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你的人間煙火

張軍霞

日常雜事纏身，總是覺得忙，于是生活中所需的各種物品，大到家電小到一雙襪子，我都已習慣了用網購來解決。

前幾天，因為頸椎病又犯了，我時常感覺頭暈，每天強迫自己壓縮在電腦前工作的時間，也盡可能不碰手機，日子里似乎一下子多出了不少空閑。那天恰逢小城趕集，丈夫說：“走啊，我們一起去逛逛?！蔽以谛〕蔷幼《嗄?，不記得哪天是趕集日，反倒是從外地“嫁”過來的他，不但常常去趕集，而且熟知哪家店里的羊肉片最純正、哪里賣的辣椒面最辣，因為他是我家最正宗的“廚男”。

那天，我欣然答應去趕集，來到小城擺地攤最多的一條街，魚攤上鮮活的魚兒，菜攤上水靈靈的小蔥，還有路邊熱騰騰剛出爐的燒餅，耳邊各種叫賣聲，都有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丈夫買了魚，說是晚上要做一道苦瓜鮮魚湯，讓我去去火;他又買了一把蔥、一塊豆腐，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涼拌也很好吃;接著，他還要往集市上最擁擠的地方走走，因為那里有一家店的水果好吃不貴，他要給女兒買些芒果。

我正要跟著他同去，忽見路邊有人在賣花，干脆讓他去買菜，我去看花。沿著第一個賣花的攤位走下去，我發現那里簡直就是一個自發形成的花市，有人賣鮮花、干花，也有人賣多肉，我這個“花草控”一下子被迷住了。等到丈夫買了水果打電話過來時，我的自行車車筐里，已經被塞得滿滿的：一盆紫色矮牽牛，一個漂亮的小花籃，一束薰衣草的干花，還有三盆多肉……

接著，利用在路口等綠燈的功夫，我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的收獲曬到朋友圈里。彼時，我的右側正巧有兩個年齡跟我差不多大的中年女子，也是趕集歸來，人家車筐里也是滿滿的，但不是花草，而是大蒜、蔬菜和水果。于是，我在曬圖對比的同時，還寫了一段話：小城的集市上人來人往，別人都買蔥買蒜，我買花買草，不食人間煙火?！苯Y果這話被一位老同學看到了，她秒回了一句評論：“你不食人間煙火，是因為有人是你的人間煙火啊。”

說得也是啊，我再轉過頭去，看到丈夫不但在車筐里塞滿了各種蔬菜，還把車把上、后座上，也都塞得滿滿當當，全是日常餐桌上的所需。認真想一想，我能夠沉浸在花花草草的世界里，整天十指不沾陽春水，哪里是什么真的不食人間煙火啊，而是背后一直有他默默的付出，用自己的人間煙火滋養著我的夢想和愛好。

想起當年上中學時， 我有一個同學早戀，她愛好文學，喜歡隔壁班那個最喜歡寫詩的男生，兩人總是偷空跑出去，花前月下，吟詩談詞。有一天，我到當時的語文老師辦公室交作業，正好聽到她跟同事聊起那個女生，嘆著氣說：“就算他們將來真的能走到一起，日子也不見得好過！現實生活哪來的那么多浪漫，誰能離開柴米油鹽？夫妻倆如果一個喜歡做夢，那么另一個最好是比較現實的那種。如果兩人都只顧著做夢，誰都不愿意沾染人間煙火，餓著肚子，何談天長地久？”

當時，老師的這番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可以說影響了我的婚戀觀。多年后我找男友時，希望對方具備的第一個優點就是會做飯，因為我的廚藝實在太差了。還好，我最終如愿以償。而我那個女同學也如愿嫁給了詩歌王子，遺憾的是，他們僅僅共同生活了五年，就因為各種家庭瑣事經常鬧矛盾，最后只好分道揚鑣了，她此后一直未嫁，獨自撫養著女兒，她的遭遇也讓我們這些老同學唏噓不已。

人要生存總要吃飯，所謂不食人間煙火，大概只有神仙才有這樣的本領，居家過日子，夫妻當中如果有一個人很少沾染廚房里的煙火，正如我的老同學所言，一定是因為有人就是你的人間煙火，有了他，你才能有這樣的愜意和瀟灑，遇到這樣的人值得好好珍惜，紅塵世俗，好日子，還是要從煙火中熏出來。

責編/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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