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

許國華

取經隊歷盡九九八十一難，終成正果。功成名垂之后，卻趕上天庭裁員。

原來這兩年，天庭神仙的日子也不好過。各路神仙編制嚴重超編，寅吃卯糧，財政危機，攪得如來、玉帝寢食不安。“何不模仿人間減員增效之法？”太白金星獻上良策。

萬般無奈之下，如來、玉帝降旨各路神仙裁員。

取經隊分配到一名裁員指標。裁誰呢？這可難為了取經隊隊長唐僧。唐僧多次召開隊務會議，反復傳達天庭裁員精神，口口聲聲說這是天庭財政困難，形勢所迫，言外之音明白人一聽便知，這不是我唐僧的主意，而是天庭領導……當然嘛，裁掉了也不要責怪我唐僧，我唐僧也沒有辦法。

經反復權衡，取經隊采用末位淘汰制，無記名投票方式確定裁員對象。為示“公平、公正、公開”，唐僧特邀請太白金星監票，同時又好讓太白金星承擔一點責任。

選票發下去了，選誰呢？選誰就是裁誰。這可不比往常選先進、選代表、選領導。馬虎不得。孫悟空冥思苦想。“選小白龍吧。”悟空心想，“如今不比取經路上，沒有了坐騎，大家辛苦一點，克服一下，也能過得去，裁員會議不是反復強調裁員不能影響工作？裁小白龍，對工作影響最小，抑或沒有影響。”

小白龍也在盤算，裁誰呢？按照“德、才、績、勤、廉”的裁員細則，該裁老豬。豬八戒好吃懶做，搬弄是非，人前人話，人后鬼話，騙得了唐僧，卻騙不了我小白龍。這樣的小人早該裁掉了。小白龍毫不猶豫地寫上了豬八戒的名字。

沙和尚給自己算了一個命。裁員裁員，裁來裁去，還不是裁我們這些無職無權的基層隊員，說白了還不是裁我沙和尚和小白龍。可小白龍是唐僧領導身邊的人，跟領導跟得緊，有靠山，自然會網開一面。選誰呢？選自己，哪有自選自的，況且這又不是好事;選小白龍，看它也蠻為難的，廟小領導多，工作任勞任怨，不忍心;選老豬吧，老豬縱有這樣那樣的壞毛病，可平時對俺蠻照顧的，再說又是領導身邊的紅人。就選孫悟空吧，反正裁來裁去，裁不到美名遠揚的猴哥頭上，權當作一張棄權票吧。

老豬偷偷地掃了一眼唐僧，唐僧喜怒哀樂從不寫在臉上。這幾天老豬上躥下跳，在唐僧面前講盡了猴子的壞話。此時不除猴子，更待何時？猴哥啊猴哥，你平時也太不把我當一回事了，呆子啊呆子地羞辱我，裁掉了你，我老豬就是二把手了。嘿嘿，這無記名投票真絕，反正你又不知道是哪個投的，真是個創舉。看來人間不乏藏龍臥虎之人。

唐僧沉重地拿起了筆。裁誰呢？一時舉棋不定。猛然看到八戒在偷偷看自己。突然想起昨天八戒匯報的情況，猴子到處在天庭吹捧，取經多虧了他的如意金箍棒，沒有他孫悟空，妖怪早就吃了唐僧肉……“猴子早就盯上了隊長的寶座，這幾天在天庭四處活動。”八戒的一番話，說得唐僧咬牙切齒：“這該死的潑猴！”唐僧慎重地寫上了孫悟空的名字。

太白金星唱票：孫悟空，三票;小白龍，一票;豬八戒，一票。孫悟空當選為取經隊裁員對象。

孫悟空返回花果山前，唐僧舉行了盛大的歡送宴會。

唐僧捧著玉帝恩賜的五千年瓊漿，向孫悟空道別：“悟空，你工作雷厲風行，肯定得罪了一幫人，我們已經向天庭打了報告，反映了這個情況，看能不能把你繼續留在天庭。”。

悟空一飲而盡：“多謝隊長多年來對我的關照。”

八戒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但臉上不能暴露，向悟空敬了一杯酒：“這幾個王八蛋，竟然拿猴哥開涮，老豬知道是哪個干的，定要打他一耙。”。

悟空同樣一飲而盡：“以前多有得罪，敬請諒解。”

只有沙和尚、小白龍面面相覷，沉默不語。良久，小白龍悄悄扯了一下沙和尚：“我決定打辭職報告，下海去了……”

摘自《南方農村報》2021年5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