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正明
在云南文山地區,漫山遍野生長著一種蘭花草,有的還長在高山的石縫中。這種草,雖然說沒有濃郁的花香,沒有嬌艷的色澤,但生命力極其頑強。她和一茬茬堅守在老山的戰士一樣,不僅經受了惡劣風霜的侵擾,而且遭遇到炮火的殺傷,依然傲立在那里!她見證了戰士沖鋒時的勇猛雄姿,見證了受傷時不屈的身影。戰士們對這種蘭花草有無限的情深和愛戀,親切地稱她為老山蘭,這個新奇的名字迅速地傳遍了每座陣地,每個哨位,每位戰士,以至忘記了它原來的名字。老山蘭碧綠常青,充滿生機,點綴著年輕戰士們戍邊守國的生活。早上天放亮,戰士就看見老山蘭葉子上的露珠,一閃一亮的,如同戰士的青春歲月。老山蘭的花是黃中稍帶點紅,一株兩三瓣,太陽出來照著很是耀眼。戰士視她為戰友,在殘酷的戰斗間隙,美感和快樂油然生起。在泥濘的塹壕里,在火炮掩體的邊角處,在指揮部的電話機旁,在野戰醫院的病床前,蘭花草的倩影隨處可見。
老山上的戰士常常為能得到一株翠青健壯的老山蘭花草而自豪、欣慰和滿足。無論在給花甲之年的父母親匯報戰績的家信中,還是向心愛的姑娘傾訴悄悄蜜語的情書里,還是向遠方的戰友傾訴友情時,也常常喜歡贊美一番老山蘭。戰友相聚時,也一遍又一遍地唱著老山蘭之歌,頓時熱淚盈眶,感染了許多人。
在群山起伏,林森樹茂的南疆,老山蘭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但她著實逗人喜愛。郁郁蔥蔥的葉子,在擎天棚蓋般的高樹下,不卑不亢,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不畏環境的艱苦,戰場的慘烈,無論在山巔峽谷,在河旁溪邊,她都可以默默無聞的頑強生長,任勞任怨,與伙伴們一起,用身體來保護和裝飾大地母親。這就是老山蘭的風格!她使人們懂得了春天的含義,生命的價值,使生活充滿了生機,使戰場充滿了希望。我想,老山蘭的這種風格,也正是老山戰士無比珍愛之所在!
一名士兵,在百萬雄師之列,也好似老山林中的一株老山蘭花草,而正是一名又一名的士兵,筑起了堅不可摧的南疆長城;正是由士兵身上的件件綠裝,簇擁著中華大地春意常在,春色盎然。有人說得好:“生活的贊歌不只屬于英雄!”誰能說,在普通士兵的青春中,沒有回響著顫動心靈的旋律、勇猛拼搏的鼓點!
啊!老山蘭,你是邊疆百姓純潔樸實的象征,是老山戰士無畏不屈的象征!
我有個戰友,1984年上了老山,在路上發現了一棵奄奄一息的蘭花草,只剩兩片葉子。他輕輕地撿起來,用手捧著,到了住處,他把小草栽進一個罐頭盒,放在床邊上,白天拿出去見陽光,用山澗水一滴一滴澆灌,十多天,葉子直起來了,青嫩青嫩的。1985年夏天,部隊要凱旋回師了。戰友帶著那棵老山蘭乘卡車、坐火車,七天八夜,戰友們視老山蘭為珍寶,一齊守護著,平安到了人間天堂之城杭州。老戰友一到家,就和老婆商量給老山蘭選住址。既要敞亮又便于搬動。三十六年了,戰友搬了七次家,無論走到哪里,老山蘭就帶到那里,客人來了,首先介紹這棵老山蘭的來歷。他到南京、長沙、北京學習培訓,老山蘭必須隨行。就是在宣講人民軍隊傳統的報告會上,他也把老山蘭捧向主席臺,由老山蘭講起,吸引感動臺下成千上萬的聽眾,老山蘭也無數次出現在攝像師的鏡頭里。五次去老山下的麻栗坡烈士陵園,他也請老山蘭一同前往,擺放在烈士墓前。他說:“向躺下的戰友三鞠躬時,老山蘭的葉子也在上下顫抖……”
老山蘭,你的根是戰士用鮮血澆灌的,你是子弟兵與邊彊各族群眾的連心橋,你是我們戰友的寄托和思念!看見你,就是想起了老山的主峰,就想起了文山的百姓,就想起了倒下的戰友!
啊,老山蘭,你永遠在戰士心中的扎根、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