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外二首)

吳錦雄

時光是個空盒子?除了時光本身

什么也收納不了?裝不下

虛空的男女?鳥獸般竄入婚姻的軀殼

與寂寞一起忍辱負重

顯赫與卑微的身份?就如兩株

品種一樣的蘭草?截然不同的命運

沉默的街市?奔走著萬萬千千的營生

平等地分享命運的無常

與貧窮對抗、時間賽跑、榮辱爭奪

汗水淚水跌落的瞬間

每一滴液體都是生命的瀲滟

歡樂與痛苦從不需為任何人讓路

生活原本如是?從未腐爛?并不新鮮

垂釣

半個晌午?我垂釣了一筐魚

魚兒垂釣了我半個晌午的時光

碧綠的湖水隱藏了一個陰謀

一根魚線拉扯斷一個午后的時光

饑餓?抑或貪婪斷送了魚兒活著的權利

那明晃晃的鋼鉤都是藏匿在美味的誘餌中

誘餌之下?誰看得到鋼鉤

魚標浮沉?魚兒狡猾

啄落誘餌讓魚鉤浮沉

魚兒拾覓零零碎碎的食物

大魚饑餓而兇悍

一口吞下餌鉤掉頭就跑

我一緊竿?線斷魚逃

就不知道?那帶著魚鉤的魚兒

下半生如何保持生活的尊嚴

家鄉山中的夜

起風時節?有一個少年翻過一座座山峰

走過稻田?向著大海咸腥的方向奔跑

馬群像海浪在身后疾馳

遺忘了那群山海浪間的一個小村莊

山與山在各自的位置站立了千年

而我幾十年的人生卻在無數山海間游蕩

就如群山上的每一棵樹都有各自的宿命

都在被砍伐倒下時成就生命的價值

在家山這靜謐的水墨畫中

萬物?都在岑寂中寧靜

時光的肌膚在這刻分外地透亮

我曾奮力打撈命運?而我也僅是

時光長河中被打撈的飄浮物而已

群山如定格了的馳騁的馬群

靜止而又有瞬刻奔起的力量

月光照亮它們的背脊?鬃毛

今夜?我要把這黑自分明的家山贊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