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學森歸國記

劉淮宇

1956年10月8日，新中國最早的導彈火箭研制機構——國防部第五研究院成立，這標志著中國航天事業正式創建，錢學森被任命為首任院長。

恰巧是一年前的10月8日，錢學森攜妻子和一雙兒女跨過香港與大陸相連的羅湖口岸，回到祖國懷抱，開啟了自己報效祖國的人生新旅程。

幾乎是在錢學森腳踏大陸土地的同一時刻，周恩來總理與聶榮臻元帥通電話，興奮地告訴他錢學森沖破重重阻撓，從美國回來的消息。周恩來叮囑聶榮臻：“學森同志是愛國的，要好好對待他，要在政治上關心他，生活上照顧他，安全上保護他！”

后來，錢學森果然不負眾望，領導了中國航天事業白手起家、發展壯大，實現了中國航天史上的多個第一，書寫了中國航天事業的壯闊發展篇章。

蒙冤遭疑? 心向祖國

二戰結束后，麥卡錫主義在美國盛行。在隨之而來的“大清查”中，錢學森不幸受到牽連。聯邦調查局開始調查錢學森。調查人員問錢學森是不是共產黨員，錢學森說：“不是。”他們不相信錢學森的話，在結果沒有水落石出時就強行吊銷了錢學森參加涉及美國軍方機密科研項目的“安全許可證”。于是，錢學森向加州理工學院提出辭呈，決定返回中國。

而那個時候，正是錢學森在美國學術生涯的一個高峰。在當時召開的美國火箭學會上，錢學森提出“火箭客機”的概念，就是后來的航天飛機，他因此名噪一時，《時代》周刊刊登了錢學森當時的演講照片。

在國內，解放戰爭“三大戰役”結束后，中國共產黨勝局已定。黨組織開始考慮網羅人才，開展新中國建設的工作。1949年5月，黨組織專門安排一名地下黨員通過錢學森的朋友給錢學森遞話，邀請錢學森回國。1949年10月，錢學森在報紙上看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消息，對妻子蔣英說：“現在是應該回國的時候了。”

其實，早在錢學森出國的時候，他就向送行的同學表示：“我去美國是學習他們的最先進的技術，學好了回來報效祖國。”當錢學森遞交辭呈，要把自己回國的想法付諸行動時，他發現問題沒有那么簡單。錢學森要回國的事，很快也被美國軍方知道了，美國軍方說：“錢學森不能走。”因為朝鮮戰爭戰火已經燃起，美國人擔心錢學森回國后被蘇聯人利用。

后來，美國聯邦調查局出示了所謂的證據：錢學森的回國行李中有美國“密碼本”，那其實是對數本。錢學森對此十分氣憤，回到家中，一個禮拜沒有出家門。

橫遭拘禁? 堅持著述

美國司法部移民歸化局負責監視錢學森，并在1950年9月將錢學森拘留在洛杉磯以南特米諾島上的拘留所里。

錢學森被拘禁的事情成為新聞，在社會各界引起了轟動。迫于輿論的壓力，美國當局在收到了一筆15000美金的保釋金后，在拘留錢學森約半個月后將其釋放，但要求錢學森承諾，不會未經允許離開美國。

聯邦調查局對錢學森是不是美國共產黨的調查還在繼續。后來軍方和聯邦調查局交涉，如果說錢學森是共產黨，就得驅逐出境，這是憲法規定的。但從美國的利益出發，軍方不希望錢學森離開美國。他們最后做出一個結論，說錢學森曾經是共產黨，言下之意是現在不是共產黨了，以這樣奇怪的說法為自己狡辯。

美國給錢學森劃定了自由行動的區域，就是以家為中心、半徑大約是15英里的范圍。由于加州理工學院在這個范圍內，錢學森被允許到學校里教書，子女也可以在這個范圍內的學校上學。但若要走出這個范圍，錢學森就要去移民歸化局申請。

錢學森在被軟禁的困難情況下，結合戰爭中得到大發展的伺服機理論，把控制論運用于工程中自動控制系統的設計、分析中，完成了經典工程控制論的綜合，創立了以控制論命名的《工程控制論》。美國麥克勞·希爾圖書公司出版了錢學森所著的這本書的英文第一版。這是世界上第一部系統講述工程控制論的專著，引起了很大反響。

在等待回國的幾年時間里，錢學森還經常通過閱讀《大公報》和《華僑日報》等報刊，了解新中國成立后的發展建設情況。

多方營救? 踏上歸程

1954年 4月，中美英蘇法五國在日內瓦召開國際會議，討論朝鮮問題。會議期間，周恩來總理抓住機會，指示外交人員，和美方進行了溝通，希望能夠釋放美方扣押的包括錢學森在內的一批中國科學家。經過雙方的外交人員進行溝通后，美方給中國一份名單，上面是美國在華僑民和被中國拘禁的一些美國軍事人員，他們希望中國先釋放這些人。為了表達誠意，總理指示，中國先釋放關押的4個美國飛行員，他們都是在朝鮮戰爭中被中國軍隊俘虜的。但是，美國人卻堅持不放錢學森，其他人可以談，但是錢學森不能談。

總理得知消息后，非常氣憤。為了能夠讓錢學森盡快回國，總理又指示外交人員，繼續和美國人展開談判。

1955年春，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發表了擬對中國和東方紅色陣營實行“大規模報復”的核訛詐演說。毛澤東主席詢問周恩來：“在原子彈和導彈研制方面，我們的人才如何？”周恩來答道：“我們有這方面的人才優勢，錢三強與諾貝爾獎獲得者約里奧·居里夫人曾在一起工作過，楊承宗和彭桓武是從法國、英國回來的著名放射物理學家，另一位在美國‘火箭之父馮·卡門博士門下工作過的導彈專家錢學森教授，我們正在通過各種途徑，爭取他早日歸國……”

1955年6月15日，錢學森和夫人蔣英到一家餐館去用餐。他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計劃，由錢學森纏住聯邦調查局人員，蔣英借口上洗手間，給在比利時的妹妹寄了一封信，請她把信轉寄給杭州同鄉、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陳叔通。

信寫在一張小香煙紙上：“被美國政府扣留，今已5年，無一日、一時、一刻不思歸國參加偉大的建設高潮。”信上還說，除去學森外，尚有多少同胞，欲歸不得者。陳叔通接信后很快交給了周恩來總理，周恩來立即轉給外交部，并指示王炳南在中美大使級會談中向美國提出嚴正交涉。

經過多次談判，1955年8月初，錢學森終于接到美國移民歸化局通知，被允許離開美國。臨行前，錢學森帶著夫人和兩個孩子來到恩師馮·卡門家里，向他告別。75歲的馮·卡門接過錢學森送給自己的《工程控制論》和《物理力學講義》兩本書，一邊翻動書頁，一邊說：“我為你驕傲，你現在在學術上已經超過了我！”

1955年9月17日，錢學森攜妻子蔣英和兒子永剛、女兒永真登上了“克利夫蘭總統號”，踏上了回國的旅途。

摘編自《中國航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