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不輟，桃李成蹊　探尋百年廈大的紅色印跡

康淼　鄧倩倩　許雪毅

在嘉興南湖紅船起航的那年，著名愛國華僑領袖陳嘉庚在故鄉創辦了一所大學。1921年，廈門大學和中國共產黨同年而生，這既是歷史的巧合，也是救亡圖存的時代召喚。位于東南海濱的廈大背山面海，從民族英雄鄭成功曾經的演武場上拔地而起。屹立在抵御外敵的練兵之地，注定了廈大與國家同命運、與民族共呼吸。

5年后的1926年，中共廈門大學支部成立，這是中國共產黨在福建省的第一個黨支部。從此，紅色的囊螢之光，從這里灑向閩西南地區，終成燎原之勢。抗戰全面爆發后，廈大內遷至閩西長汀堅持辦學，被外國專家譽為“加爾各答以東最完善的大學”，“南方之強”從此蜚聲中外。

為國而生：以“國恥日”為校舍奠基日

在廈大群賢樓中廳墻根下，完好地嵌著一塊奠基石，上面鐫刻著陳嘉庚的手書“中華民國十年五月九日，廈門大學校舍開工”。100年前的那一天，陳嘉庚帶領全體師生冒雨從集美乘船到演武場，一同見證廈大首批校舍立下奠基石。

1874年，陳嘉庚生于福建同安縣集美村。早年隨父一道下南洋經商，成為東南亞橡膠業先驅。對比中外發展，陳嘉庚意識到現代教育對國家進步的重要性，“立志一生所獲的財利，概辦教育”。1919年夏，陳嘉庚專為籌辦廈大回國。7月13日，在廈門浮嶼陳氏宗祠，他召集社會各界300余人，倡辦廈大，并當場認捐400萬元。這場載入史冊的“特別大會”，成為后人傳頌的佳話。“民心不死，國脈尚存，以四萬萬之民族，決無甘居人之下之理”，陳嘉庚真誠激昂的演說，至今膾炙人口。

陳嘉庚紀念館原館長陳呈說，雖然廈大的創辦和中國共產黨沒有直接聯系，但陳嘉庚教育救國的理想，與中國共產黨救國救民的初心是一致的。

1937年7月1日，廈大轉為國立大學。在中華民族處于亡國滅種的危急關頭，校主陳嘉庚與廈大的聯系并未因此隔斷，反而與國家命運更加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新中國成立后，回到家鄉的陳嘉庚又親自主持了廈大和集美學校的建設。“百年很長，一所大學的發展需要精神來支撐，校主留下的嘉庚精神成為廈大內核，也是廈大文脈所在。”朱水涌說，嘉庚精神不僅是高遠的膽識、自強的個性、至善的境界，更重要的是愛國興國的使命感。

“國魂所寄托的事業”

距廈大思明校區200多公里的福建山城閩西長汀，也有一個廈大。長汀文廟外古色古香的門楣紅梁上懸掛著一塊黑色牌匾，上面書寫著“國立廈門大學（1937—1945）”的金色大字。

1937年7月7日，抗戰全面爆發。在國土相繼淪陷的情況下，為保存“讀書種子”，當時戰區大學紛紛內遷。那時，廈大剛轉為國立。抗戰全面爆發的前一天，教育部任命清華大學物理機電學家薩本棟教授為廈大校長。面對戰火威脅，臨危受命的薩本棟為了維持東南教育高地，決定將學校內遷至長汀。是年12月24日，廈大300多名師生肩扛手提行李和書籍，開始向長汀進發。渡過鷺江、九龍江，越過崇山峻嶺，整整走了23天。

長汀的辦學條件極為簡陋，只能借長汀文廟為辦公場所。學生租住在民房里，幾十人擠在一起睡覺。辦學經費捉襟見肘，薩本棟校長和教授們率先減薪，但課時不減。沒有電燈，薩本棟就拆了自己專用的小汽車，用車上的發動機為學校發電。

曾經的1941級校友，如今的中國高等教育學家、廈大文科資深教授潘懋元回憶，正是在薩本棟校長“舍身治校”的精神感召下，長汀時期的廈大師生在艱難困苦中展現了堅韌不拔的意志力。八年烽火硝煙中，廈大始終弦歌不輟。“一身肩負二人之重任，一日急二日之操作。”當時，機電工程學系的朱家炘教授每周上課最高達81課時，薩本棟在病榻上也要堅持給學生演算算式。

廈大的土木工程、機電工程、航空工程等工科專業都是在長汀時期設立的。1937年到1944年間，廈大的系所從9個發展到15個，學生從200多人擴增到1044人，新聘教授57位。

一批名家名師聚集山城，執鞭任教，其中包括化學名家傅鷹、理學名家謝玉銘、文學大家施蟄存、經濟學家黃開祿、戲劇家洪深、化學新秀蔡啟瑞等。后來，中國科學院院士張存浩回憶說：“廈大長汀時期基礎課的教授陣容，不僅為國內所僅有，即使在今天也很難找到。”

廈大校譽日隆，吸引不少國際學者前來訪問。美國地質地理專家葛德石來訪后，稱贊廈大為“加爾各答以東最完善的大學”。

廈大人心中的紅色記憶

每年9月開學季，廈大建南大禮堂都會上演一出大型經典詩文誦讀音樂會《嘉庚頌》。來自不同專業的師生深情朗誦，結合獨唱、大合唱、情景表演，將校主陳嘉庚一生的故事生動地演繹給新生。2011年90周年校慶期間，大型音樂舞蹈史詩《南強頌》首次上演。整部史詩以《廈大校歌》為音樂主旋律，全劇由序幕、愛國偉業、烽火自強、英雄大學、學府春潮和尾聲六部分組成，通過舞蹈、歌唱、音樂情景、舞美等藝術形式，再現廈大老一輩開創者艱難坎坷的辦學之路和新一代建設者奮發圖強的強學之路。

《南強頌》之后，廈大又陸續推出《長征組歌》《哥德巴赫猜想》《嘉庚頌》《遙望海天月》《長汀往事》等經典劇目。朱水涌是《嘉庚頌》的創作者之一。這位對陳嘉庚和校史有著長期研究的學者，向學生講述嘉庚的故事時常常動容。他說，要創作出大眾喜聞樂見的劇本，就必須進入當時情境，“先把陳嘉庚的故事嚼爛吞到肚子里，再吐出來”。《嘉庚頌》得到陳嘉庚長孫陳立人的高度認可。他說：“這是我所看過的關于爺爺的文藝節目中最好的。”

曾在校史劇中飾演過多個角色的新聞傳播學院學生王澤宇說：“真正走到舞臺上演出的那一刻，我仿佛就成了幾十年前的他們，這時候更能體會到他們的堅定、勇氣和熱情。”每次演出后，臺下總有師生感動落淚。廈大的紅色文化和革命基因，經過藝術媒介傳播后，不僅讓演出者對其感同身受，也讓臺下師生有了更真切、更深刻的認識。

歷史文化需要被記錄、展示和傳承，才不會被忘記。如今，走在廈大校園里，隨處可見紅色歷史文化載體，從校史館、革命史展館、陳嘉庚紀念堂、福建省第一個黨支部遺址等，到羅揚才烈士陵園、薩本棟陵園，王亞南雕像、陳景潤雕像……這些，都成為廈大人心中永遠的紅色記憶。

（木易摘自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