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廈
混濁的天空
幾只鳥
在穿越大風(fēng)
還是被大風(fēng)刮得翻滾
有樹的地方就能看見孤獨
是如何晃動的
就能聽見內(nèi)心最深處那個人
是如何叫喊的
我問一個孩子
風(fēng)是從哪來的
她說是一個人走動扇的
是啊
一個人從一處走向另一處
就有了離開和抵達
就有了冷和暖這永恒的差別
大風(fēng)把門簾刮上晾衣繩掛住了
直到大風(fēng)停下來
直到有人回來
直到稀疏的星星出現(xiàn)在天空
大風(fēng)不一定能把所有人刮回來
但每一場風(fēng)
都會讓人老一點
我在別人睡過的床上脫殼
在別人站過的窗前蒼老
當(dāng)我的憂傷和房間里殘存的憂傷
撞擊出聲響
我分不清哪是我的哪是別人的
窗外那一摞摞的窗口
像整齊的火柴盒
每一個盒子里是否都有一根火柴
是否和我一樣
注定終將無法被點燃
在期待中慢慢受潮
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春天來了冬天就又近了
世間哪有冷暖之分
只有我體內(nèi)的兩條曲線
一條是波光粼粼的河
一條是那火焰升騰起的青煙
輾轉(zhuǎn)百回
無始卻有終
討擾了40 號樓四單元401 室
我在此借住幾個春秋
討擾了人間
我在此借住一生
它對著落地窗
沒有半點悲傷
月亮和路燈混合的光
更明亮一些
它卻更模糊一些
它是一輛車
那房間就成了路
它是一把椅子
那再遼闊的征途也只是房間
這被人類稱之為輪椅的形狀
此刻被描述為空的
但它是完整的
它不用再吃藥
再喝水
再說話
它不用聲音嘆息
不用眼睛看四周的孤獨
不看窗外的夜和晚歸的人
不看稀疏的星空和擁擠的窗
只赤裸在這混合的光里
彎曲的鐵管
越來越?jīng)?/p>
也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