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沉雄筆力書寫知識分子擔當

張立國

在他的文學視野里，既有久遠的帝王將相、文豪大家，也有身邊的平民百姓、蕓蕓眾生，其胸懷里既有國域疆土、民族興亡，也有憤世嫉俗、憐貧惜弱。

習近平同志這樣說過：“一個人遇到好老師是人生的幸運，一個學校擁有好老師是學校的光榮，一個民族源源不斷涌現(xiàn)出一批又一批好老師則是民族的希望。”徐錦庚以新聞記者的敏感和擔當，曾經(jīng)創(chuàng)作出一系列教育題材報告文學，如今結(jié)合自己的切身經(jīng)歷與感悟，為恩師陳明福立傳，推出長篇報告文學《大器晚成》。作品緣起于師生情又超越師生情，具有更為闊大的社會意義。

讀罷《大器晚成》，兩段話始終縈繞腦際：“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歟！”這些耳熟能詳?shù)墓庞?xùn)體現(xiàn)在傳主的生命踐行之中。

陳明福作為海軍軍人，寫過一系列關(guān)于海洋、海難、海戰(zhàn)、海軍的作品，為增加讀者對海洋文化、海洋戰(zhàn)略的認知，增強民族的海洋意識、海疆意識作出貢獻。耄耋之年他又自掏腰包，跋山涉水，尋蹤覓跡，收集資料，考察驗證，為司馬遷、李世民、柳宗元、司馬光、蘇東坡、左宗棠等人立傳，且能辨?zhèn)未嬲妫钥镆暵牐梢患抑裕蔀閲鴥?nèi)知名傳記作家。迄今已完成各類著作47部之多，合計1600多萬字，其勤勉精神讓人敬佩。在他的文學視野里，既有久遠的帝王將相、文豪大家，也有身邊的平民百姓、蕓蕓眾生，其胸懷里既有國域疆土、民族興亡，也有憤世嫉俗、憐貧惜弱。

人的一生，像能量守恒一樣，青少年時期的坎坷與上進，多能換來中晚年的如意與福順。但這僅是拘狹在個人與小我的層面。還有一種人，只要先前的多舛命運打開一扇窗，讓一束束陽光照進來，他就會賦予生命以更宏大與深遠的意義與責任，大器晚成，即使八旬高齡也停不下腳步，不斷把目光投向歷史與現(xiàn)實深處。

陳明福為古今人物立傳，如今學生為他立傳。

有些師生緣分，只維系了幾年時間就慢慢淡了，遠了，散了;還有一些師生緣分，物理上的存在多一些，精神上的心靈上的交融少一些。而陳明福與徐錦庚的師生關(guān)系則歷久彌新，像雙輪底工藝的古法陳釀豐富綿長，像多次窨制的茉莉花茶香氣四溢。

如徐錦庚所言，“他的才學與成就，不能證明他天賦高，只能證明他比別人付出了更多努力，經(jīng)歷了更多苦難。他沒有被苦難壓倒，他把苦難踩在腳下。”

徐錦庚寫陳明福，既是出于情感，更是出于敬仰——敬仰他自強不息的進取，敬仰他心懷天下的擔當。《大器晚成》沒有沉湎于傳主的苦難人生，而是展現(xiàn)其在苦難中如何奮發(fā)有為、砥礪前行，給人以滿滿的正能量。作品以人物為統(tǒng)領(lǐng)，串聯(lián)起苦難與成就、社會與人生、歷史與現(xiàn)實等方方面面，視野開闊，立意高遠，讓人深思難忘，并從中深悟共和國一代知識分子的可貴品格，而這正是我們這個時代所急需的精神脊梁。當徐錦庚以記者之筆通過陳明福寫出一代知識分子經(jīng)歷的崢嶸歲月和肩負的歷史擔當時，這部作品的意義就不一般了，顯示出與其他傳記和報告文學不同的藝術(shù)特色：

其一，筆觸靈動，傳神阿堵。作品不是單純羅列史實，而是通過生動細節(jié)描寫讓人物性格、人物命運躍然紙上。如陳明福少年時砍柴賣柴、母親到學校逼婚、半夜被岳父趕出家門欲哭無淚的情景描寫，以及去廢品收購站賣大骨頭的尷尬，克服重重困難完成采寫任務(wù)的心境……這些傳神細節(jié)讓人讀來仿佛身臨其境，大大提升作品的感染力。

其二，內(nèi)攝外鑠，氣象開闊。傳記文學不一定講新聞性，而報告文學卻離不開新聞性。報告文學的新聞性與新聞通訊的新聞性又不一樣，它更強調(diào)新鮮感和陌生感。在《大器晚成》中，徐錦庚發(fā)揮所長，以真實、新鮮、多彩多姿的史料講述歷史，一些以前未曾見聞或只知大概的史實被帶了出來，讓讀者觸摸到豐富的歷史褶皺，收獲新知。

其三，欹嵚歷落，匠心獨運。作者以與傳主對話的形式別開生面地探討深刻理論問題。無論是小說、報告文學還是傳記文學，敘事文學對深奧理論問題的探討常常難以處理：對讀者進行說教注定不受歡迎，有些純理論問題又難以用形象傳達。徐錦庚以在場景中穿插對話的方式，巧妙化解這一難題。給人印象最深的是師生二人關(guān)于武士道和日本民族二重心理結(jié)構(gòu)的分析對話，不僅讓人讀之耳目一新，而且鞭辟入里，切中要害。

作品中逸事掌故也不少，既增長知識又可變換敘事節(jié)奏。書中也有催人淚下之處，大鹿島百姓在甲午海戰(zhàn)后含著淚水，用幾天時間把支離破碎的遺體、漂在海面上的遺物、掛在礁石和樹枝上的布條和碎片虔誠地收集起來，在島上隆重安葬，讓這些為民族英勇捐軀的將士安息在大地上，把忠魂裝進心里，讀來讓人不禁落淚。

在20世紀80年代報告文學轟動之時，廣大記者功不可沒，他們是那個時代報告文學創(chuàng)作的主力軍。經(jīng)過一段時間沉淀，徐錦庚等一批記者又展示出沉雄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