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穎



內容摘要:本文基于語義場理論角度分析《哈姆雷特》的語義層級,并闡釋“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原因。通過語義場理論解讀《哈姆雷特》,為文學作品等的解讀提供一個新的思路。
關鍵詞:哈姆雷特 語義層級 語義場 科學
《哈姆雷特(Hamlet)》是英國戲劇之父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的四大悲劇之一,講述了丹麥王子哈姆雷特受老國王鬼魂的引領向叔父克勞狄斯報仇。“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There are a thousand Hamlets in a thousand peoples eyes)流傳很廣。對于其出處也有很多推測,但都未被證實。
字面而言,“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指一千個讀者有一千種不同的解讀。但讀者對文學形象的解讀是否憑空出現?又是什么使讀者對文本意義的解讀出現差異?本文從認知的角度解析。實際上,文本意義的解讀和創造在很大程度上與讀者自身的情感態度相關。即在品讀文本時,讀者自身的情感傾向性無疑使其在解讀時會根據自身理解,主動建構出不同的聯系網,從而創造出不同的文本意義和價值。而讀者主動構建出的文本聯系網必然與自身生活經驗、性格氣質、認知水平和審美意趣等價值取向相吻合。由此可知,讀者在建構文本意義的過程中融合了自身的想象和聯系,對文本進行了加工和再創造,實現了文本意義的重塑。但由于讀者本身語言水平的不確定性,其產生的心理詞庫也有差異,從而激活的語義場也不同。
因此本文首先簡要介紹語義場的相關理論,并分析利用語義場解讀作品的意義,再通過對《哈姆雷特》語義場結構的分析來解釋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原因。
一.語義場解讀作品的意義
本文對已有文獻考察分析,發現大多從人物特點、時代背景和人文主義等文學視角對《哈姆雷特》進行研究。有學者強調“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現象,并指出讀者有其解讀標準,且讀者對文本意義的解讀是主動的、有意識的。故文本意義是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主動創造的,而這種文本的再創造則是解讀作品的關鍵因素。但這些解讀是基于作者的意圖,由作者指引和控制,因此讀者對文本的解讀最終會趨向于某種程度上的一致性。
具體來看,有學者自女性主義立場分析《哈姆雷特》中的現實問題,盡管人文主義精神被歌頌,但是它的光輝并未照耀到女性。女性角色依舊接受著傳統的夫權和父權的壓迫,奧菲利亞和王后喬特魯德的死亡正是悲劇的真實寫照。[1]也有學者從《哈姆雷特》中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精神來分析,將其塑造的藝術形象作為《哈姆雷特》的成功之處,以哈姆雷特這個人文主義者的故事為縮影,由個體上升到社會意識,集中反映了歐洲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精神,肯定了《哈姆雷特》的文學價值和藝術價值。[2]
這些分析從不同角度展現出“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現象,確有其獨特意義和先進性。但這些解讀僅停留在文學和社會價值層面,回避了產生這一現象的原因。通俗而言,即已有研究停留在對于文本本身文學意義的分析,卻未能透過文學現象看清文本意義產生分歧的原因。而語義場視角可以較為圓滿地解讀為什么“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彌補了這一缺失。
“場”原是物理學術語,語言學借用“場”的概念,用它表示反映同類事物的——組詞之間存在的語義關系。[3]同理,漢語語義場中同一語義場由若干個相互聯系的詞構成,場內的每個詞并非孤立存在的,它們之間形成一種相互作用、相互制約的關系,同時在意義上緊密相聯。即語義場是由相互聯系、相互區別的詞項構成,語義關系間有一定的邏輯關系。
但語義場不是固定的,它的類型和結構也有變化。而讀者正是這些語義關系的聯系者,但讀者受限于自身知識體系、語言能力及個人經驗,使其對文學作品的解讀產生分歧。換言之,讀者在閱讀文本時會不自覺地在頭腦中構建語義鏈條,賦予作品一種獨有的邏輯體系,從而建立語義場。這種語義場的建立與作品本身的線索之間形成的語義映射也讓作品產生獨特的意義。
此外,語義場并非停留于單個語義本身,將詞義割裂,而是從表達同類事物的一系列詞進行研究,探索詞與詞之間的語義關系。語義場能更直觀地呈現語義單位之間存在的關系,反映人們通過語言認知同類事物的特點。這也對本文基于語義場理論研究《哈姆雷特》提供了科學性和可行性保障。
綜上,本文以《哈姆雷特》語義場結構為依托,通過分析語義場結構和繪制圖表的方式來解釋“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原因。
二.《哈姆雷特》語義場結構闡釋
莎士比亞通過丹麥王子哈姆雷特的復仇,反映了特定時代的社會矛盾,抨擊了中世紀封建邪惡勢力的陰謀野心和殘酷權術,充分肯定了人文主義的崇高理想。但讀者解讀作品的側重點有其主觀性。如讀者通過哈姆雷特的復仇過程等,以下述形式構建出《哈姆雷特》的語義層級場域。如圖所示。
圖表1直觀展示了語義場的層次性。由于詞項的語義內涵不同,它的概括能力也不同,所以概括能力大的詞項通常處于較高的層次。[4]因此圖示“哈姆雷特”作為故事的主要人物,處于最高層級語義。而概括能力小的詞項處于較低的層次[5],“王子”、“復仇”、“社會關系”屬于下位語義,再通過“王子”這個語義可以聯系“丹麥王子”、“復仇王子”等;通過“復仇”這個語義建立“向篡奪王位的叔叔復仇”、“雷歐提斯的復仇對象”的語義場;由“社會關系”這個語義又可以激發“喬特魯德的兒子”、“奧菲利亞的愛人”的語義場。語義層級場域經過層層遞進,由哈姆雷特這個節點可以向外延伸出無限的排列組合,構建出新的語義場。
而這些語義場的建構是基于人的大腦語言機構的一部分——詞匯所形成的,也就是人的心理詞庫[6]。詞庫是經過人的語言學習和運用等逐步建立起來的,受到人的教育水平、社會經歷等各種因素的影響。讀者自身知識體系、語言能力以及個人體驗的不同,由此產生的心理詞庫中的詞匯必然也是不同的,這就使得人的大腦詞庫中的詞語分布和排列也不會是固定不變的,而是復雜多樣的。基于這些復雜的聯系會產生不同的語義場。這也就表明由《哈姆雷特》這個上位語義能夠激發不同的語義場。例如下圖:
圖表2中“哈姆雷特”語義場由“個人經歷”和“社會經歷”構成,這兩個義項邏輯上同屬于“哈姆雷特”的語義范疇。而構成“哈姆雷特”這個語義場的諸要素又同更低一級的語義場相聯系。這些詞語的分布和排列正是人的心理詞庫發揮作用的表現,由于人的心理詞庫的不同,所產生的詞語之間的聯系也有所不同,這就導致其激發的語義場也可能不同。
圖表3以“復仇”為最高語義層級,這個層次又包含“哈姆雷特”和“雷歐提斯”兩個義項。這兩個義項在語義上是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但同時也是相互制約、相互區別的。如果再分別以這兩個義項為語義場的最高層級,仍可以不斷延伸出新的語義層級,這些新的語義層級之間的排列組合和分布是復雜多變的,但也是有邏輯的。
三張圖表展示了不同讀者會產生不同的上位語義,并由此激活不同的語義場的現象。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哈姆雷特》的不同語義層級清晰地展現了最高語義引發的不同語義場,而這些語義場的邏輯基礎和場中的語義關系又受到人的心理詞庫的影響。事實上,讀者在解讀《哈姆雷特》時就已經在腦中構建了語義場的邏輯思路。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漢姆雷特”。哈姆雷特作為一個上位節點,可以引發出“王子”、“復仇”等開放式集合,這中間存在無限的排列組合的可能性。
綜上,本文通過建立《哈姆雷特》語義場的方式,簡要分析并闡釋人們在解讀《哈姆雷特》時的語義層級場域,由此解釋“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原因。讀者本身的心理詞庫,即其由于自身的生活經歷、審美水平等所內化的語言,是建立語義場的基礎,再通過對于某一個節點的隨機聯想激活其語義場,而這個語義場又存在著無限的排列組合的可能性。故這一現象也就不足為奇了。語義場視角的研究具有科學性和可行性,是解讀文學作品的新角度。
參考文獻
[1]王世鵬.自女性主義立場論出發分析《哈姆雷特》中展現的社會現實[J].長江叢刊,2020,(30):7-9+2.
[2]王惜凡,戚朝輝,謝冰清.淺析《哈姆雷特》中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精神[J].戲劇之家,2020,(09):28-29.
[3]韓寶育主編;張文元,柯西鋼副主編.現代漢語上[M].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8.06.
[4][5][6]周國光.語義場的結構和類型[J].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01):77-85+159.
(作者單位:江蘇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