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東
2021年是農歷辛丑牛年。在動物中,與人們關系最親密的要算牛了。人們吃牛肉,喝牛奶,穿牛皮鞋,拎牛皮箱,用牛耕種,使牛拉車,有些民族還有斗牛的風俗,以此表現人們征服自然的能力和氣概。牛和人的生活密切相關,無怪乎在人類早期的藝術作品中,野牛常常是人們所描繪的對象,如法國諾克斯洞穴和西班牙阿爾塔米拉洞穴的壁畫。在我國的青銅藝術中,牛的形象則被夸大地鑄成了青銅器上的獸紋,人們也稱它為“饕餮(tāo tiè)紋”。在世界各民族的舞蹈中,摹仿牛的舞蹈也很多,著名的就有西班牙斗牛舞。在我國也有“侗家斗牛舞”,它是貴州天柱侗族人民傳統的舞蹈形式之一。古代的人們,熟悉牛,熱愛牛,也迷信牛。人們用牛頭或牛角表示富有,用牛骨來占卜未來的吉兇。牛還是祭祀用的最高的祭品,用牛來祭祀,被稱為“太牢”,用作祭品的牛稱為“犧牲”。
關于牛字的書寫,楷書的牛字非常簡單,寫成“牛”。這個字是從古文字演變來的。早期的牛字非常有趣,就是畫一只牛頭,但在甲骨文中這個形象就已簡化成簡單的線條。金文中的牛字也只是在筆劃上比甲骨文粗壯些。從甲骨文和金文中,我們可以看出“牛”字是從圖畫式的牛頭演變來的。小篆的牛字,形體與金文一樣,沒有大的變化。到了隸書,人們把牛的一只角拉直,一只角斷開,楷書繼承了隸書的結構,但左角的第一筆寫成撇。
作為動物,牛有許多種類,在我國就有黃牛、水牛、牦牛等幾種。在長期的馴養中,人們也培養了不少優良的品種,如專供擠奶的奶牛,專供食用的菜牛,以及用以役使的耕牛等等。
牛是古代農業的主要畜力,用牛耕田的農具是犁,所以“犁”字是從“牛”、“利”聲的一個字。到了現代,許多地區都用拖拉機代替了耕牛,但人們卻仍舍不得扔掉這個“牛”字,把拖拉機叫作“鐵牛”。
牛肉是古人主要的肉食品,用食品來慰勞別人叫作犒(kào)勞。《左傳》中鄭國商人弦高得知秦國軍隊將要偷襲鄭國,機智地將自己的牛送去犒勞秦軍,使秦軍將領誤以為鄭國已有準備,從而打消了偷襲的念頭。這個“犒勞”、“犒師”、“犒賞”的犒字,也從牛,可見牛的用途之大。
牛對古人的生活來說遠比現在更重要,因而古人對牛的名稱也比今天來得繁,觀察也細膩得多。如公牛稱為“牡”,經閹割的公牛稱為“牯牛”。母牛叫作“牝pìn”,也叫牸(zì),比如水牸,即母水牛;公牛還有別名叫作“特”,后泛指牛,但與現代語的“特別”“特殊”等含義似乎“風牛馬不相及”;小牛叫作“犢”,成語“初生牛犢不怕虎”,流傳至今。
牛平常性子溫順,放牛常是小孩干的事,筆者小時候每天放學回家有一項固定事情要做,就是牽牛出去吃草、喝水。現在還依稀記得自己更小的時候,父親常把我放在牛背上騎坐。似乎很多畫家也特別喜歡畫牧童騎牛圖。
牛可謂“龐然大物”,怎么會這樣溫順,小孩也可以牽牛放牧呢?關鍵是一個“牽”字——“牽牛鼻子”。因為鼻子是牛身上脆弱的地方,抓住了要害,事情就好解決。牛耳也是牛脆弱之處,但“執牛耳”就了不起了喲:據說古代諸侯訂立盟約,要每人嘗一點兒牲血,主盟的人親手割牛耳取血,所以用“執牛耳”指做盟主。后來指在某一方面居領導地位。
牛是力氣大的象征,我們常形容某人力大如牛,或稱某人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牛不光力氣大,脾氣也大,“犟”就是強牛,即發了脾氣的牛,固執不回頭,所以倔強執拗的脾氣,叫“牛脾氣”;類似的還有“鉆牛角尖”(比喻固執地堅持某種意見或觀點,不知變通);“頂牛”(比喻爭持不下或互相沖突)等等。
還有不少由“牛”字組成的短語也很有意思。比如,人們把互不相干的事情拉扯在一起,叫“牛膀扯馬胯”;把強迫別人去做不愿做的事情,叫“牛不喝水強按頭”;說人心不齊,會把事情弄糟,叫“牛勁不齊拉亂套,人心不齊瞎胡鬧”;說大話是一種浮夸的行為,叫作“吹牛皮”;貶斥多嘴多舌、多管閑事的行為,叫作“牛圈里頭伸進馬嘴來了”。
又比如“牛頭馬面”,是傳說中閻王手下的兩個鬼卒,一個頭像牛,一個頭像馬,人們用來形容各種陰險丑惡的人;“牛頭不對馬嘴”,用來表示答非所問,或兩件事情接不上茬兒(也說“驢唇不對馬嘴”);“牛鬼蛇神”,原比喻李賀的詩虛幻怪誕,后來形容虛妄怪誕的事物,比喻形形色色的壞人;“牛鼎烹雞”,用來比喻大材小用,試想,在用來煮牛的大鼎里煮一只雞,難道還不是大材小用嗎?同樣意思的還有“牛刀割雞”,但人們更習慣于說“殺雞焉用牛刀”。當然,殺雞用牛刀,肯定能把雞殺死,但未免成本太高,未免事倍功半,未免太吃力了。面對現實問題,我們最好是學會根據不同性質的矛盾采用不同的方法去解決,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獲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莊子·養生主》中還記載了一個“庖丁解牛”的寓言故事,講的是一個廚子用嫻熟的功夫很快地分解了一頭牛,他的動作就像在奏樂和舞蹈一樣富于韻律,分解以后,他的刀刃仍像“新發于硎”,也就是像剛剛從磨刀石上磨好一樣鋒利。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要做好一件事,就要熟悉工作的每個環節,同時要全神貫注,才能游刃有余。
人們也許更熟悉的是牛郎織女的故事。七月初七的傳說永遠是動人的。天河兩岸,孤獨對望,那“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的感傷與“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忠貞,其情之真,其愛之深,世世代代受到人們的傳揚。但是故事中同樣感人的還有那頭會說話的老牛:雙眸明亮,淚水也淡不去它對牛郎的憂心與忠誠。生,以垂垂老矣的薄力耕犁那片土地;死,以粗礪的老皮助牛郎飛天——以畢生之力,盡忠于主人。因此,千百年來人們始終深深懷念著老牛那“毫無自私自義之心”的偉大品格。
默默無聞的奉獻是牛特有的品質。因為牛的奉獻,春天的清風帶上了活力的氣息,生活也因之而變得充實而有意義;夏日的驕陽下,不變的是它揮汗如雨的身影——盡管喘著粗氣,卻不曾停下它奮力耕耘的步伐;豐收的金秋——稻谷飄香的時節,它卻吃的是草;冬日的寒冷也沒有讓它退卻,奉獻是它不變的曲調。正如宋代民族英雄李綱所言:“耕犁千畝實千箱,力盡筋疲誰復傷。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它就是這樣為使“眾生皆得飽”,酷暑嚴寒從未羈絆過它奉獻的腳步,貫穿了四季,跨越了時代。
人與牛有著親密的關系,結下了深厚的感情。我的父親就是一個典型代表。他從小當放牛娃,到了古稀之年,仍然養著一頭牛,盡管一年只需要耕種四五畝地。我們常勸他,別養牛了,很辛苦。他說,作為一介農夫,看見牛心里才踏實啊。
是的,無論是平凡的普通人,還是卓越的名人與偉人,都非常崇尚牛的精神。一代文學家魯迅先生,他可以蔑視權貴,“橫眉冷對千夫指”,但他對勞動人民深懷感激,“俯首甘為孺子牛”。
2020年12月3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的新年茶話會上,提出要“發揚為民服務的孺子牛、創新發展的拓荒牛、艱苦奮斗老黃牛的精神”;在2021年春節團拜會上總書記又諄諄教導我們:在“前進道路上,我們要大力發揚孺子牛、拓荒牛、老黃牛精神,以不怕苦、能吃苦的牛勁牛力,不用揚鞭自奮蹄”。
牛年話牛,是希望牛年如牛。用牛組成的祝福語,在牛年新春成為熱詞。今年正月初一早上,我剛吃完湯圓,就收到一學生發來的第一條短信:“2021年送給劉老師21頭牛福:
“牛氣沖天、牛年大吉、牛年忘煩、牛運亨通、牛角勾福、牛勢沖盤、牛運無邊、牛事連連、牛勁十足、牛轉乾坤、牛財旺盛、牛福永恒……”
當然,祝福是美好的,但要真想“牛”起來,我們還得非有一股牛勁不可:一定要克服既想輕松,不付出代價,又想“亨通”“如意”的人性弱點,而要像牛一樣勤勞、奮進、奉獻,擯棄懶惰,拒絕平庸。讓我們在牛年里,認真踐行“三牛”精神:有牛氣沖天的豪邁,有如牛負重的擔當,有老牛舐犢的情感,有庖丁解牛的智慧,有牛角掛書的勤學,有汗牛充棟的博學——在新的征程上創造新的輝煌、鑄就新的業績!
(作者單位:重慶市萬州區教師進修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