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敏文

5月28日,拜登政府向國會提交了任上首份財年國防預算案,總額高達7529億美元。雖然預算案要在國會通過并經總統拜登簽署后才能成為2022財年國防授權法案,但其基本特點已經顯現出來。
橫向看差異,縱向看趨勢。在與世界其他國家的對比上,美國年度軍費開支遙遙領先,占全球軍費開支的40%左右,超過居于其后的十幾個國家財年軍費預算的總和。通過近年來美軍財年軍費的對比,即可看出拜登政府2022財年軍費預算的結構調整。
美國近年的軍費預算結構是這樣的:2017年,總額6187億美元,其中基礎性開支5430億美元,能源部(主要是核軍備經費)和其他與國防相關機構等167億美元,海外應急作戰支出590億美元;2018年,總額6999億美元,其中基礎性開支6055億美元,能源部等287億美元,海外應急作戰行動支出657億美元;2019年,總額7160億美元,其中基礎性開支6171億美元,能源部等299億美元,海外應急作戰行動支出690億美元;2020年,總額7380億美元,其中基礎性開支6292億美元,能源部等320億美元,海外應急作戰行動支出768億美元;2021年,總額7405億美元,其中基礎性開支6286億美元,能源部等351億美元,海外應急作戰行動支出768億美元。
在拜登政府提出的2022財年7529億美元國防預算中,國防部(含海外應急作戰行動預算)7150億美元,其中基礎性開支6653億美元,能源部等379億美元(其中能源部277億美元),總額比2021財年的7405億美元增長1.6%,但海外應急作戰行動預算總額497億美元,比上個財年減少了271億美元。
我們將“海外應急作戰支出”單拎出來看,它從2017年至2022年的基本走勢是:590億美元、657億美元、690億美元、768億美元、768億美元、497億美元。也就是說,2022財年的這項開支,不僅是最近6年來的最低,而且比上一年度減少達35%以上。
我們再把“基礎性開支”單拎出來看,它從2017年至2022年的基本走勢是:5430億美元、6055億美元、6171億美元、6292億美元、6286億美元、6653億美元;也就是說,這項開支不僅是最近6年以來的最高,而且比上一財年增加5.8%,比最低的2017年增加更是高達22.5%。
上述可見,拜登政府2022財年國防預算的結構調整,即減少海外干預及應急軍事行動、強基固本、加大創新研發、促進美軍轉型和戰斗力提升。這既是美國近年來從伊拉克、敘利亞、阿富汗等中東地區撤軍,聚焦“大國競爭”軍事準備的繼續,也是未來美國防戰略和軍費支出的主要方向。
4月30日,美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在美國夏威夷珍珠港參加美國印太司令部新司令約翰·阿奎利諾上將的就職典禮上表示:“我們的下一場戰爭的方式將與以往非常不同,我們必須朝著捍衛國家安全的新愿景邁進。”拜登政府的2022財年國防預算案,至少在以下3個方面體現出美軍建設向適應新的戰爭方式的努力。

拜登政府2022財年國防預算的結構調整是聚焦“大國競爭”軍事準備的繼續
淘汰老舊裝備,優化裝備結構。美軍在新財年淘汰的裝備包括:空軍的42架A-10攻擊機、48架F-15C/D和47架F-16戰機、18架KC-135和10架KC-10加油機、4架E-8聯合星預警機和20架RQ-4全球鷹無人機;海軍的2艘提康德羅加級導彈巡洋艦和4艘瀕海戰斗艦。由于本財年美國海軍僅有一艘驅逐艦,空軍只有35架F-35入列,上述裝備的退役將使美軍水面艦艇部隊和美軍空軍機隊的規模均有縮減。
與此同時,美軍武器采購總量和現役部隊規模有所下降,但精確彈藥采購卻有明顯增加。在常規彈藥采購量從上個財年的50億美元銳減至39億美元的同時,增加采購的精確彈藥采購包括:可打擊機動目標的空地精準炸彈、聯合空對地遠程防區外發射導彈、遠程空艦導彈和陸基遠程精確導彈等。
必須看到,美軍即將淘汰的裝備,同世界其他國家的武器裝備相比,不僅不落后,而且具有巨大優勢。例如美國20世紀50年代末研制的F-4鬼怪式戰機,屬于第二代戰機,美軍早已全部淘汰,但伊朗在親美的巴列維國王時代從美國購得,至今仍在使用。美軍即將淘汰的F-15、F-16戰機,屬于第三、第四代戰機。由于F-22、F-35等第五代戰機已是美軍主戰機種,第六代戰機正在緊鑼密鼓地研制,所以第四代戰機已經進入淘汰程序。

美國印太司令部新司令約翰?阿奎利諾上將
與此同時,美軍已在減少和停止采購第四、五代戰機和相應裝備。如空軍采購F-35戰機的數量從上個財年的96架,減少為本財年的85架;上個財年采購量為24架的F-18E/F戰機,本財年不再采購;上個財年采購量為9架的P-8A反潛機,本財年不再采購。
全力研發高新技術及裝備。拜登政府2022財年國防部預算中的研究、發展、試驗與鑒定經費高達1120億美元,比2021財年增長5.1%。其主要投向包括微電子、高超聲速導彈、人工智能、網絡空間能力和5G網絡等。其中的大項有:微電子23億美元、高超聲速導彈38億美元、人工智能8.74億美元、5G網絡3.98億美元等。
投入高超聲速武器的38億美元,將用于部署美陸軍第二個遠程高超聲速武器連隊,該連隊計劃在2025年成軍;海軍的DDG1000型朱姆沃爾特級驅逐艦將增加高超聲速導彈發射能力;空軍采購的AGM-183A高超聲速滑翔飛行器飛行速度達到馬赫數20。這樣一來,美陸、海、空三軍都將具備高超聲速遠程精確打擊能力。
與此同時,拜登政府2022財年國防預算案中能源部的277億美元,將用于核投送能力現代化,主要包括B-21戰略轟炸機、哥倫比亞級彈道導彈核潛艇、下一代空射戰略巡航導彈和陸基洲際彈道導彈的研發工作。
優化人員結構。在人員構成方面,新的財年預算要求將美軍現役和預備役部隊的總員額,從2021財年的215.0375萬人削減至214.59萬人,減少4475人。但是,太空軍員額逆勢增長,從2021財年的6434人擴大到8400人,增加1966人。兩相增減,美軍總員額將減少2509人,但太空軍人員增加達30%以上。這反映出美軍對太空軍的高度重視,也是從整體上對人員結構的優化。
推動軍事變革的主要因素包括:技術進步的推動、作戰理論的牽引、局部戰爭的刺激等。信息化軍事變革和冷戰取勝以來,美國經歷了海灣戰爭、科索沃戰爭等信息化條件下局部戰爭,以及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等反恐或以反恐名義進行的地區干預戰爭。當前,美國防戰略正面臨從反恐重返大國競爭,智能化技術推動戰爭形態向智能化演變,又正逢戰爭間隙期,正是推動軍隊建設轉型、戰斗力升級的時間機遇點。抓住機遇、擴大優勢、確保霸權,是美軍建設的重中之重。凡此種種,說明美軍追求相對其他國家軍隊裝備代際優勢的意圖,不僅一如既往,而且還在強化。這或許意味著美軍裝備的又一次轉型升級,正在蓄勢待發。
特朗普政府自上任即全力推進以遏制中國崛起為目的的“印太戰略”,拜登政府繼承這一衣缽,上任幾個月以來,一方面大力拉攏印太地區盟國,包括日本、澳大利亞、韓國和印度加入;另一方面大力修復與歐洲盟友的關系,企圖將北約的職能向印太地區拓展。

美軍空軍機隊F-35戰機
對于美軍本身而言,更是加大了軍事圍堵中國的力度。為了加強印太地區軍力和投入,在上個財年,美軍以“太平洋威懾倡議”為名目,撥專款14億美元,用于提升駐太平洋地區美軍的導彈防御能力、增強印太地區美軍的前沿部署態勢,以及通過提升互聯、互通、互操作性和信息共享能力,加強印太同盟和伙伴關系等目的。
2021年3月初,現已退休的原美國印太司令部司令菲利普·戴維森將“太平洋威懾倡議”進一步落實為“太平洋威懾計劃”,即在2022財年—2027財年逐年增加投入,5年內總共投入270億美元,打造針對中國的所謂“四大支柱”:提高聯合部隊殺傷能力、改進區域兵力結構及部署、加強聯盟和伙伴關系,以及開展戰區聯合部隊和與盟友的戰術創新實驗、演習等。在拜登政府推出的2022財年國防預算中,為“太平洋威懾計劃”編列了50億美元,旨在建立“抵御來自中國威脅”的能力,具體內容包括上述加強研發和實驗的高超聲速武器系統和下一代作戰網絡,以及增加采購的高精度打擊彈藥等。
美國民主黨的執政傾向歷來強調縮減政府開支、減少債務。上屆民主黨的奧巴馬政府上任之初,就誓言在其第一個任期內縮減防務開支1000億美元。雖然這一目標并未實現,但在奧巴馬兩屆任期的中期,從2011年—2015年,國防開支都較前一年有明顯的縮減。拜登政府的第一個財年即在前屆政府軍費高企的基礎上繼續增加,有被特朗普政策綁架的因素,也有其主動追隨的原因。
一方面,已經被特朗普政府炒熱了的“印太戰略”難以逆轉,拜登政府只能蕭規曹隨;另一方面,美國政府和社會已經深受“中國威脅論”毒害,被中國趕超的焦慮和美國社會內部因種族矛盾、新冠疫情、經濟下滑等引發社會亂象,使得拜登政府需要繼續用中國話題轉移矛盾、安撫民心、緩解焦慮。
然而,即使拜登政府努力加大國防投入,仍然受到國會共和黨方面的嚴厲批評。共和黨議員、參議院軍事委員會高級成員吉姆·英霍夫認為:“拜登政府的國防預算要求是完全不夠的。這份預算案遠遠不夠給我們的軍人提供他們需要的資源、設備和訓練。”共和黨眾議員邁克·羅杰斯更是指責拜登“謊報軍費”,稱“這一預算申請使軍費增加是不誠實的,因為它的漲幅甚至趕不上通貨膨脹,這實際上是一個軍費削減的預算案。”由此可見,美國能夠提供的國防預算與它惡性膨脹的欲望之間矛盾凸顯,目標與資源的失衡將日益成為美國行政當局的苦悶與糾結之處。
責任編輯:陳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