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法人》全媒體記者 姚瑤
白襯衣,黑西裝,干練清爽的短發——初見南芳,便感受到她的沉穩與自信。采訪中,無論講起她帶領團隊辦過的案例,還是講到個人經歷,她都細致入微,情緒飽滿,舉手投足間極具親和力。
南芳,廣東省廣州市優秀女律師,中央電視臺CCTV-12 頻道《法律講堂》欄目主講人,廣州金鵬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在別人看來,她是律界女精英,而她對自己的評價卻是“很平凡”。近日,《法人》記者在廣州見到了南芳。

南芳
“我辦過的很多案件中,有一件印象非常深刻?!边@個讓南芳難忘的案件,便是2015 年廣受關注的陳生(化名)涉黑案。
2015 年,陳生因涉嫌賭博罪被抓獲,同案被抓的有30 余人。在移送審查起訴后,該案件成了涉黑案件。隨后,陳生因涉嫌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和開設賭場罪被提起公訴,南芳系案件原審一審及發回重審一審的辯護律師。
南芳回憶道,當時她帶領的律師團隊壓力非常大。一般的刑事案件,證人多為3 至5 個,多的也就10 個左右,但此涉黑案件的證人有幾十個,并且很多不是目擊證人,有的是與案件有關的證人,有的是聽說被告人有關情況的證人,但不論是哪種證人證言,都需要辯護律師一一了解和對 比,然后再發表質證和辯護意見。此案證人多,且構成情況復雜,律師的工作量增加了很多。
“這個案件的性質最初只是以開設賭場刑事拘留,到逮捕時才知道是涉黑案件。我們去檢察院閱卷,得知案件材料有將近200 本,每本材料平均300 頁左右,200 本約有6 萬頁?!?/p>
南芳說,剛開始面對這么多材料,心里很犯愁,調整心態后,她開始與團隊思考方案,并進行分工?!昂髞硎聦嵶C明,我們的策略是妥當的,我們主張委托當事人涉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罪的罪名不成立,并提交了多份質證對比表格,得到法院的認可,這個案件最終的罪名不成立,委托當事人的財產也只是處以罰金,而不是被沒收;在我們提供了相關證據后,其涉及的開設賭場罪,也從最初的五年六個月,改判為四年八個月,減少了10 個月。無論從財產方面還是從量刑方面,都維護了我們當事人的合法權益?!蹦戏颊f。
“我們是靠自己的專業知識來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專業派’?!蹦戏歼@樣評價她的團隊。
事實上,“專業派”也并非浪得虛名。在律所里,南芳經常為大家做培訓,跟大家分享代理案件的經驗?!拔覀儓F隊的口號就是‘把每個案子做成精品,不留遺憾’。”南芳說。
“我接觸過太多當事人,有些人的想法就是反正我找到你了,你就幫我想方設法去脫罪。他們甚至希望通過動用金錢、人脈關系來達到目的,但是很抱歉,我是憑專業吃飯的。”南芳向記者講起曾經接觸過的一個案件。
某個洗浴中心的約十名員工因某項罪名被拘留,該洗浴中心的老板便找到了南芳,南芳團隊便派了多名律師接待,沒想到這位老板卻說:“給你們200 萬,不管用什么辦法,你幫我把其中的某幾個人撈出來?!蹦戏纪瑤酌蓭熛嗷タ戳丝矗苯泳芙^了老板的請求。
“某些家屬認為律師有資源,便希望我們出力找關系,跟家屬一起把當事人搞出來。某些人甚至認為這是律師的責任。但是,對我來說這只是一個案子。對于律師這個職業來說,職業精神很重要?!蹦戏颊f,“律師千萬不要只看眼前的利益,絕對不要被當事人的不正當期望牽著鼻子走?!?/p>
南芳經常為青年律師培訓,除了分享專業技能,同時會分享出現類似上述風險的現實案例。南芳表示,青年律師代表整個行業的新生力量,他們更需要專業技能。有了正能量,老百姓對律師才會有更多信任,律師行業才能越來越多地得到人們的尊重。
南芳是一名“70 后”,出生于湖南郴州,母親一人把她和姐姐拉扯大,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為了幫助母親分擔家庭壓力,南芳17 歲開始工作,做過工人,做過郵電局信息臺播音員。南芳最終選擇了法律專業,“因為學習法律可以保護自己和家人”。
1996 年底,南芳進入湖南一家律師事務所實習,到1998 年在湖南通過了律師資格考試,經過幾年的實踐學習,她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這樣,1999 年她帶著5000 元的全部身家獨闖廣州。在回想起獨闖廣州的經歷時,南芳表示當時很茫然,“那時一年內搬了三次家,不知道下一個案件什么時候能夠來?!?/p>
剛到廣州時,南芳憑借之前的工作經驗,進入到一家小律所,據她描述,最長的時間連續幾個月沒有接到一個案件,沒有一分錢收入,但仍要租房、坐車、吃飯,還要社交,壓力非常大。經過三年多的堅持,轉機出現了。
經律師所同事介紹,南芳代理了一起故意傷害案件,經過團隊努力,當事人及家屬對結果很滿意。“從此不斷有人找我做辯護,就這樣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辦了大量的刑事案件,也積累了不少經驗和一些成功案例。自己也在辦理刑事案件中逐漸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南芳說。
2012 年,南芳拿到了碩士學位。如今,南芳已從一個無人知曉、無人認可的“小丫頭”,成長為一名具有豐富刑事辯護實踐經驗的優秀律師。
2014 年成功入選中央電視臺CCTV-12頻道《法律講堂》欄目,成為欄目主講人之一。南芳笑言:“我喜歡嘗試,發現哪里不足就補哪里。我曾經在《法律講堂》欄目中是一個‘小白’,當年有一篇稿子反復背了80 遍,但最終還是沒有達到理想效果,但這些經歷還是提升了自己的寫作能力和表達能力。所以說,不逼自己一下,就不知道自己原來也可以這樣優秀。”
在采訪過程中,南芳經常提到“幫助”一詞。在她看來,她的當事人只是涉嫌犯罪的人,在法律層面上,理應享有辯護的權利。
在南芳看來,刑事案件與民事案件不同,被告人和辯護律師在法庭上面對的是公訴人,略顯弱勢,如果內心不夠強大,無法給予當事人足夠的法律支持。這對于女律師來說,是一項艱難的挑戰。
南芳坦言,剛開始面對經驗豐富的對手會怯場,但隨著后來案子辦得越來越多,經驗也越來越豐富?!爱斠粋€人涉嫌犯罪,如果我能在法律的框架之內,能使他的行為與罪名相適,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對他的一種幫助?!?/p>
南芳表示,這種幫助對她而言很有成就感,也正是因為這份成就感,才讓她如此熱愛刑辯領域。“用我們的力量幫助別人,讓真正無罪的人免予刑罰,讓有罪的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認為這份工作非常有價值。”
從事律師行業21 年,南芳始終有個困惑,每次做刑事辯護時,面對的當事人都已經進入看守所了,能否將風險控制在當事人進入看守所之前呢?南芳說,不少民營企業家的行為不太規范,如果企業家能夠早一點被喚醒,全國全面鋪開刑事合規,作為刑辯律師,就能分出一些精力,幫助這些企業的規章制度、經營方式等合乎規定,少一些風險。
“我的一個心愿是希望民營企業能夠走得穩,走得遠,企業家也能早一點重視我們刑事律師,因為我們真的能夠幫助他們更加規范?!蹦戏急硎荆拔蚁Mㄖ苇h境能夠更好一些,讓我們的專業水平發揮到極致,更多的律師會更有干勁,刑事律師會更有價值。”
在談到未來的職業發展時,南芳態度堅定,她表示:“我會專注刑辯,無論是經濟犯罪、職務犯罪,或者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一直走下去。我想要創造自己的價值,人生苦短,總要留下些許痕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