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扁馬的精靈

耿立

小時候，我曾讀過一本破破爛爛的、連封皮都掉了的童話書。在故事的開頭，我認識了一位“花仙子”——很久很久以前，有位老婦人非常希望擁有自己的孩子。可她盼了很久也未能如愿，只好去求助女巫。女巫送給她一粒大麥，讓她種到花盆里。很快，花盆里長出了一個花苞，可它總是緊閉著花瓣。一天，老婦人忍不住親吻了花苞，發現里面竟藏著一個小女孩！她只有拇指那么大，于是，老婦人管她叫“拇指姑娘”。

如果不是重讀安徒生的童話書，或許大家真的忘記了小小的拇指姑娘就是“花仙子”本人！童話作家喜歡創造奇異的生命體，天真的詩人當然也不例外。

“不可能”的假想

在希爾弗斯坦的童詩《一英寸的身咼》中，你也會化身成小個子的精靈，過上你從未想象過的“迷你人生”。

假如你的身高只有一英寸，你會騎著毛毛蟲上學校，/螞蟻號哭的淚珠會成為你的游泳池。/一粒蛋糕屑將是你的可口美食，/至少可以供你吃七天。/假如你的身高只有一英寸，你會在門底下走路，/去一次商店要花上一個月。/一小片絨毛就是你的床鋪，/頭上還可以戴上一個小發箍。/假如你的身高只有一英寸，/你可以在廚房的水槽里，站在口香糖上去沖浪。/你不能擁抱你媽媽，只能緊抱她的大拇指。/你恐慌地躲開人們的腳，/要用整夜來搬動一支筆。/這首詩寫了十四年，/因為我的身高只有一英寸。

這首童詩設計了一個假想：只有一英寸身高的人將如何生活。我們在寫詩作文的時候，思路和想象力經常打不開怎么辦？教給大家一個假想公式：如果，會怎么樣？

在寫作思維訓練課上，我問同學們：“如果上帝是女孩，會怎么樣？”

有的同學說：“如果上帝是女孩，那么春天的雨會是糖果，掉落在花紙傘上;夏天的光會是芝士，涂抹在餅干上;秋天的風會是棉花糖，融化在松餅上;冬天的雪會是冰激凌，裝盛在甜筒里。”

有的同學說：“如果上帝是個女孩，那么拂面而來的風會是草莓味兒的，云朵會是粉紅色的，海水會是甜甜的，四處的風景都會加上彩色的濾鏡。”

誠然，當你有了一個“不可能”的假想后，你就可以打破常規，產生超乎尋常的奇思妙想，提出很多腦洞大開的問題。回到《一英寸的身高》這首詩上來，如果一個人的身高只有一英寸，那么很多疑問就會浮上心頭：他的鞋子多大？帽子多大？飯量多大？步子多大？狗見了他，會不會把他叼走？我們的臉盆里的水對他來說是不是大海？想出了這么多有趣的點子，還怕寫不出好詩來嗎？

夸張得不靠譜兒

除了善用假想，寫詩還要有那么一點兒“不靠譜兒”的天分，學會用好“夸張”這件利器。詩人林世仁用詩句創造了一家住著五十個精靈和幻獸的動物園，里面住著自卑獸、催催獸、矛盾獸，還有一點兒不鴕鳥、愛樂章魚、顛倒獸、不好意思獸、噴嚏怪、光速蝴蝶、預言精靈。在童詩《古靈精怪動物園》中，你能看到自己童年的影子，有些話你曾說過，有的缺點你也有過，有的事情你也做過。當你感到自卑的時候，不妨讀一讀這首《自卑獸》：

自卑獸的影子超級小/你靜靜不動/它就想：是不是我太無趣？/你一皺眉/它就想：是不是我的姿勢太奇怪？/你一笑/它就想：是不是我的頭上粘著香蕉皮？/你一打噴嚏/它就想：是不是我有怪味道？/你一轉身/它就想：是不是我長得太難看？/你一翻頁/它就想：唉……一定是這首詩寫得太糟糕！

這首詩借一只獸描寫了有自卑傾向的小伙伴，他們平時不敢在人前表現自己，總是躲在小天地里不愿出來。作者在詩中運用了夸張的手法，讓讀者認識到自卑的情緒是怎么一回事，用溫柔的方式訴說我們該如何面對它。

再送大家一首《騎扁馬的扁人》，詩中的主人公是母親剪的剪紙——一個騎在馬上的扁人騎士。

騎扁馬的扁人又從大門前/走過了/月光已經為他鋪好了/一條白毯子/我能聽到嗒嗒的馬蹄聲/他是從山后過來的/身上背著皮口袋/還有劍/一上一下/閃著亮光/當他從西邊坡上剛下來/身子總要搖晃一下/每天都這樣/媽媽，你看那匹馬多像你剪的馬/前腿抬著/高高的鼻子/也缺一個碴兒/風一吹/扁人的腿軟軟的/他慢騰騰走過/每個孩子的門前/孩子們趕緊把夢放下/從窗里往外看/扁人啊/你騎著扁馬/到哪兒去/什么地方讓你/這樣神往/馬蹄聲消失了/他已經走了很遠/今晚，我不睡覺/等著/當嗒嗒的聲音響起時/我緊貼在窗上/扁人啊，請你的扁馬停一下/請你看一眼這個孩子吧

月夜，在朦朧的月光下行走著的騎士，每到晚上都會透過窗戶，走進孩子的夢中。那背著皮口袋與閃著亮光的寶劍的騎士，帶著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天馬行空的愿望，準時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