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茶好，等你來！

黃慶春

“你我皆凡人，生在塵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

或許是城市的燈光太耀眼，或許是我們的腳步太匆忙，以至于我們仔細找尋也只能看見點點星光，甚至都忘記了要把夜空仰望。依稀記得夜里有兒時鼓浪嶼滿天的星星，有基隆港夜空的詩與遠方。

聞膩了塵世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夢里我們驅車91公里，來到了云嶺茶莊，站在高高的山脊，張開雙臂貪婪地吮吸著山間的清風，在寂靜的黑夜煮了一壺茶，吃了一桌菜，哼了一首歌，捧了一河的繁星。

91公里，說短也短，感覺旁邊坐著的兒時生在鼓浪嶼、跟著家人被迫遠走他鄉、長在基隆港的清華同學才打了一個盹兒，就到了茶香彌漫的山間;說長也長，前半程是城市的公路，一路暢通無阻，可到了山腳下，就是蜿蜒的盤山公路，車也開得慢了一些。我習慣性地看著地圖，再看看窗外的路標，感覺像小時候《山民》詩里的山一樣，一座又一座，只不過彼時是想走出大山，看看大海;此刻卻是想走進大山，尋找丟失的詩與遠方。

司機師傅憑借優秀的駕車技術，帶領大家躲避各種路障，踏上了最后一公里，三位優秀又帥氣的青年找到了樹杈，拉緊并抬高了橫在半空中的水管，才得以讓這輛滿載塵世孩子的汽車，慢慢地踏進了神秘幽靜的云嶺茶莊。

夢里依稀記得，正午時刻，我們到了茶莊。從下車踏上土地的一刻起，我們就在安靜地看著這片山谷，接著身穿一件白紗的山莊女主人舒曼引著我們踩著幾步青階，走進了山莊。

“人是鐵，飯是鋼”，清華說他想吃家鄉的炒面還有姜母鴨了，結果茶莊主人心有靈犀地給我們上了海鮮炒面、姜母鴨，還有炸五香。

用完午飯，打了個嗝，我和清華就背著行李住進了客房，客房讓人很自在、很舒服，竹制的桌椅還在散發著清香。同行的伙伴們都去午休了，我們二人或許是太久沒見面了，放好行李，就帶著一份敬畏之心，在這國營老茶廠里面，到處走了走，好好地聊了聊工作、事業、老婆、孩子。他說他在那里還算是很幸福，雖然收入不怎么高，但是朋友同事們都很友好，很熱情，老婆孩子也很愛他。工作日開著摩托車悠閑地上班下班，周末則和家人泡泡那里特有的高山茶。而我在的廈門就不太一樣了，相比其他城市，廈門雖然節奏還算緩慢，但是現在發展很快了，每天上班都很忙，晚上陪孩子到處走走逛逛，都沒有時間泡茶。我打趣說，我們是有福不能同享，有難卻同當啊，臺灣只要一地震，廈門也開始搖晃了。

聊得正起勁的時候，同行的伙伴們都起床了，說是要去山間聽夏老師給我們煮茶論劍。

夏老師沒有讓我們失望，讓我們這些生在塵世的凡人知道不僅有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琴棋書畫詩酒茶。臺灣的高山茶、福建的鐵觀音都受世人青睞。我們愛茶，不過平常我們喝茶更多像是在“灌茶”，沒有好好地品一品茶里茶外的那蓑煙雨。

對茶略懂一二之后，茶莊主人就帶著我們背上茶簍、戴上斗笠，走向山間學著采茶。清華說，在臺灣南投縣也有這樣一丘一丘的茶山，茶樹有些在溪畔，有些在高山，不同的海拔，不同的茶香。感謝他這次帶著一盒高山茶給我做伴手禮。

伙伴們好像還沒采夠一泡茶，就跟著男主人來到加工坊里做茶了，從鮮葉、涼青、曬青、搖青、炒青、揉捻、初烘、初包揉、復烘、復包揉、烘干到最后的毛茶，我們才知道茶的前半生要經歷這么多的千辛萬苦，后半生在我們齒間才有這般苦后的甘甜。

夢里的腳步感覺很快，還沒和主人好好學怎么搖青，就尋著茶香來到女主人的身旁，女主人的茶藝表演一頓一挫，舉手投足讓人賞心悅目，真是人美、茶香。清華和他臺灣的伙伴們，一起細細地品著山莊里生長的鐵觀音，茶里他們忘記了自己身處福建，茶外好像又找到了臺灣高山茶的清香，也難怪茶與酒讓多少文人墨客拜在它們的膝下。

夜間，披著星光，點著燭光，圍著長桌，就著清風與茶香，我們靜靜地品著美食。其間我們吃到了一盅老蘿卜燉湯，我說相比我愛人做的，感覺味道還是差了點。我們約好回廈門后，去我家里嘗嘗她的手藝。

“繁星流動，和你同路，從不相識，開始心接近，默默以真摯待人。”伴隨譚校長的“朋友”，我們生平第一次的山間夜里“K歌之王”大賽拉開帷幕。普通話、閩南語、粵語，七十、八十、九十年代的歌都讓我們這些“麥霸”唱了個遍。夢里很奇怪，剛剛還是滿天星光，轉頭就讓我們在青階夜色中感受到涼涼的風，細細的雨。這也讓我們的K歌大賽多了幾分爛漫。

時間很快，主人說茶雖好，我們只斟滿七分：歌雖醉人，他們十點就要打烊。或許生活就是這樣吧，有些東西短暫才會讓人更加珍惜，比如與這些剛剛才在酒肉茶中混熟絡的臺灣朋友，比如這星光，比如這細雨還有這黑夜。

天很快就亮了！

上車返程的時候，主人舒曼說： “我在等茶好，等你來。”本想多看舒曼兩眼，多吮吸幾口山間的清風，多聞下山里的茶香，可感覺耳邊兒子一直哭著喊著要我起床帶他去游樂場玩，掙扎中從夢里醒來，睡眼蒙嚨，穿上背心踩著人字拖就帶著兒子開心地出門了。撓著腦袋，仿佛看到了走散在基隆港的玩伴，在呼喊我的名字，在喊著要回家鄉。

夢醒了，干嗎要在夢里想他呢！他長大了，電話那頭說隨時要回來看看他的故鄉。我們要一起停下腳步，放下手頭的工作，帶著家人，一起上日光巖把星空仰望，一起找尋我們共同的詩與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