婚內出軌并送房的全部內情。

離婚6年多，張紅英心中的怒氣原本已漸漸平息，但得知實情后的張紅英異常惱怒，那些錢是她和牛曉強一起辛苦打拼積攢起來的，怎能拱手讓給一個破壞了自己家庭的人呢？

2019年5月，張紅英起訴到柳州市家事少年案件審理中心，請求判決周蕓芳返還不當得利54萬元。

張紅英在法庭上說，牛曉強瞞著她擅自處分夫妻共同財產，贈與周蕓芳54萬元，為周蕓芳購買了涉案的這套房屋，現仍登記在周蕓芳名下。該行為侵害了她的合法權益，不僅違反了婚姻法的相關規定，也有悖于社會道德和公序良俗，周蕓芳理應返還這筆款項。

為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張紅英向法庭提交了銀行卡取款業務回單，以證明在2011年11月，牛曉強從農業銀行通過轉賬方式給了周蕓芳53萬元。另外，她還提交了牛曉強向房地產開發公司繳納的1萬元購房定金收據等證據。但是，周蕓芳卻不肯承認這些錢是來自贈與。

周蕓芳聲稱，牛曉強在與她交往過程中隱瞞了已婚事實。對于涉案房屋的資金來源，周蕓芳則辯稱：“我們戀愛之前有一些生意上的經濟往來，54萬元就是牛曉強還給我的錢?！敝苁|芳還說張紅英時隔8年起訴，超過了訴訟時效，法院不應該受理。而且，牛曉強轉賬的銀行回單由張紅英提交，這份證據不能被采信。

原配訴訟請求獲法院支持

懂得法律的人都知道，夫妻共同財產是共同共有，在沒有依法分割之前，不能簡單認為是夫妻各占一半的份額。一方基于不正當關系給付他人財產，整個財產處分行為都歸于無效。

此時的周蕓芳，未免有些天真。牛曉強此時已經與她鬧翻，并和張紅英站在一起。張紅英作為證據的銀行回單，就是在牛曉強的配合下取得的。不僅如此，牛曉強還否認自己與周蕓芳存在經濟往來，并說，當初周蕓芳承諾要照顧他和他父母，他出于感動才將錢款相贈。如今，他完全同意張紅英的訴訟請求。

因為雙方存在分歧，周蕓芳與牛曉強結婚前是否有經濟往來、張紅英的起訴是否超過時效，成為法院首先需確認的問題。

當年，牛曉強與張紅英離婚僅5天，便和周蕓芳辦理了結婚登記，他與周蕓芳的孩子在4個月后出生。牛曉強在和張紅英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與周蕓芳有婚外情是不爭的事實。周蕓芳在這種情況下，從牛曉強那里取得54萬元，需要證明自己獲得此錢款的合法性。鑒于周蕓芳未能作出正當合法的解釋，也拿不出有力證據，因此，周蕓芳的答辯理由不能成立。

根據婚姻法的相關司法解釋，離婚后如果一方以尚有夫妻共同財產未處理為由，向法院起訴請求分割，經審查財產也確實屬于離婚時未涉及的夫妻共同財產，法院應當進行處理。法院認為，牛曉強贈與周蕓芳的54萬元，是屬于原判決中未處理的夫妻共同財產，依舊處于共有狀態，張紅英有權起訴要求分割。

另外，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為3年，自權利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受到損害之日起計算。牛曉強提出離婚時，張紅英并不知曉他有婚外情，也不知道有54萬元夫妻共同財產被他贈與他人。直到2018年年底，牛曉強與周蕓芳打離婚官司，她才了解真相，訴訟時效才開始計算，自然不存在“過期”一說。

周蕓芳眼見自己提出的答辯主張被“各個擊破”，她還試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提出，54萬元既然是夫妻共同財產，就理應有一半屬于牛曉強，而這一半，牛曉強可以自由支配，贈與她并無不當，她現在只需要返還張紅英27萬元。

可是法官認為，夫妻對共同財產有平等處理權，夫或妻如果不是因為日常生活的需要而對夫妻共同財產做重要處理，就應當由雙方平等協商，取得一致意見。而且，夫妻共同財產是共同共有，在沒有依法分割之前，不能簡單認為是夫妻各占一半的份額。如果一方基于不正當關系給付他人財產，違反公序良俗，損害另一方的財產權益，那么，整個財產處分行為都歸于無效，另一方有權要求取得財產的人，將財產全部返還。

綜上所述，柳州市家事少年案件審理中心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8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17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17條等規定，2020年4月下旬，判決周蕓芳返還張紅英54萬元;案件受理費9200元由周蕓芳和牛曉強共同負擔;保全費為3220元，由張紅英負擔。

案件宣判后，周蕓芳不服，認為自己并非不當得利，且孩子尚小，如果將房子拍賣還錢，母子倆何處安身？為此，她向柳州市中級法院提起上訴。

2020年8月14日，柳州市中級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法院認為，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清楚，判決并無不當。同年10月12日，柳州市中級法院作出駁回周蕓芳的上訴、維持原判的終審判決。（文中人物為化名）

責編/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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