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萍, 張廷華, 郭 佳
多巴反應性肌張力障礙(Dopa-responsive dystonia,DRD)[1]是1976年由Masaya Segawa首次報道,又稱Segawa病,其臨床特征包括肌張力障礙、步態障礙、僵硬、輕度帕金森病、日間波動和對左旋多巴的劇烈反應等。患者通常對左旋多巴反應良好,癥狀明顯改善,甚至消失。多巴反應性肌張力障礙(DRD)是一種可治療的遺傳性疾病,因此識別它是非常重要的。本研究擬通過報道1例DRD GCH1基因新的移碼突變,以提高臨床對DRD診斷及預后的認識,以免誤診。
患者,女,47歲,因“進行性行走不穩30 y余。”入院。患者于入院前30余年無明顯誘因出現行走不穩,走路右足跟不著地,右手擺動少,漸出現右側肢體發僵,走路不自然,易跌倒,逐漸累積左側肢體,自覺四肢僵硬,并出現四肢抖動,行走時腳后跟不能著地,上述癥狀有晨輕暮重現象,當時未在意,后上述癥狀呈緩慢加重趨勢,出現行走困難,需要外界幫助。隨就診我院收住入院。入院查體:神情,精神欠佳,問答切題,查體合作。顱神經(-)。頸軟,四肢靜止性震顫,肌張力增高,雙側上下肢肌力3級,雙側病理征陰性。深淺感覺(-)。其父親有類似較輕表現,母親無類似癥狀。入院后完善頭部+脊柱MR:(1)頭部MR平掃未見明顯異常,雙側上頜竇炎;(2)全脊柱輕度退行性變,頸椎曲度變直;(3)頸5/6椎間盤突出,相應水平脊髓略受壓,腰4/5、腰5/骶1椎間盤輕度膨出;(4)骶2椎體水平骶管內小囊腫;(5)腰椎水平背部皮下軟組織少量滲出,所示少量盆腔積液,結合臨床。血常規生化、傳染病、垂體功能檢查均未見明顯異常。甲狀腺功能檢查甲狀腺球蛋白抗體296.90 U/ml(參考值:0.00~60.00 U/ml),甲狀腺過氧化物酶抗體>1300 U/ml(參考值:0.00~60.00 U/ml),余指標正常范圍。甲狀腺B超檢查:甲狀腺未見明顯異常。眼科檢查未見K-F環。內分泌科會診考慮橋本甲狀腺炎,建議6 m后復查甲狀腺功能。患者病史時間長,以錐體外系癥狀為主,有晨輕暮重趨勢。診斷多考慮多巴反應性肌張力障礙。給予小劑量美多芭口服,服藥后第2天癥狀改善,最終給予美多巴62.5 mg/d,3次/d,癥狀改善理想。并完善基因檢查,取患者及父母靜脈血3 ml送全外顯子組測序檢測顯示患者(見圖1)GCH1基因c.192_c.193insC(p.E65Rfs*6)雜合突變,該突變導致GCH1基因所編碼的蛋白發生移碼突變。在患者的DRD基因報告中第14號染色體長臂的GCHl基因第1號外顯子檢測到一移碼突變c.192_c.193insC(p.E65Rfs*6),此突變將導致開放閱讀框后移,自65位氨基酸谷氨酸突變為精氨酸,向后翻譯到第6位時遇到終止密碼子,蛋白質翻譯終止,預計產生截斷蛋白或導致無義介導的mRNA降解(nonsense-mediated mRNA decay,NMD)。該變異未見與疾病發生相關報道,數據庫HGMD和LOVD未見收錄。ACMG致病性分析。該變異在1000Genomes、ExAc和gnomAD人群頻率數據庫未收錄,符合致病證據PM2;該變異屬于移碼變異,功能喪失是GCH1基因的致病機制,符合致病證據PVS1。綜上所述,根據ACMG標準該變異判定為可能致病變異。為進一步明確突變來源,又繼續檢測了先證者的父母,其父親有類似較輕的癥狀,基因檢測顯示先證者父親c.192_c.193insC(p.E65Rfs*6)移碼突變(見圖2),而其母親為正常野生型(見圖3)。基因檢測為常染色體顯性遺傳,該變異先證者為雜合子,符合常染色體顯性遺傳(AD)的疾病發病機制,與患者表型存在相關性;先證者及其家系成員表型及基因型符合共分離。結合患者病史、查體、基因檢測及治療反應最終該患者診斷為DRD。

圖1 先證者,患者,雜合cGCH1:c.192(exon1)_c.193(exon1)insC

圖2 其父,輕微表型,雜合cGCH1:c.192(exon1)_c.193(exon1)insC

圖3 其母,正常,野生型
多巴反應性肌張力障礙(DRD)是一種比較復雜的遺傳性疾病,有常染色體顯性遺傳和常染色體隱性遺傳,最常見的是常染色體顯性遺傳[2]。常染色體顯性遺傳中最常見的病因是編碼GTP環水解酶(GCH1)的基因突變,常染色體隱性遺傳中最常見的病因是編碼酪氨酸羥化酶(TH)的基因突變[3]。DRD家系中發現的第1個致病基因是位于14號染色體(14q22.1-14q22.2)的GCH1基因[4]。患者的GCH1基因突變來源于父母[5]。在DRD中發生點突變大約54%,其中錯義突變占47%,內含子剪接突變占44%,無義突變占6%,移碼突變占3%;此外,約5%患者發生基因缺失[6]。
本例先證者基因檢測顯示GCH1的c.192(exon1)_c.193(exon1)insC為可疑致病移碼突變。因該突變導致相應蛋白編碼錯誤,致使蛋白失去相應功能,繼而發病。為進一步明確突變來源,又繼續檢測了先證者的父母,其父親有類似較輕的癥狀,基因檢測顯示先證者父親c.192_c.193insC(p.E65Rfs*6)移碼突變,基因檢測為常染色體顯性遺傳,該變異先證者為雜合子,符合常染色體顯性遺傳(AD)的疾病發病機制,與患者表型存在相關性;先證者及其家系成員表型及基因型符合共分離。先證者之父攜帶該基因突變,故突變來源在本譜系其父。
DRD是由于紋狀體通路上酪氨酸羥化酶缺乏,從而影響多巴胺合成減少[7]。DRD發病較早,一般為1~12歲,平均6歲左右,個別可晚至50~60歲間發病,發病率女性多于男性,男∶女=1∶4[8]。常見的癥狀包括步態異常、肌肉僵直、運動問題等,非典型癥狀包括流口水、吞咽問題、肢體抽搐和小腦功能異常等[9]。兒童期肌張力障礙發病從一側下肢開始,表現步態怪異、下肢僵硬、馬蹄內翻足等。有時表現為學走路較遲,容易摔跤,隨病情的發展,肌張力異常影響到其他肢體,甚至頭頸部及身體中軸,出現痙攣性斜頸,扭轉痙攣等[10]。患兒可有肢體震顫,肌強直及病理征陽性,言語及智能一般不受累。成人以四肢不自主震顫、僵硬感等類似帕金森綜合征表現比較多見。大約有75%的DRD患者癥狀有晝夜波動性,晨起或休息后可減輕甚而消失,下午或勞累后癥狀加重,該病需與肝豆狀核變性、腦性癱瘓、痙攣性截癱、少年型帕金森病等相鑒別[11]。本例先證者發病年輕,病情進行性加重,早起生活能自理未予重視,表現為步態異常,肢體不自主震顫、僵硬,類似帕金森綜合征表現,與典型DRD臨床表現基本相符。
使用小劑量左旋多巴可顯著改善癥狀是DRD的典型特點,即便數十年未經治療的患者仍有很好的藥物反應性[12]。左旋多巴的初始建議劑量成年人50 mg,qd,且在妊娠期間繼續治療多數無不良影響[6]。本例先證者最終在服用美多巴(左旋多巴/芐絲肼)62.5 mg,tid后癥狀明顯改善。
總之,DRD臨床癥狀豐富多樣,易與其他疾病混淆,導致治療延遲。本研究通過本例家系的報道及GCH1基因突變新位點的發現,并擴充了GCH1基因突變譜。結合既往文獻,總結了DRD的臨床特點及預后,有利于提高臨床上對DRD的識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