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生追隨的（組詩）

左非

我們終生追隨的也許還不及這些

我們終于可以躺下來

草把我們隔開花香將淹沒

月色

這樣就很好

大地給了我們太多

已擁有了星空之美

還要向這個受傷的宇宙討求什么

一些事物單薄再也滿足不了眼中的溝谷空洞

我們終將被世俗掏空

親愛的，該怎樣活著

身體已經向大地傾斜

它從不放棄供養

我們一點點矮下去

直到進入大地的母腹

我指給你看相冊里的這一只蝴蝶

我們終生追隨的也許還不及這些

落日

我喜歡落日

從樹葉縫隙間篩下來

那些筆直的樹木投下暗影

分割著暗處的分行

高舉的火把失去了鳥的鳴響

它們漸漸習于安靜

你我的腳步聲時有時無踩著一片樹葉上

我擺弄著風中的頭發

把衣衫整了再整唯恐在你面前敗露

羞慚

這宏大的背景仿佛一場重大的敘事

驚艷著林中秘密

層林盡染

沉浸一場大片的錄制中不可自拔

原諒

請原諒她的誕生

在一個以性別歧視的年代

原諒永恒的標簽

貼在沒有記憶的出生簿上

原諒

她的稚嫩還不懂用眼淚去表達苦難

而易碎的珠子從來都是一文不值

請原諒她的年幼

在一個是非顛倒的事件里

唯一能做的是聽深夜鐘聲

穿透墻壁

而任何一個舉動都顯得過于單薄

請原諒她的荒謬

企圖用一生把一塊石頭焐化

有人說：愛什么，最后就死在什么上

一朵玫瑰從含苞到枯萎

在未知的世界里形單影只

又遺世獨立

原諒

從它柔軟的花莖上長出護身的針刺

愛麗爾

——致普拉斯

火焰很快熄滅

如一樁樁無疾而終的愛情

如謎，撲朔亦如幻夢

被一枝帶刺的玫瑰扎出血

她寧愿沉浸愛而落日快速在人間

沉沒

沒有盡頭只是吸引并再次蒸發

用靈魂喊出的詩句比靈魂更刻骨

在冷風中仍受到寬慰如春天

冬青樹長綠的手指讓嘲諷的人閉嘴

絕美的詩如一首首挽歌

她把自己瘦成一道閃電

大地接受光的震顫

每個字符里流露著切膚之痛

抬頭望向的晨星里

哪顆閃亮的星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