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地亦拂心

● 蔡莉莉

常言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從我入伍至今，每天的生活便從“黎明即起，灑掃庭除”開始。除了鋼槍，掃帚仿佛成為手中的第二裝備。剛當新兵那會兒，望著地上似乎總也掃不完的落葉，不免心生怠厭，恨不得將營區內的樹椏全部修理成男兵式的板寸。班長聽聞我們荒誕的抱怨，常用這句名言教導我們。于是，我便懷著“掃天下”的崇高信念來恢宏自己狹小的胸襟。在日復一日的灑掃庭除中，漸漸體悟到一些暗藏其內的深意。

掃地，先要觀天，所謂“知天而作”。遇到無風的日子，可以愜意地掃。只管隨便找個犄角逐步向外推延，從角到片，再由片成面，不疾不徐地將四下零落的葉片清繳于帚下。一揮一掃間，也同時梳理著心頭雜蕪的煩緒。澄思之下，那些潛藏心隙的苦悶，恰如帚下輕薄易脆的落葉，遠沒有預想中堅不可破。掃除完畢，拄帚回望身后面目一新的地面，身上微微出汗的暢快，讓郁結的心境也隨之豁然開朗。

碰到有風的日子，則要闊步疾行地掃，趕在風吹葉起前將其“鎮壓”帚下。雖然風大葉難伏，但古詩有云“好風憑借力”，在風中只要能順勢而為，僅需平日半成功夫就可鳴金收兵。但“好風”也有逆轉的時候。有一回掃地開始時刮東北風，當眾人順著風勢，齊心協力將樹葉掃集一堆，準備鏟及桶內，風向忽然轉向西南，好不容易堆壘的落葉一時間漫天飛舞。之前的辛勞就這樣付之東流，此刻再費力“追捕”落葉已是枉然，只能拄帚等風勢減弱之后從頭掃起。當眼前的局面無力扭轉，順其自然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從頭再來更是應對困境積極的姿態。

掃地最怕遇到雨后濕地。沾染水漬的葉片緊貼地面，仿佛吸附力極強的八爪魚，單用掃帚多是打理不清。每遇此境，我只好放下掃帚，彎腰屈膝將葉片逐一撿起。雖耗時費力，但總算能將地面清理干凈。那些不再輕而易舉就能掃除的落葉，仿佛人生中難逾的困境，唯有堅忍不拔的意志與破釜沉舟的決心才能轉逆為順。

樹葉終有落光的時候，煩惱總有解決的途徑。冬去春來，枝頭會長出新葉，生活又會塞給我們新的難題……

如若心生煩郁，不妨掃地去。

（聞言摘自《中國國防報》2021年5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