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刀與錘頭的交響（外一首）

洪鳴

鐮刀 這古老的農具

原本屬于土地

屬于田園 屬于陽光

屬于像父親一樣樸實善良的眾多農民

我永遠也忘不了父親揮舞鐮刀的模樣

那鐮刀在晨曦的映照下閃著光芒

一片片莊稼成就了鐮刀的酣暢

父親勞動的汗水浸濕了鐮刀

滋潤了大地

此時此刻，鐮刀和父親

都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似乎領悟了鐮刀對農民的分量

其實 數千年來

鐮刀在農民手中更多的是銹跡斑斑

是苦難 落后 蒙昧 彷徨

它的蘇醒一般需要借助磨刀石的啟發

或是爐火與鐵錘的重新鍛打

而常規蘇醒的鐮刀

再怎么鋒利也割不斷窮根

割不斷鄉愁

割不斷四季炊煙

割不斷農民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我后來逐漸明白

那天父親揮舞鐮刀的姿勢為什么那么瀟灑穩當

因為那是在屬于自己的土地里

收獲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成熟了的玉米或麥穗一株株倒下

而像父親這樣春種秋收一輩子的億萬農民

卻是真正地站了起來

鐮刀一旦徹底蘇醒

不僅割倒了草木

割倒了貧窮 原始 荒涼

還割倒了一個舊世界

一九二七年

一場以秋收命名的起義

就是真正醒來的鐮刀掀起的

而半個世紀后 一九七八年

在安徽小崗

十八個農民也掀起了一場風暴

小崗壯舉沖霄漢

田不荒

人有飯

億萬農民一旦有地種 有飯吃

希望的田野呈現的就不只是夢想

在新時代的今天

我們不僅有飯吃而且實現了小康

近一億農村人口全部擺脫貧困

這是怎樣的人間奇跡

這是古老的鐮刀最大的蘇醒

每次回到家鄉

聽父老鄉親說得最多的話題就是

“在咱們農村 不管有多偏僻的村莊

都通路 通電 通希望

農民開著自己的車去種地 去趕集

這以前誰敢想

誰又能做得到

只有 中國共產黨”

我不知道這些文字是否可寫入詩行

但絕對刻在我的心房

因為我是農民的兒子

我也曾經像父親一樣揮舞著鐮刀

任勞動的汗水盡情流淌

我對鐮刀的情感是農家人賡續的血脈

是初心永在的繼承與弘揚

錘頭象征著什么

這個問題我曾經迷茫

因為我對錘頭一直是陌生的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老家的鐵匠

那位并不年輕的師傅動作干練陽剛

一件件包括鐮刀錘頭等在內的勞動工具

在他手中規規矩矩淬煉成形

我終于懂得

錘頭就是創造

就是力量

我清楚地記得

在我剛參加工作時

練習鉗工技能親手制作的作品

就是一把小鐵錘

我不知道當時是什么念想

也許是要顯示自己終于當上工人的正正

堂堂

也許是要表達用好手中的錘頭

讓機器快樂地歌唱

又或許是有什么在心中激蕩

有一天我帶著這把錘頭回家探親

父親用它釘釘子 敲打物件后

竟然和鐮刀放在了一起

多么生動的巧合

鐮刀和錘頭

這對代表著勞動和工農的孿生兄弟

鋼鐵的氣質

泥土的芳香

我因之感受到熊熊的爐火

以及滾滾的麥浪

感受到人民的豪邁

以及國家的富強

這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恢宏的交響

這個交響 鍛造了五顆黃色的星星

這個交響 收獲了一九四九年的秋天

這個交響 鋪就了一九七九年的錦繡春光

這個交響 還將延續著民族的興旺

億萬人民演奏著這個交響

從翻身到解放

從站起來到富起來

從當家做主到自立自強

在這個交響感召下

登月飛船直沖蒼穹

“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

在這個交響的引領下

復興號動車奔馳在祖國廣袤的大地上

在這個交響的鼓舞下

義勇軍進行曲響徹國際賽場

在這個交響的旋律中

天安門廣場的閱兵金戈鐵馬

步伐整齊昂揚

鐮刀錘頭啊

你為什么這樣令人敬仰

因為你

痛苦著人民的痛苦

悲傷著人民的悲傷

幸福著人民的幸福

向往著人民的向往

因為你

帶著國際歌的莊嚴與鏗鏘

帶著一九二一年噴薄而出的朝陽

帶著在中華大地上燎原的漫天火星

帶著一代代仁人志士的熱血

還帶著母親對兒女的慈祥

帶著炎黃子孫滿滿的赤膽衷腸

在鐮刀錘頭組合的旗幟下

我們的民族自豪地屹立于世界東方

我們萬眾一心走過百年

還將走過千年 走過萬萬年

走向更加燦爛的新輝煌

飛到幸福萬年長

像一束連接時空的激光

瞬間把河流山川照亮

像一只射向未來的金箭

“嗖”的一聲已飛向遠方

高鐵通了

動車來了

駛過七彩祥云的家園

駛過曾經荒蠻的邊疆

我看到田野的桃花興奮地綻放

我看到林間的孔雀快樂地開屏

我聽到樹上的鳥兒自在地歌唱

我還看到一座座橋梁

穩穩地拔地生長

你瞧這個小村莊

祖祖輩輩守著巴掌大的水塘

動車從家門口經過

這怎么可能

是啊 這根本就不可能

讓我做一千次夢 做一萬次夢

都不會這樣想

在普者黑開往昆明的動車車廂

我遇見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苗族姑娘

她們第一次坐火車就坐上動車

此行的目的

竟然是到鄰縣親戚家參加婚宴

說是吃完酒席就坐當晚的動車趕回家鄉

少數民族坐動車去赴婚宴

我懷疑我的耳朵是否聽走樣

我更懷疑我的神志是否惚恍

變了 都變了

變得那么快

變得那么強

這一刻 我還在回望

那些在崎嶇的山路上行進的馬幫

那些久遠的曾經的流放

那些刀耕火種 人背馬馱的歲月

以及冒著黑煙的小火車一路咣當

所有這些

都成了永久的回憶

濃縮進歷史的畫框

太陽把鐵軌涂成金色

油菜花開在春天的畫布上

開得像你我的心事一樣芬芳

在這充滿激情與速度的新時代

有多少腳步像蜜蜂般甜蜜地奔忙

有多少種子在沃土里孕育力量

有多少豪邁的詩句在胸中暢快的醞釀

有多少顆年輕的心

準備著飛翔

天之容顏 如此光鮮

云之彩裳 如此吉祥

我之高原 如此輝煌

既然已插上嶄新的翅膀

那就飛吧

一起飛吧

飛到初心永不忘

飛到夢想都成真

飛到幸福萬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