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長春,李 想,羅金華
(三明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福建 三明 365004)
工業化城鎮化持續快速發展對農民的虹吸效應愈發明顯,致使農村空心化現象日益嚴重,這是黨的十九大首次提出鄉村振興戰略的時代背景。以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為代表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建設已成為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重要范式。隨著大量游客的到來和新村民的加入,鄉村社會的治理對象、社會結構、社會心理、行為關系、利益關系等發生了顯著的變化,治理的復雜性程度急遽提升。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十四五”時期,要在加強基層基礎工作、提高基層治理能力上下更大功夫[1]。在《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以下簡稱《綱要》)引領下,以“合作社+”為載體的鄉村數字治理新模式有助于將我國鄉村治理的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尤其是農村黨支部領辦的村集體股份合作社能夠覆蓋全體村民,較好解決小農經濟與市場需求變化之間的供需矛盾,加速鄉村產業組織化與利益聯結機制優化進程,促進村民(含貧困戶)與村集體同步增收,為鄉村(新)基礎設施建設與公共服務提供奠定堅實的物質基礎。“鄉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一定要避免空談,尤其是避免不顧經濟發展的無謂爭執”[2]。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各產業繁榮發展對鄉村各領域治理提出了更高要求,由此,以 5G、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AI)、物聯網、區塊鏈等為表征的鄉村數字治理新模式順勢而生。
中央農辦副主任韓俊認為,目前農村的許多社會問題都歸結到一個“散”字[3]。大量青壯年勞動力進城務工或經商之后,剩余“在鄉農民逐漸變為孤立的、原子化的‘理性小農’,合作能力下降”[4];與此同時,由于不重視發展村級集體經濟或是發展舉措失當,致使相當比例的鄉村沒有經營性質集體收入,而只有政策照顧性質的少許村財,鄉村“喪失了自我生產和自我供給公共產品的能力”[5]。吳重慶認為,“農民去組織化”的一個重要原因即在于“農民專業合作組織尚存在諸多缺陷”,因此,新時代的農業農村發展“最關鍵的在于提高農民的組織化程度,發揮農民的主體作用”[6]。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的農民合作社是廣大農民群眾在家庭承包經營基礎上,共同成立的自愿聯合、民主管理的互助性經濟組織。實踐證明農民合作社是現代農業與廣大小農戶對接的可行方式[7]。目前,全國農民合作社總數超過220萬家,農民合作社聯合社10273家,開展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的合作社1.3萬家,農民合作社成員6682.8萬個[8]。少數合作社有其名無其實,淪為“休眠社”“僵尸社”“空殼社”,地方政府及有關部門應該積極支持農民專業合作社清理整頓,完善內部治理,實現規范發展、高質量發展。
碎片化、個體化的小農戶經營形態①使得農民缺乏組織帶動和聯結,沒有向心力和凝聚力,這與鄉村振興“治理有效、組織振興”的目標格格不入。2020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湖南汝城縣沙洲瑤族村考察時強調,要鼓勵發展農民合作社,推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加強對農民的科技服務,提高農產品質量,提高參與市場競爭和應對災害能力。以“合作社+”為載體鍛造互助紐帶、利益紐帶與情感紐帶,推進農民組織化與再組織化。“合作社+黨支部”即黨支部領辦合作社,“是因為想連接群眾與集體,打破群眾搞產業一盤散沙的現狀,把群眾發動起來、組織起來,由黨支部帶著一起干、一起闖”[9]。2017年,江西贛州市于都縣梓山鎮潭頭村采取“龍頭企業+合作社+農戶和貧困戶”發展模式[10],帶動村民脫貧致富。2019年7月,潭頭村成立旅游合作社,160余戶村民入股。旅游合作社成立半年,營業額就超過了80萬元。福建省泰寧縣角溪村以創新社會治理的方式,改變原來單打獨斗的發展模式成立漁業合作社②,吸引全村106戶村民入股,以“合作社+”的模式,充分激發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積極性、主動性,將家門口的綠水青山轉化為金山銀山,全體村民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得到了明顯提升。
當今的農民合作社是新模式不是舊事物。當今的農村合作社與20世紀50年代的農村合作社有著本質的區別,過去的合作社搞的是計劃經濟體制下的集體經濟,而當今的合作社搞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的個體經濟[11],合作社成員之間有著清晰且受法律保護的產權邊界,責權利劃分十分清楚。近年來,城鎮居民消費升級與消費傾向變動對農村產業發展提出了更高要求,對鄉村旅游與休閑農業的消費需求已經不滿于“吃農家飯、住農家屋、采摘垂釣”等傳統業態與產品;對農副產品的需求也早已從 “有沒有”向“好不好”轉變,要滿足“安全、綠色、營養、特色且及時可達”的標準要求,這是分散的小農戶經營所無法完成的,因此,農民合作社及聯合社應運而生。在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時代背景下,通過“合作+”數字治理模式能夠把村黨支部、村民委員會、(新)村民、鄉賢、消費者等鄉村治理的主要利益相關者涵蓋進來,堅持民主協商,堅持自治德治法治相結合,搭建共商共建共享的鄉村治理新格局,以有效治理推動鄉村全面振興。需要強調的是,規范發展村集體股份合作社,逐年壯大村級集體經濟,不斷增加村財收入,村兩委才能為全體村民提供更多更好的公共產品與公共服務,并借此提升村民的活力、凝練力與向心力;另外,要不斷激發村民特別是青壯年村民的志愿服務精神,營造助殘扶弱、講衛生講文明、協理治安消防、先富幫后富等新時代鄉村進步氛圍,所需經費從村財政列支。
數字鄉村是數字中國建設的有機組成部分。工業和信息化部部長肖亞慶認為,“數據流帶動技術流、資金流、人才流,促進資源配置優化和全要素生產率提升,對經濟發展、社會進步、民生改善和國家治理將產生深刻的影響”[12]。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院長江小涓指出:“要用數字技術治理經濟治理社會,在經濟調節、市場監管、社會管理、公共服務和環境保護各方面都廣泛應用數字技術”[13]。無論是在城市,還是在鄉村,都應充分發掘數字治理的政用商用民用價值。何哲認為“數字治理,有兩種含義,一種是對數字的治理(governance of data),一種是基于數字的治理(governance based on data)”[14]。 實際上,“數字的治理”是“基于數字的治理”的基礎,“基于數字的治理”是“數字的治理”的目的。中國的鄉村數字治理,就是由數字化鄉村治理的政務體系(即組織機構和運作制度)、鄉村數字技術設施與技術規制、政務體系以及鄉村數字經濟社會民生的發展機制這三大治理結構所構成的治理新體系[15]。實施《數字農業農村發展規劃(2019-2025)》(以下簡稱《規劃》)旨在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生產經營精準化、管理服務智能化、鄉村治理數字化”,以數據賦能鄉村整體治理效能的大幅提升。
華為創始人任正非說過:“5G實際上是人工智能的支撐系統,因為它具有低時延的優點”,其傳輸速率是4G的10~100倍,能夠以高速低時延傳輸更大規模數據,連接更大規模設備。通過“新基建項目+特許經營權”,把5G基站等設施覆蓋到農村[16],如此,才能逐步消弭城鄉“數字鴻溝”,為鄉村提供更多的5G應用場景,促進《綱要》《規劃》等落地實施。從實踐角度分析,鄉村數字治理涵蓋鄉村政治、經濟、社會、生態、鄉風文明等多維度、寬領域,是一個復雜的系統治理工程。近年來,鄉村數字治理取得了一些新進展,現列舉如下:在管理服務領域,天津西青區付村依托手機端的“掌心付村”和電腦端的“智慧付村”兩個平臺,村里的管理服務效率大大提高,鄉親們也因此享受到更加便捷的生活[17];在鄉村旅游領域,入選第二批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的安徽金寨縣大灣村5G信號開通后,游客還可以通過5G+VR技術遠程欣賞大灣美景,體驗一把“云鄉愁”;在農副產品質量安全追溯領域,區塊鏈技術可以通過多方參與驗證,實現多方共同維護同一個賬本的模式,爭取與農產品產業鏈關鍵環節眾多參與者形成聯盟,有助于打破不同系統之間存在的信息孤島問題,為消費者提供更強的信任感支撐[18];在垃圾分類領域,為解決廚余垃圾破袋投放容易弄臟手的問題,有的農村社區用上了全自動破袋智能機器人[19]。
從成本—收益角度考慮,我國的5G基站首先在一二線城市試點建設并逐漸鋪開,截至2020年8月17日,深圳建成超4.6萬個5G基站,實現全市5G基礎設施全覆蓋。《關于加強和改進鄉村治理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強調要把“科技支撐”作為加強和改進鄉村治理的重要內容,“探索建立‘互聯網+網格管理’服務管理模式,提升鄉村治理智能化、精細化、專業化水平”。以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為代表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年接待游客少則數十萬人次,多則上百萬人次,是鄉村振興的重要范式,應優先考慮5G、物聯網、數據中心、科技基礎設施等新基礎設施建設,盡快補齊這類鄉村數字治理的軟硬件短板。正如四川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姜曉萍教授指出的,“加快促進區塊鏈、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現代科技深度嵌入社會治理全過程,構建精細化服務感知、精準化風險識別、網絡狀行動協作的智慧治理平臺”[20]。由國家發展改革委、文化和旅游部共同推進建設的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已經成為有一定影響力的旅游品牌,應成為 “鄉土味”與“科技感”融合發展的典范。實際上,年接待游客眾多的鄉村旅游目的地,要做到管理高效化、服務精細化、營銷精準化、田園景觀化、人居環境美化、鄉風文明化、平安建設長效化,必須依靠鄉村數字治理模式。特別是在常態化疫情防控背景下,“無預約不旅游”、無接觸購票已成為共識,在長三角等民宿集群發展地區還推行無接觸入住服務,智慧停車場、智能旅居等系統運行都需要數字治理的有效支撐。
推進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建設,讓鄉村產業圍繞旅游轉,通過旅游、農業、文化(非遺)、體育等多元產業跨界融合、拉長產業鏈,拓展新業態,打造新產品,提升價值鏈,并盡最大可能擴大鄉村旅游發展的受益面,特別是給有勞動能力的貧困戶、低收入家庭提供就業或是經營農家樂(民宿)或是制作售賣土特產的機會。據統計,2019年,鄉村休閑旅游接待游客約32億人次,直接帶動吸納就業人數1200萬,帶動受益農戶800多萬戶。鄉村旅游快速發展,其旅游人次占到全國旅游人次的一半以上。但在閩西北一些鄉村調查發現,有相當比例的鄉村旅游目的地多年來幾乎沒有什么變化,沒有主題定位,缺乏經營特色,大多都是打“打牌、釣魚、吃土菜”的“老三樣”,再加上觀光、采摘等低端休閑娛樂活動,同質化傾向嚴重。有些鄉村旅游經營戶甚至存在 “雞肋現象”,棄之可惜,食之無味。疫情過后,旅游消費更加追求品質、追求特色。鄉村旅游應超越傳統農家樂形式,向觀光、休閑、度假復合型轉變,并呈現出從鄉村觀光轉向鄉村生活、從簡單化轉向特色化、精品化,從單一鏈條轉向全產業鏈等新趨勢[21]。為此,筆者建議以全域旅游思維,從旅游規劃、人才培訓、創意下鄉、投融資支持、宣傳推廣等多方面優先支持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發展,將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打造成為我國鄉村旅游的知名品牌,為擴大內需這個戰略基點作出新的貢獻。

表1 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發展概況簡介
快速城市化進程對農村人口產生巨大虹吸效應的時代背景下,鄉村產業沒有發展起來的村莊,人口只出不進,農村社會就是靠血緣、地緣、姻親等情感紐帶聯系起來的共同生活空間,俗稱熟人社會,用費孝通先生的話講就是 “鄉土社會”,“靠親密和長期的共同生活來配合人的相互行為,社會的聯系是長成的,是熟習的,到某種程度使人感覺到是自動的”[22]。這種以留守老人留守婦女加部分孩童為主的鄉村社會結構,倡導黨建引領下的德治、法治、自治相融合的治理模式達不到治理效果的帕累托優化。人口外流嚴重的鄉村,村兩委與村民之間呈現出來的是“類行政化管理——有限響應模式”,村干部要完成鄉鎮下達的各項行政任務,村民是否配合取決于所做事項于己的利害關系,有利可圖則配合之,無利可圖則推脫之。如此,村干部主要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與威望去履職盡責,幾乎用不到法治方式,也難以采用自治模式(沒有青壯年村民,開會也無多大實際意義),鄉村社會缺乏生機活力。
以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為代表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如前文所列舉的十八洞村、袁家村、余村、大寨村與神山村等知名鄉村旅游目的地,2019年,接待游客人數最少與最多分別是神山村的32萬人次與袁家村的600萬人次,其中袁家村接待的省外及國境外游客超過100萬人次,吸引3000多名創客。大量游客的到訪以及新鄉賢返鄉、“新村民”的加入,此時的鄉村已經由“熟人社會”變為“熟人—生人”混合體社會,鄉村治理的對象、社會結構、行為方式、利益關聯等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再簡單套用傳統的鄉村治理模式(鄉村傳統治理模式與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數字治理模式的區別,詳見表2)顯然已經力不從心,無法將新時代我國鄉村治理的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而鄉村治理有效是實現產業興旺的“助推器”,是實現生態宜居的“保護傘”,是實現鄉風文明的“黏合劑”,是實現生活富裕的“發酵劑”[23]。所幸的是,“十三五”期間,我國持續加大對農業農村的投入力度,加快補齊農村基礎設施短板,推動農村基礎設施提檔升級,寬帶網絡加快覆蓋,到2020年9月,農村通光纖和4G已達到98%以上,安徽金寨縣大灣村、陜西禮泉縣袁家村等部分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已經率先開通5G信號,大力開展數字鄉村建設,為推行數字治理奠定了良好基礎。

表2 鄉村傳統治理模式與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數字治理模式的區別
以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為代表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具有明顯的節假日旅游流特征,高峰期一天要接待數千甚至是上萬名游客,要實現“產業興、村財增、百姓富、游客贊、生態優、鄉風清”等多元治理目標,可“廣泛運用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先進科技手段,將技術優勢與制度優勢結合起來,實現鄉村社會治理主體多元化、治理機制科學化、治理手段精細化”[24]。實踐證明,以“合作社+”為載體的數字治理新模式有利于充分發揮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農村黨支部的核心作用、自治組織的主體作用、集體經濟的紐帶作用、社會組織的專職作用以及志愿服務組織的補充作用,有助于將我國鄉村治理的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為加快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作出貢獻。
農村黨支部領辦合作社(又稱村集體股份合作社)可以起到三個方面的作用:一是帶領持觀望態度村民改變“小散弱差”的傳統種植養殖結構,發展以鄉村旅游、現代農業為代表的具有市場需求的新產業、新業態,增強黨支部引領力、組織力、凝聚力、公信力;二是增加村級集體經濟收入,村委會就有配套資金投資5G網絡、物聯網、智能(視頻、安防)監控系統、智慧停車場等鄉村新基礎設施建設;三是適當照顧貧困戶特別是特殊困難戶的收益,使他們過上相對體面的生活。如此,把農村黨支部領辦的合作社建設成為示范社就具有重要意義。與此同時,一些人口較少、產業欠發達的鄉村在試點黨支部書記與村委會主任“一肩挑”,這對農村黨支部書記的綜合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為此,黨支部書記要自覺完成“學習強國”規定的任務,加強黨性鍛煉,提高政治覺悟,貫徹黨管農村的優良傳統;要通過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參加諸如浙江滕頭鄉村振興學院組織的培訓,帶回量身定制的發展農業合作社、打造休閑農業與特色果蔬品牌等新思路,堅持多元產業融合發展策略,壯大村級集體經濟,建設以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為代表的高水平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可用村級集體經濟加強黨群服務中心的信息化與智能化建設,提高服務事項集成度,讓“信息多跑路,群眾少跑腿”,村民可通過下載手機端APP,實現“指間辦理”公共服務事項。另外,村財政應撥出一部分資金用于完善鄉村旅游服務中心網站的信息查詢、網絡預訂、營銷促銷、投訴處理等功能。簡而言之,黨支部領辦合作社,村兩委就有了為村民提供更多更好公共服務的財力基礎,惟其如此,農村黨支部的核心作用與村民自治組織的主體作用才能充分發揮出來。
合作社是農業龍頭企業與小農戶分散經營的聯結紐帶,是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實現旅游融合發展、產業組織化與利益聯結機制優化的重要載體。2020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吉林考察時強調:“要積極扶持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鼓勵各地因地制宜探索不同的專業合作社模式”[25]。在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交融發展的時代背景下,依托旅游合作社聯結起來的鄉村旅游與依靠農業專業合作社組織起來的現代農業雙雙需要提升信息化與智能化建設水平。就鄉村旅游來講,除了要鞏固完善旅游官網(含手機APP)、智能導覽、智慧停車場、智慧控流之外,還應在推行電子身份證(EIDCard)③、公園AI智能步道建設、基于大數據分析的精準市場營銷等新智慧業態方面有新發展。另外,在常態化疫情防控背景下,像陜西禮泉縣袁家村這樣年接待游客量超過600萬人次的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可考慮安裝紅外體溫檢測系統,以提高游客進入景區(村莊)的效率。就數字農業發展來看,可考慮以農民專業合作社聯合社為載體建設智慧農業綜合服務平臺,植物生長所需的土壤溫度、水溫、地塊病蟲害等情況,時時顯示在合作社辦公樓的電子屏幕上。平臺將無人機航拍、氣象監測、視頻監控、衛星遙感、地面傳感五大數據融合應用,實現對農田不間斷的智能監測,以此保證所產農作物的品質;還可以利用該平臺發展認養農業,將傳統的產供銷模式改變為“銷供產”,盡量避免農副產品增產不增收的不良情況,確實保障農民合理利益。將區塊鏈與RFID技術應用于農產品質量安全追溯。深化農村物流信息化建設,鼓勵物流公司將條碼技術應用于農產品流通,將冷鏈技術應用于農產品倉儲與運輸,將GPS、BDS(北斗)與 GIS 技術應用于物流跟蹤[26]。以合作社為載體,通過數字技術治理手段,可以更好地將農民組織起來,并保障農民從事鄉村旅游與農業生產的經濟利益。
農村人居環境綜合治理涵蓋廁所革命、生活垃圾、雨污分流、畜禽糞污、道路硬化、鄉村綠化、亮化美化、亂搭亂建、規劃編制等方面,其中垃圾與污水治理最為緊要。村莊人居環境整治貴在有恒,需久久為功。應加快農村人居環境智能監測體系、農村人居環境數據庫等新基礎設施建設,逐步提升農村人居環境整治的信息化與智能化水平,借助智能垃圾分類系統,經濟條件允許的可考慮引進垃圾分揀機器人,以便隨時規勸全體村民、廣大游客亂扔亂丟垃圾行為,對情節嚴重者、屢教不改者,及時自動納入個人不良信用記錄,并將影響村民作為村集體合作社成員的分紅數額與榮譽評選。啟動智慧河道項目,開展水環境、水生態、水質量自動監測工作,著力建設水清岸綠的生態休閑河道。借鑒廈門市“文化創意+旅游經濟+生態宜居”鄉村振興模式,探索村莊人居環境與鄉村旅游、民俗文化等融合發展模式,將生態“顏值”轉化為經濟“產值”,可考慮由村集體股份合作社率先將村里部分廢棄的豬圈牛欄、工礦廠房、倉庫老宅等改造成精品民宿、文創基地、展示中心、休閑場所,增加村集體和農戶收入,以增強全體村民參與人居環境整治的內生動力。農村人居環境治理取得成效之后,可借助天空地一體化監測系統扎實推進村域范圍內的山水林田湖草系統治理工作,讓綠水青山為當地發展全域鄉村旅游業注入動力,促進生態、生產與生活的良性互動,建設主客共享的宜居宜業宜游宜養的高品質美麗鄉村,逐步實現鄉村生態振興目標。
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多元產業融合發展,拓展了新業態新產品,拉長了產業鏈,提升了價值鏈,為村民創造了更多務工與經商機會,在經濟利益的驅使下,民宿、農家樂、家庭農場、專業合作社、土特產經營商店等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出來,村民賺到錢之后,翻建老房子或找地建新房子成為必然需求,小高層樓房越建越多;加上游客眾多給用電用氣造成了較大負荷,這給村里的消防工作帶來了挑戰。眾所周知,消防駐地通常是在城鎮,但不少網紅打卡的鄉村旅游目的地距離城鎮相對較遠,一旦發生火災,若不能及早處理,等消防隊趕來救援時恐怕已經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失。因此,村干部應鼓勵村集體股份合作社成員尤其是男性青壯年成員志愿參加村級義務消防隊,利用閑暇時間積極參加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消防業務培訓,并爭取獲得消防員資格證書,所需培訓經費從村級集體經濟收入列支。村兩委應安排經費建設村級智能化微型消防站,賓館、農家樂、民宿、游客服務中心等游客聚集場所應該安裝數量足夠、質量可靠的煙感報警器與自動噴淋系統等,每年還應列支必要的消防設備設施維護經費。為了及時發現治安隱患,有必要在村莊公共區域以及涉旅經營場所的公共空間安裝高清攝像頭,并在黨群服務中心建設智能化視頻監控中心,云廣播全覆蓋,建立人員大數據監測平臺,形成網格化治安管理模式。每天由一名村干部帶領至少一名村級義務消防治安隊員負責值班,力求將消防與治安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況,保護村民及游客的生產財產安全。
推進移風易俗、建設文明鄉風是打造以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為代表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的重要治理內容。“要推進農村敬老愛老和婚喪嫁娶志愿服務,開展鄰里互助和愛心公益活動,讓農村群眾在參與中改變自己的觀念,在實踐中鞏固新的文明意識,提高自己的認識水平”[27]。十八洞村將“鄉風互助興文明”列入“互助五興”④農村基層治理新模式的重要組成部分,并且與年底的集體經濟分紅綁在一起,希望通過這個舉措讓老鄉們在物質脫貧的同時在精神層面也能有一個飛躍。當前階段,經濟紐帶是激勵村民自覺參加農村移風易俗的一個重要抓手。江蘇句容市丁莊村制定《丁莊合作聯社社員積分管理制度》,將聯社社員遵規守約、鄰里互助、誠信經營等文明實踐情況折算分值納入社員積分激勵,以一年下來的積分高低篩選出一批星級社員,并與來年葡萄收購價格(葡萄為該村的重要支柱產業)直接掛鉤[28]。甘肅金昌市、北京海淀區、江蘇宜興市等地在試點建設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所、站)時特別強調志愿服務組織所發揮的作用,鼓勵由行業專業人士組成的志愿者組織依托虛擬現實、大數據分析等信息技術,利用微信小程序、網絡直播、線上課堂與現場互動等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積極參與改變農村厚葬薄養、盲目攀比、亂扔垃圾、家禽放養等不良風俗習慣,積極倡導村民及游客使用公筷公勺、自覺抵制餐飲浪費等文明用餐行為。
以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為代表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建設為鄉村多元產業融合發展提供了一個較好的平臺,是鄉村振興的重要范式。以“合作社+”為載體有助于在一定程度上克服農村原子化、碎片化、離心化傾向,無論對農村產業發展,還是對鄉村治理都有積極意義。伴隨鄉村旅游知名度提高而來的是大量游客的涌入、鄉賢回歸與“新村民”的加入,鄉村治理的對象、社會結構、社會心理、行為方式與利益聯結等都發生了深刻變化,傳統的鄉村熟人社會過渡到“熟人—生人”混合體,鄉村治理的任務與難度呈幾何級增長,若仍延用傳統鄉村治理模式,年接待游客數量眾多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將難以勝任,治理能力無法跟上現實及潛在的治理需求,因此,通過加快鄉村5G、物聯網、區塊鏈、人工智能、數據中心等新基礎設施建設,適時引入鄉村數字治理新模式勢在必行,以此賦能農村黨組織、村民自治組織、社會組織、經濟組織、志愿服務組織治理效能的大幅提升,實現產業振興、組織振興、生態振興、文化振興(鄉風文明)等多元治理目標。
城鄉數字治理鴻溝是一個客觀事實,但在深入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進程中,鄉村不應成為數字治理的盲區,而應通過引入社會資本,堅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則,有計劃地加快以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為代表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的新基礎設施建設,為鄉村數字治理提供必要的軟硬件設施。許多學者都強調合作社的經濟屬性,認為提升合作社發展質量,有利于促進鄉村產業組織化與利益聯結機制優化。這種觀點有其合理性的一面,但也存在值得商榷的地方。以“合作社+”為載體,農村黨組織、村民自治組織、(村集體)合作社組織、社會組織、志愿服務組織的成員存在交叉重疊(即一人身兼多職、跨界擔任職務)的現象比較普遍,比如黨支部書記兼任村委會主任,還是村集體股份合作社的理事長,同時還是鄉村某社會組織的負責人,這種情況下,鄉村治理主體與治理對象存在“混沌現象”,這也是我國政府治理“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在農村基層社會的真實映照。因此,合作社究竟是單一經濟屬性還是具有多元性質,值得進一步深入探索。但不管怎樣,以“合作社+”為載體的鄉村數字治理新模式,適合于以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為代表的全域鄉村旅游目的地的治理需求。
注釋:
①來自農業農村部的最新統計數據顯示,我國小農戶數量占農業經營戶的98%,小農戶從業人員占農業從業人員的90%,小農戶經營耕地面積占總耕地面積的比重超過70%。
②角溪村位于福建省泰寧縣大龍鄉南部,水域面積達800平方米,庫容量350萬立方米,水質優越、水流平緩。因特有的地理環境優勢,給當地群眾帶來了脫貧致富的機會。多年來,村干部與村民也一直嘗試投入資金發展漁業養殖,但因管理不到位及個別人的偷捕濫捕而擱淺,未能解決“公地悲劇”難題,經濟效益沒能得到有效改善。
③身份證在游客辦理入住手續、寄取快遞、動車站與機場等場所的安檢方面都必不可少,但偶有發生游客忘記帶身份證的情形,這給游客的旅途體驗造成了不小的困擾。現在人臉識別等信息技術已經非常發達,可試點并推廣電子身份證,方便游客隨時出游。
④十八洞村正在探索“互助五興”農村基層治理新模式,核心要義是學習互助興思想、生產互助興產業、鄉風互助興文明、鄰里互助興和諧、綠色互助興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