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為什么偏偏喜歡你？

南方周末特約撰稿　湯波

蚊子主要靠嗅覺、視覺、溫度感知和濕度感知等感覺系統來追蹤它們的美食。

★總有人覺得蚊子就是喜歡欺負自己，不少人相信血型是蚊子喜歡自己的主要原因，科學家為此開展了一些嚴謹的實驗，結果卻出人意料。

夏天來了，蚊子進入繁殖高峰期，營養豐富的動物血液成為它們繁衍后代的絕佳美食，我們人類也難免要不情愿地給它們“獻血”。幾個小伙伴在外面玩耍，總有人特別覺得自己招蚊子喜歡，也有人似乎不受蚊子待見。在“獻血”后還得獨自承受難忍的癢痛，被咬的人不禁對著剛剛被其拍死的蚊子發出靈魂拷問，“為什么你偏偏喜歡我？”

蚊子喜歡人血嗎？

目前全世界已知的蚊子大約有3500多種，除了南極洲，在地球上各大洲均有蚊子的身影。大多數蚊子以花蜜、植物汁液等為食，只有少數以動物血液為食，而且只有需要產卵的雌蚊吸食動物血液。在以植物汁液為食的蚊子中，最特別的當屬一種馬來亞屬的蚊子，這種蚊子竟然會利用螞蟻被特定觸角觸摸后將花蜜反流的一種自然行為，用它們的口器不停地去觸摸螞蟻的臉部，直到不明就里的螞蟻將剛剛吸食的花蜜盡數吐出來，蚊子趁機吸走這些花蜜。

在昆蟲中，以動物血液為食并不是一種常見的行為。科學家估算，地球上大約有1000萬種昆蟲，其中約有1萬種吸食動物血液，約100種昆蟲會吸食人血，大多數是蚊子。蚊子通過叮咬動物和人類，可以傳播瘧疾、登革熱、黃熱病、寨卡熱等蟲媒傳染病，每年導致全球約70萬人死亡。對人類來說，蚊子無疑是最致命的動物，殺傷力遠超大多數猛獸。

大多數吸血的蚊子也不是專門吸食人類的血液，它們的食物來源包括哺乳動物、鳥類和兩棲動物和爬行動物等。科學家對蚊子肚子的血液進行DNA分子鑒定，以分析蚊子主要吸食什么動物的血液，比如說有些南美洲的蚊子主要以鳥類血液為食，可占到80%以上，哺乳動物血液只占這些蚊子食物的20%以下，人類血液占比則更少；在美國新澤西鄉村的一種庫蚊，以青蛙等兩棲動物的血液為食，占比近九成，其他血液來源包括爬行動物等。

臭名昭著的埃及伊蚊和岡比亞按蚊則主要以人類血液為食，其中前者傳播登革熱、黃熱病等傳染病，后者主要傳播瘧疾。利用DNA技術，科學家甚至可以從蚊子血液中提取出人類的DNA，從而追蹤到犯罪嫌疑人。日本名古屋大學的研究人員就曾經從咬人兩天后的蚊子血液中分離出人類的DNA，他們希望這一技術將來能用于法醫鑒定。如果某些入室作案的嫌疑人碰巧被房間里的蚊子咬了，分析蚊子肚子的血液DNA，就有望鎖定犯罪嫌疑人，這可是蚊子為數不多的立功機會。

血型該不該背鍋？

很多時候，蚊子吸食何種動物的血液，主要取決于何種動物血液更容易獲得，不過總有人覺得蚊子就是喜歡欺負自己。很多人相信血型是蚊子喜歡自己的主要原因，也真有科學家對此開展了一些嚴謹的科學實驗，不過研究結果卻不一致。

20世紀70年代初，劍橋大學的科學家首次對蚊子叮咬偏好進行了科學研究，研究結果發表在國際頂級學術期刊《自然》上。他們讓各種血型的志愿者將手臂伸進裝有岡比亞按蚊的密閉箱子里，然后在10分鐘內對志愿者被叮咬的次數進行計數，結果發現O型血志愿者被叮咬的平均次數比非O型血志愿者多出40%。幾年后，他們又對試驗方法進行了改進，排除了志愿者的年齡、性別、皮下脂肪數量等因素之后，仍然認為O型血的人比非O型血的人更受蚊子的青睞。當然，研究人員提前對志愿者采取了安全措施，以防被叮咬后感染瘧疾。

不久，英國醫學研究理事會環境生理研究組的研究人員也設計了幾組實驗來分析蚊子叮咬偏好，采用的蚊子也是岡比亞按蚊，而且與劍橋大學實驗的蚊子一樣來自同一個種群，基本實驗方法也類似，結果卻截然不同。他們發現，對于O型血和非O型血的志愿者來說，蚊子落在志愿者手臂上的次數和叮咬次數都沒有顯著差異。不過，研究人員發現志愿者手臂出不出汗，對蚊子的吸引力差異明顯，因此認為出汗可能是吸引蚊子的主要原因。

2004年，日本富山醫藥大學的研究人員重新開展了蚊子叮咬偏好與血型關系的研究，它們對64位志愿者進行了蚊子“叮咬”試驗，此次參與試驗的白紋伊蚊（一種亞洲常見的蚊子）都被剪去了一部分口器，以防止蚊子叮咬志愿者傳播疾病。研究人員以蚊子在10分鐘內飛落在志愿者手掌和手臂上的次數，來計算不同血型志愿者被蚊子“叮咬”的概率。結果發現，總體上O型血的人比其他血型的人更易吸引蚊子，特別是A型血的人。不過，研究人員又將志愿者細分為分泌型和非分泌型，比如有些O型血的唾液中檢測到某種特定抗原物質，即為分泌型O型血，檢測不到的則是非分泌型O型血，其他血型也可以分為分泌型和非分泌型。研究人員進一步分析發現，在同一種血型的志愿者中，分泌型比非分泌型更吸引蚊子，而非分泌型O型血對蚊子的吸引力甚至弱于分泌型A型血。

可見，簡單地將血型與蚊子的喜好相關聯并不科學，不同血型還可細分成不同類型，比較不同種類的蚊子與血型的關系也會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不要抱怨自己的血型招蚊子喜歡，那可能只是你的錯覺，也不要為自己血型不受蚊子待見而沾沾自喜，畢竟饑餓的蚊子連植物汁液或花蜜都不放過，任何血液對于它們來說都是美味。

你的氣味更“誘蚊”

隨著研究的深入，科學家逐漸發現，蚊子主要靠嗅覺、視覺、溫度感知和濕度感知等感覺系統來追蹤它們的美食。比如，黑色衣服更容易吸引蚊子，當人體的溫度和濕度較高時，蚊子也更容易找到獵物。不過，嗅覺系統是蚊子尋找血源最主要的感知系統。也就是說，蚊子之所以喜歡某些人類，主要還是這些人類更有“味道”。

蚊子的觸角和上顎等部位布滿嗅覺感受器，可以感知不同的氣味及其濃度。這些氣味主要包括二氧化碳、乳酸以及混合在汗液中的一些化學物質。二氧化碳是所有脊椎動物所呼出的主要氣體。據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國家過敏和傳染病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在國際著名學術期刊《細胞》上發表的研究論文顯示，雌蚊子具有一種特殊的神經細胞，能感知含有二氧化碳的氣流，也能感知其他呼出的化學物質。除了二氧化碳，我們每次呼氣時，還會釋放出乳酸、辛烯醇、尿酸和脂肪酸等化學物質，我們的皮膚也會釋放300種以上的化學物質，其中乳酸在人皮膚殘留物中的含量是其他動物（包括靈長類動物）的10-100倍，運動后皮膚上乳酸含量將會大增。這些化合物與二氧化碳結合形成人體獨特的二氧化碳混合物，易于被蚊子偵察到。

如果我們身上流汗多，或者有什么臭味，蚊子也會趨之若鶩。當然這些臭味少不了我們體表細菌的功勞，細菌與皮膚分泌出的化學物質混合在一起會產生特殊的氣味，蚊子也能聞味而來。

讀到這里，大家對蚊子的偏好應該有些認識了。什么樣的人招蚊子喜歡呢？當然是有“味道”的人。當你是個大塊頭，呼出的二氧化碳或者揮發的其他氣味比小個子多，你可能是蚊子的頭號目標，畢竟體表面積大，蚊子總能找到地方下嘴。當你剛剛運動完，恭喜你，你也容易被蚊子盯上，二氧化碳濃度高，汗水里混合的各種氣味足，體表溫度高，這些都是蚊子偵察的指標。愛喝啤酒的人也得小心，法國傳染病遺傳與進化研究所的研究人員發現，喝啤酒能顯著增加人體對蚊子的吸引力，有些蚊子甚至不惜逆風飛行，找到喝酒的人們美餐一頓。

盡管平時收拾得干干凈凈、不愛運動，也不愛喝啤酒，不過孕婦竟然也容易獲得蚊子的偏愛。根據國際著名醫學期刊《柳葉刀》上的一篇報道，英國杜倫大學等機構的研究人員曾在岡比亞對36名孕婦和36名非孕婦進行蚊蟲叮咬偏好研究，結果發現孕婦對蚊子的吸引力是非孕婦的兩倍。研究人員認為，孕婦之所以更容易招蚊子，可能至少與兩個生理因素有關，第一，孕婦比未懷孕的婦女具有更高的代謝率，研究人員測量發現孕婦平均呼出的氣量比未懷孕的婦女多出21％，而蚊子可能正是被孕婦呼出的更多二氧化碳和水分所吸引；第二，由于血液循環加快，孕婦具有更高的體表溫度，他們觀察到孕婦腹部的平均溫度比未懷孕婦女高出0.7℃，而較高的體表溫度使得孕婦在皮膚上釋放出更多的揮發性物質，也可能吸引更多的蚊子。當然，研究人員也承認，孕婦起夜上廁所的平均次數是非孕婦的兩倍，也是招蚊子的原因之一。

“為什么你偏偏喜歡我？”科學家已經找出了部分答案，還有更多的謎團需要破解。顯然，糾結自己的血型沒有意義，做好個人衛生，采取物理或化學方法掩蓋自己的氣味，或許能躲避一些蚊子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