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代領導團隊“易帥”，將給新加坡政局帶來哪些變化？

黃昀昀

新加坡作為東盟國家中舉足輕重的國家，其政局的動態一直都備受各界高度關注。2021年4月8日，時任新加坡副總理兼經濟政策統籌部長及財政部長王瑞杰宣布，基于年齡和健康的考量，他已向新加坡總理李顯龍遞交函件，請辭“第四代領導團隊”的領軍人物。一石激起千層浪，關于王瑞杰請辭背后的原因及新加坡未來政局的走向，一時間成為各界熱議的話題。

近期，中國廣西民族大學東盟學院圍繞“新加坡第四代領導團隊變動與中新關系”的主題，舉辦了一場在線研討活動，隨筆南洋網創辦人、新加坡《聯合早報》特約撰稿人李葉明對此闡述了自己的一些觀點。

王瑞杰為何請辭？

王瑞杰這位20世紀60年代出生于新加坡的華裔，自2018年11月出任新加坡執政黨人民行動黨第一助理秘書長以來，就被外界視為李顯龍的潛在接班人。2019年5月，王瑞杰成為新加坡唯一的副總理。此前外界普遍認為，他擔任下一屆總理已無懸念。

因此，在他宣布辭職后，新加坡內外一片嘩然，有一部分聲音猜測，2020年王瑞杰在大選中差強人意的表現是他請辭的重要原因之一。當時，他從淡濱尼集選區空降東海岸集選區，以53.59%的得票率險勝工人黨。這樣的微小差距使部分人對王瑞杰表達出失望、不滿的態度。

但在李葉明看來“這個問題不大”。他認為，王瑞杰在大選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在工人黨提出有力挑戰的背景下，他仍然守住了東海岸集選區。這是個很好的戰績，不應該只看53.59%這一數字。”

李葉明分析稱，病情、年齡和新冠肺炎疫情才是促使王瑞杰做此決定的主要因素。2016年，王瑞杰曾在國會辯論現場因中風而昏倒。“畢竟中風被認為是一件很嚴重的事，這等于把交棒一事延遲了，甚至要重新考慮是不是需要更換候選人。在耽擱了一年多以后，新加坡再次大選，王瑞杰依然被選定為下一任接班人。”李葉明說，但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不確定性，導致總理交棒工作再度推遲。而李顯龍曾多次表示，不希望新加坡出現超過70歲的總理。若王瑞杰接任，那么他需要在上任不久后就考慮候選人的問題，而人選選定、交棒等工作總難以避免地帶來許多猜測和政局變化。王瑞杰希望下一任總理有更長的“跑道”，否則不利于新加坡處理當前面對的各種挑戰，因此現在請辭是較好的選擇。

李葉明稱贊王瑞杰是個將黨和國家利益擺在首位的領導者，他在辭職信中也寫道：“等到新加坡疫情重建和走出人口危機時，我已經65歲以上。鑒于新加坡前三任總理就任的年齡（分別為35歲、49歲、52歲），我未來恐無法勝任總理一職，決定讓位給更年輕、更健康的團隊領袖。”

李顯龍有可能向誰交棒？

新加坡繼承了英國威斯敏斯特體系，由國會多數黨領袖擔任總理一職。根據第一任總理李光耀定下的制度，人民行動黨的黨首并非由上一代決定，而是由內閣部長共同推選的。也就是說，新加坡總理將在部長中選出。

2021年4月23日，李顯龍宣布改組內閣，包括財政、教育和衛生等7個部門更換部長。在此次內閣改組中，黃循財從財政部第二部長升任部長，貿工部長陳振聲改任教育部長，主管衛生部10年的顏金勇改任貿工部長，交通部長王乙康改任衛生部長。此外，王瑞杰不再任財政部長，但將繼續擔任副總理兼經濟政策統籌部長。

縱觀新加坡前幾任總理，不難發現他們都具備幾個條件：一是在國家重要部門擔任過要職，如貿工部、財政部;二是擁有西方留學背景;三是能夠妥善處理世界格局變化中國家面臨的危機;四是工作能力受到國民廣泛認可。黃循財、陳振聲、顏金勇、王乙康等被看作熱門候選人。其中，陳振聲曾任社會及家庭發展部長兼國防部第二部長、貿工部長，并且有在美留學經歷，呼聲相當高。

但李葉明說：“我們無法從李顯龍的人事調整中看出他對任何人有特別的加分，這樣的安排更像是豐富領跑者們的工作經驗，發揮他們的才能。”他介紹，李顯龍與李光耀有不同的執政風格。李光耀雖讓部長們自行推選總理接班人，但他仍會公開表態看好某一位人選。而李顯龍不會流露出偏愛任何一人的跡象，而是通過調整工作崗位，增強領導人們的競爭力，達到“選誰都有利新加坡”的目的。

那么，待何時，新加坡才會選出下一任總理？李葉明預測，本次內閣改組后，可能仍需要留出一兩年的“考察期”，給予各個部長發揮空間。下一次改組后，才會舉行大選。“也就是說，交棒工作可能在五年以后進行。”他說。李顯龍此前也多次表示，“要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帶領新加坡走出困境，恢復元氣，將一個完好的新加坡交給下一任總理。”

新加坡第四代領導團隊面臨著怎樣的挑戰？

李葉明分析，疫情之下的經濟轉型壓力是第四代領導團隊首先要面對的問題。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之初，新加坡曾出現搶購生活物資的局面。雖然當地政府較快疏解了這一現象，但這在一定程度上暴露出新加坡供應鏈穩定性和連續性有所欠缺的問題。新加坡總統哈莉瑪也曾表示，實現經濟轉型是當務之急，政府將在糧食、醫療保健和供應鏈管理等關鍵領域努力增強韌性，打造新的經濟增長點。

其次，“民意的改變，可能使得以后的‘選戰越來越難打。”李葉明說。集選區是新加坡特有的選區，每個政黨需籌集4～6個候選人組成團隊參選國會議員，且至少其中一人必須是新加坡馬來裔、印度裔或其他少數種族社群。但反對黨在新加坡的力量較小，曾出現湊不齊競爭團隊，導致人民行動黨在一些選區不戰而勝的局面。

這樣的情況在2011年出現了轉折。在那次選舉中，反對黨之一工人黨首次擊敗了當時聲望較高的外交部長楊榮文，拿下了阿裕尼集選區。“選民認為應該給予反對黨執政機會，考察他們的執政能力。從此，民意倒向反對黨的形勢愈發明顯。”李葉明稱，“集選區是一把雙刃劍。假如工人黨能夠拿下一半的集選區，就等于拿下一半的國會議席，那么他們也能夠組閣，新加坡更換政府的可能性將變大。”

另外，對新加坡“第四代團隊”來說，中美關系走勢也給他們帶來考驗。李顯龍多次公開表示新加坡拒絕在中美之間選邊站，但在李葉明看來，這不僅涉及到新一任總理如何應對的問題，還涉及到其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和聲望問題。而這如同高樓，并非一朝一夕能夠建成。“這也是許多新加坡人不希望在此時更換總理的原因。”他說，“假如王瑞杰請辭一事是內閣的共識，這預示著李顯龍到下一屆大選才會交棒。那么在5年時間內，李顯龍將能夠更穩健地處理新加坡面對的各種國際關系問題。因此部分民意認為，此時新加坡政局穩定在充滿變數的世界里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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