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廷
北京西部,成立于1959年的中央檔案館,藏有中共百年歷史留存的大量珍貴紅色檔案,本期檔案《國際歌》譯本創作于1923年6月,16開,鉛印。
——題記
這是一份發表在《新青年》上的歌譜,它見證了一個年輕人熱切的求索,還留下了一個百年未變的翻譯習慣。
1920年冬天,21歲的瞿秋白踏上了北上的列車,一年前的五四運動中,還是學生的他,就已經接觸了馬克思主義學說,知道了俄國在十月革命后建立了由無產階級政黨領導的政權。可在國內,隔著紗窗望曉露式的研究讓這個敏感的年輕人迷惘又不甘,他總想親眼看看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到底是什么樣子,能不能給困厄的中國帶來希望。沒想到機會真的來了,《晨報》決定派他為駐外記者到俄國實地考察。
俄歷十月二十五日,得一俄國友人的介紹,瞿秋白得以去參觀他們的慶祝會,宣布開會時大家都高呼萬歲,哄然起立唱起《國際歌》,聲調雄壯,這是瞿秋白第一次聽到《國際歌》,但這只是這趟旅途帶給他的諸多新鮮體驗之一。在莫斯科,他甚至見到了從前只在書本上“見過”的革命導師列寧。每逢列寧演說,臺前擁擠不堪,椅子上桌上都站著人,電氣照相機開時,列寧偉大的身影投射在“共產國際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的標語題詞上。蘇俄熱火朝天的革命氛圍深深感染著瞿秋白。那時俄國正在向新經濟政策過渡,瞿秋白目睹了在這個把《國際歌》當作國歌的新社會里人們生活的變化。瞿秋白回憶:“二三月間,我們到俄人家里,那冷淡枯寂的生活現在豐富多了,肉是市場上買的,新鮮啊!”旅途見聞讓瞿秋白讀到了書本外的“布爾什維克”,也讓他堅信,共產主義能給受壓迫民族帶來解放和幸福。

瞿秋白
1922年底,瞿秋白在陳獨秀的邀請下回國工作。此時,他不再是啟程前那個懵懂的青年,中國該往何處去,他有了明確的答案。當看到勞苦工人在帝國主義的工廠里被肆意欺辱,看到人們在軍閥混戰的水深火熱里掙扎,那首雄壯的旋律從遙遠的俄國飄到了他的耳邊。
1923年6月15日,瞿秋白翻譯的《國際歌》在《新青年》上發表。歌中“International”一詞,本該譯作“國際”,但瞿秋白卻寫成“英特納雄耐爾”,這一點,他還特別做了說明。如此翻譯,歌唱時則聲調相通,真是異語同聲,世界大同的兆象。膚色不同,語言不同,但是唱出“英特納雄耐爾”的時候,中國勞苦大眾,卻能和全世界的無產者們萬口同聲遙遠共鳴。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迸發出掙斷枷鎖的力量——這正是瞿秋白在俄國找到的革命道路。
重返祖國,瞿秋白積極撰寫文章,介紹共產國際的綱領策略,領導國內工人運動,并且當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1935年紅軍長征后,患有嚴重肺病的他留守江西,在轉移途中不幸被捕,經叛徒指認,眼前這位羸弱的書生,正是28歲即主持中央工作的中國共產黨第二任最高領導人。
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最后唱了一次他自己翻譯的《國際歌》,歌畢,年僅36歲的他英勇就義。雄壯的《國際歌》是這個年輕人革命生涯的序曲,是他革命生涯的陪伴,又是他革命生涯的尾章。其后數十年,國際歌有過許多不同譯本,但是瞿秋白留下的“英特納雄耐爾”始終沒變。
(摘自2021年3月11日央視新聞網)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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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在碰到抵觸的地方,才把它的活力解放。
——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