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看牙

姚紹云

“明明有病，怎就治不好？”半夜，老張坐了起來，捂著嘴嘮叨著。

自去年治牙后，老張的牙似乎變得有脾氣，時好時壞。

那次，老張去的那家牙科診所是熟人推薦的，牙醫甚是熱情。一番檢查后，牙醫說：“你的七號牙有問題，我給你磨一磨，清理一下，疼痛能緩解些。不過，要想徹底治愈，必須用材料填補。”

“可以。”老張爽快地說。

“你選那種材料呢？最貴的一千多元，最便宜的一百多。”

“聽你的，我不信熟人信誰呢？”

“那就用最貴的吧。”牙醫笑了笑，說。

“好嘞。”

牙醫看了看老張，說：“你這幾顆牙都不太好，建議治療后裝個牙套。”

“好吧。”

“那你用進口的還是國產的呢？”

“聽你的。”老張頭也不抬地說。

“那就用進口的吧，價格雖然貴點，戴起來舒適，耐用。”

這次看牙，花了一萬多塊。老張牙不疼了，可心疼得厲害。

沒多久，老張的牙又疼了。這回老張變聰明了，他堅決不去看那個牙醫了，怕再被宰一刀。

但牙實在太疼了！俗話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妻子醒來見狀，說：“明天去麗佳牙科診所看牙吧，那里常請省口腔專家指導，技術很好。”

但老張在猶豫，因為診所租了三間店鋪，房東就是他老張。當年，這條街蕭條，后因城市改造而變得繁華。買店鋪時，老張和妻子商量了許久，最終認為百年之后，有店鋪的租金能給兒子生活提供保障。

店鋪的事，全由老伴打理。前不久，租賃合同期滿，妻子說要漲租金，合同改為一年簽一次。麗佳診所的老板名叫麗佳，她回復：生意不太好，打算引進高端設備，能否在少漲點的基礎上簽至少五年期限的合同？至今，雙方扯來扯去還未敲定。

這次，老伴說去麗佳診所看牙，老張沉默半晌，搖搖頭，說：“那技術好，我早有耳聞，但去那治牙不好吧。”

“為啥？”老伴抬頭說。

“房東看牙，肯定優惠，可欠下人情后，你怎么好加租呢？”

“以前租金便宜，優惠咱一次也是人之常情。”

老張思忖片刻，捂著嘴說：“明天去試試吧。”

翌日一大早，老張和老伴來到了麗佳診所，剛巧遇見麗佳上早班。她笑著迎上前，了解情況后，迅速地把老張請到了診療室。先是人工檢查，隨后領著老張拍片子。片子一出來，麗佳說：“你的牙疼可以治愈，不過，你那牙套要報廢。”

“為啥？”老張詫異地說。

“三個牙齒怎能用一個牙套？那一個牙齒壞了可要壞三個呀。再說，那牙套……”說完，她轉身向剛來上班的主治醫師交代了一番，轉身拎著一袋藥品急匆匆地走出了診所。

治療后，老張牙疼緩解很多。他翹起兩個大拇指，笑著對主治醫師說：“麗佳診所名不虛傳！”醫師笑了笑，一邊說要是早來早就沒這事，一邊遞給老張一張明細單，說：“你先把費交了，過幾天再來換藥。”

一看，老張直抽冷氣——一點小病，又花這么多！

“好貴呀，麗佳上哪去了？”妻子瞧了瞧單據，緊蹙眉頭，大聲地說。

“你說院長呀，她今天外出有事。”

“我是這店鋪的房東，你給院長通個電話。”

“不用吧，診所有規定，除殘疾人全免外，其他患者該多少交多少。”

“院長不是故意躲著不見吧？”老伴氣不打一處來，吼道。

“院長今天確實在忙，她每月這日，準時去敬老院給孤寡老人免費洗牙、治牙。”

“里外生意這么好，租金還和我討價還價！”妻子朝著候診大廳擠得滿滿的人，大聲地說。

“阿姨，不瞞你說，診所賺的錢都貼到……看我這張嘴，院長不讓告訴任何人！”

“明天院長在嗎，我和她再商量一下租金的事。”

“對不起，明天她不來上班，要去捐助的希望小學參加開學典禮！”

老張愣了一下，突然大聲地說：“我們不找院長了，請轉告她，租金減半，合同簽十年！”

說完，老張一分不少地結清了治療費后，拽著老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診所。

點評：

一件常見的小事，但作者處理得非常不一般。首先是用了對比，貪心的牙醫與麗佳院長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其次，用“欲擒故縱”之法。這回治牙，老張又花了不少錢，讓讀者覺得這次又上當了。但結尾突然的轉折，讓我們頓覺眼前一片光明。作者連用了兩個細節連綴：為孤寡老人免費洗牙、把錢都捐給了希望小學。雖然這個院長是側寫，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高大形象，深刻地印刻在我們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