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列耀 李光輝
摘要:一些研究者認為,近代美國華僑容閎、李恩富和李周的英語自傳文學是美國文學而非中國文學。這種僅從語種角度定性文學歸屬的做法過于武斷也不夠客觀。本文通過分析容閎等人的中國國籍、語種選擇以及文本彰顯的強烈的中國認同,確證其英語自傳文學創作是中國文學組成部分的事實。由此揭示中國文學新的地域邊界和語種邊界,有助于在全球化格局中重新認識、審視中國文學和海外華人文學。
關鍵詞:近代美國華僑;英語自傳文學;國籍;語種;中國認同
目前,學界對近代美國華僑容閎、李恩富和李周的英語自傳文學《我在中國和美國的生活》①、《我在中國的童年》②和《一個中國人的生命故事》③的研究已經取得可觀成果,但問題和盲點也顯而易見。其中之一,即是一些研究者把他們視為美國人,把他們的英語自傳文本視為美國華裔文學(美國文學)。④這似乎成了一種研究慣習和約定俗成。這種文學國別劃分方式,不僅與研究者秉持的“學科正確”和“各取所需”的研究態度有關,也與有的學者所認為的海外華僑作家敘述視角發生“基因突變”有關⑤,也與華僑作家一生多數時間生活在美國且使用英語創作并在美國出版的事實有關。由此來看,這幾位早期美國華僑英語自傳文學身份的曖昧、模糊,長期游離于中國文學范疇之外,不被國內文學主流接受,也自有其原因。
但是,近代美國華僑英語自傳文學真如這些研究者所說就是美國文學嗎?或者說,海外華人在居住國使用居住國語言創作的文學作品一定就歸屬于居住國文學范疇嗎?文學創作的事實表明,人們對文學歸屬和性質的厘定,不是僵化的、一成不變的。國內研究界傳統上主要從作家的中國國籍和漢語(或其他少數民族語)書寫兩個標準界定中國文學性質。但將這些標準原封不動移植到走出國門、離散僑居在外國的華人作家作品身上,就未必具有合理性及適用性。在判斷海外華人文學的性質和國別歸屬時,需要注意、辨析和兼顧的東西可能更多,情況也更為復雜。其標準也并不局限于文學作品的語言、寫作和發表地、所面對的讀者對象。其他因素比如作品創作的時代政治背景、取材和內容、民族意識、作者國籍、情感認同等,可能對判斷作家作品歸屬更有意義且權重更大,因為它們往往超越了文學語言符號的能指意義,以一種更為深沉的所指意義即精神內化現象而存在,其作用也往往更為隱秘。因此,辨析、考證容閎等幾位近代美國華僑英語自傳文學的國別歸屬,需要我們將眼光投向歷史背景和文學“現場”,才可能做出相對客觀、合理的判定。
基于以上預設,本文采取歷史實證和文本細讀相結合的方法,在諸多關聯、影響文學國別歸屬的因素中,重點從作家國籍、語種選擇和自傳彰顯出的中國認同三個關鍵因素,針對國內一些研究者把近代美國華僑容閎等人歸入美國華裔作家、把其英語自傳文學歸入美國文學的研究思路,進行重新審視和論證,指出他們的中國人身份及其英語自傳文學屬于中國文學的事實。
一? 對近代美國華僑國籍的考證
按照傳統理解,中國文學是指法律身份是中國國籍的作家所創作的文學作品,也就是說,作家只要具有中國國籍,那么,無論他采用何種語言進行創作,書寫、反映何種內容,他的作品都屬于中國文學范疇。《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法》規定:“國籍是指一個個人作為一個特定國家的成員而隸屬于這個國家的一種法律上的身份”,⑥中國圖書館文獻分類法也從原則上規定“文學作品則應依著者的國籍(國家)作為分類的依據”。⑦可見,作家國籍對劃分其文學作品歸屬的作用至關重要。以此原則,我們對近代美國華僑作家容閎、李恩富和李周的國籍狀況進行考證、探討。
容閎曾在自傳中有“作為一名入籍的美國公民……”的“夫子自道”。⑧據歷史學家吳相湘先生考證:“紐海芬鎮法院歸化紀錄:一八五二年十月三十日,容閎歸化為美國公民。”還指出“容在香港有無‘國可歸之苦,中國既欲得而置之于死,美國公民權自一八九八年即不被美政府繼續承認”。⑨以上自述和考證,透露出兩點信息:一、1852年,容閎的確加入過美國國籍;二、1898年后,容閎被剝奪美國國籍,不再具有合法的美國國籍,因為“美國政府內部有政策,對這批人(1882年以前入籍的華人)一概不予承認為公民,并剝奪他們的一切公民權利”。⑩由此,自1898年直至1912年容閎在美國哈特福德去世這段時間,其已喪失法定的美國國籍,按照中國傳統“出生地主義”原則,這段時期他應擁有中國國籍。另外,還可以1909年清政府頒布的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標準規范的成文國籍法《大清國籍條例》中東方父系血統主義原則,印證容閎的中國人身份:“一、生而父為中國人者。二、生于父死以后,而父死時為中國人者。三、母為中國人而父無可考或無國籍者”,以上三種人“無論何地出生的擁有中國血統者均賦以中國國籍”。?容閎的中國國籍如此,以中國傳統“出生地主義”原則和血統主義原則考察李恩富和李周的國籍狀況,也是如此。李恩富和李周從未在他們的自傳中申明自己加入美國國籍,而且歷史學者至今也從未找到他們加入美國國籍的檔案和記錄。就筆者目前所看到的資料而言,李恩富在美國居住、生活、工作將近50年后,于1927年“葉落歸根”返回中國,并于1937年在廣州去世。對于李周,除了其在美國寫作的自傳文章《一個中國人的生命故事》之外,目前尚未找到更多他的文字作品。據此我們認為,不管李恩富和李周在美國生活多久,根據中國傳統的“出生地主義”原則和《大清國籍條例》所秉持的血統主義原則,兩人的中國人身份從未改變,他們的國籍身份只能是近代時期僑居在美國的中國人。
綜上分析、考證,筆者認為,容閎等三位近代美國華僑英語自傳作家,是早期旅居、生活在美國的華僑,確證他們的華僑身份至關重要。從此基礎上看,他們在美國的英語自傳文學創作及出版,是以在美華僑的身份所進行的文學創作及出版,是他們抗議美國“排華運動”、為美國華僑同胞吁求平等自由、爭取華僑權利而創作的英文自傳文學,應該屬于中國文學范疇,是中國人在中國本土以外、主流的漢語文學以外使用外語(英語)創作的“另一種特殊的寫作形態和文學樣貌”。?
二? 英語寫作語種選擇的原因
國內一些研究者把近代美國華僑容閎等人的英語自傳歸入美國文學范疇,另一個原因是傾向于用語種定性文學歸屬,也就是“判斷一種文學的特質”“還是應該首先從它使用的語種出發”。?從中可以窺見文學的語種創作與國別歸屬的傾向和關系。如果我們承認語言生成無限的文學蘊藉和審美空間的話,那么文學語言的重要性自不待言。既然文學語種如此重要,那么,我們在判斷文學國別歸屬時,是否就應該“惟語言決定論”呢?并不盡然。針對“語言決定論”,也有學者有著其他的觀點。在南京大學劉俊教授主持的文學沙龍“對話:北美華人文學中的華文文學與英文文學”上,美國布朗大學的Robert Lee教授認為:“如果僅根據文學作品所使用的工具——英語來判斷一部作品是英國文學還是美國文學,誰能就此做出確切的回答呢?”并認為這種做法“值得反思”。?趙毅衡先生也注意到全球化形勢下越來越多的華人新移民作家用在地國語言創作的趨勢,認為把他們的外語作品“歸于各語種的外國文學學科”可能“并不合適”,并以“獲得語作家”來指稱這種“通過學習得到的第二種語言能力”?進行創作的華人作家。這些學者的相關論述提醒我們注意:語言之于文學創作,并不必然具備“語言決定論”終極指向,在社會發展、時代嬗變中,它更多地受到主客觀條件影響,彰顯出更強意義的工具性、選擇性和本質表達性。近代美國華僑容閎等的英語自傳創作,則有力詮釋了早期華僑外語寫作的必然性、選擇性。
首先,近代中西文化交流互動,成就了容閎等人較高水平的英文能力。1840年以降,從沿海城市到內地鄉村,逐漸展開了跨區域、全方位的中西文化交流交往。容閎來自中西文化交匯前沿的珠海,自小就在澳門的教會學校學習英語,其英語天賦得以萌芽。隨布朗牧師到美國后,在孟松學校(Monson Academy)海門校長的指導下,“大量閱讀了艾迪生、戈德史密斯、狄更斯、沃爾特·司各特爵士、愛丁堡評論、麥考利和莎士比亞的文學作品”。?作為清政府第二批官派留美幼童,李恩富在美國也表現出卓異的英文天賦:“我祖父的天賦主要表現在英語、歷史和寫作方面,而不在科學和工程技術方面”。?華工李周在16歲時跟隨堂兄去美國做“金山客”,最先在舊金山美國富人家庭打工,得到白人主婦教育英語。后來又輾轉美國多個城市經營洗衣店,最后到紐約做店鋪生意。作為較為成功的“金山客”小商人,異域生存和個人發展,迫使他必須掌握在地國語言,以圖“便宜行事”。可見,容閎等人無論出國前的國內教育還是赴美留學或生活,近代全方位展開的中西文化交流培育、奠定了他們的英語能力和水平,在美國選擇英語語種創作,已為水到渠成、順理成章之事。
其次,英語寫作,也是第一代美國華僑在美國“排華”時期,經由出版媒介,最有效地為被美國社會扭曲和“他者”化的華人和中國形象“正名”的必然選擇。李恩富英語自傳于1887年在波士頓洛斯羅普出版社出版;李周的自傳文章最初于1903年發表在美國《獨立》雜志上,1906年被漢密爾頓·霍特收錄在《平凡的美國人的生命故事》中,由紐約詹姆斯·波特出版社出版;容閎英語自傳《我在中國和美國的生活》于1909年由紐約亨利·霍特出版社出版。在美國“排華運動”激烈時期,這幾部(篇)自傳正因為選擇了英語創作,才更容易向美國主流社會揭示白人種族主義的荒謬,表達在美華人的辯解、主張與合理訴求,爭取自身的合法權利和地位。
通過以上分析,近代美國華僑容閎等人選擇英語寫作自傳的原因得以顯示:一方面有其被動“失語”的客觀性存在:在向美國主流社會和白人讀者呼吁時,他們必須要“拋掉”母語使用英語以更為有效地面對受眾。同時,跨國、離散狀態使他們長久地疏離于故土和母語,他們的母語水平確實難以承擔向美國社會申明華人正當權利的重任;另一方面,當時美國殘酷的“排華”現實,也使他們主觀上必須擔負向美國解釋中國、傳播中國正面形象的任務訴求。采用英語寫作自傳,更多帶有早期美國華僑“不得已而為之”和“有意為之”的雙重意味。英語之于他們的自傳創作,也更多呈現為一種工具性、選擇性及表達性等現實考量和指向。
三? 強烈的中國情感認同
海外華人(廣義來講,華僑屬于華人之一種類型)文學,是中國版圖之外的華人文學創作。由于海外“華人”成分的復雜性,文化語境的“多元化”,以及在地國華人政策的變動性和指向性,再單純像在國內那樣僅使用國籍和語種要素來判斷、考察海外華人文學與中國文學的關系,可能導致不得要領。《詩大序》有云“詩者……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認為強烈情感是一切文學的表現。筆者之一也曾提出,海外華僑文學不僅應具備“廣義的中華民族血統”及“僑居海外的要素”基本前提,更要把“法的概念”——“中國國籍繼續保持的要素”和“具有中華意識的要素”?作為必要標準,以此衡量海外華僑文學的中國歸屬。有鑒于此,本文認為,在國籍標準之外,文本中是否具有強烈的“中華意識”即強烈的中國情感認同,也是從紛紜萬象、意蘊叢雜的海外華人文學世界里,判斷其與中國文學關系的另一關鍵要素和重要參考。那么,近代美國華僑容閎等人的英語自傳文本,有無強烈的“中國情感”指向,又如何體現?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解讀:
(一)維護、捍衛自身權益和祖國形象
容閎等人作為第一代旅居美國的華僑,中國給予他們生命和血脈,是他們的祖國和母親;赴美僑居后,美國作為在地國,又成了他們生存和發展的關鍵之地。中美的相遇和碰撞,必然帶給他們亟需調適的文化、心理問題。美國發生的“排華運動”,則又把這一問題上升到階級、種族和國家矛盾層面。面對美國種族主義者對中國的敵意和對華人的迫害,“我是中國人”的良知和認同,促使他們以自傳形式來表達強烈的中華民族愛國精神,有禮有節地維護和捍衛自身權益和祖國的形象。
具體來講,對同胞和祖國利益的維護和捍衛,主要通過向美國社會展示“詩意中國”形象和“開化的中國人”形象。就前者而言,由于認識到“美國普通人對中國的傳統習俗、禮儀和文化體系存在不同程度的誤解”“從英國散文家約翰·曼德維爾開始,旅行家們越來越追求有關中國故事的奇幻和神秘色彩,而忽視了中國的真實情況”。?李恩富和李周采用中美文化比較視野,塑造一個善良、溫情、和諧、含蓄而又自安其樂的古典“詩意中國”形象,以此抵制美國社會對中國和華人的抹黑和“妖魔化”,表達強烈的中國情感認同。他們甚至不惜矯枉過正,把美國人塑造為“魔鬼”和“野蠻人”,而中國人則是“最偉大、最聰明的人類”。?就后者而言,主要體現在容閎的“自塑”形象層面。他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接受了現代“美國精神”,追求自由平等,富于個人主義精神,具有巨大愛國心和創造力的“開化的中國人”形象,以此反擊美國種族主義分子對中國人“麻木冷漠”“人種低劣”的污蔑和歧視。由于容閎志在革新、富強中國,他更多地是以“政治活動家”的身份和擔當,經歷或參與了幾乎全部中國近代社會政治運動,因此,他的愛國精神、以及對中國的情感認同,更為全面直白也更為深厚強烈。可以說,“我是中國人”的自我認同和強烈的中華民族愛國精神,是容閎等早期美國華僑英語自傳文學中,彰顯出的最突出最明顯的審美意蘊和特質。
(二)紀實、真摯的自傳記錄和親情書寫
自傳是“某人以自己的生活為素材用散文體寫成的后視性敘事,它強調作者的個人生活,尤其是其人格的歷史”。21紀實傳真是自傳的本質特征,惟其如此,作家情感書寫才更為可信。容閎等早期美國華僑作家,雖然受到美國文化、觀念的影響,但這與其固有的中國血緣、家族親情和民族精神意識并不相悖。中國文化中的母慈子孝、舐犢之情和孝悌觀念,作為一種強大的人性倫理和情感力量,深深烙印在他們的心靈深處。
在自傳中,容閎向人們描述了赴美留學時與母親告別的場景:“母親很不情愿我離她赴美,在我的誠懇說服下,才勉強同意。但她已經凄然淚下,非常悲傷”。22這種中國式的道德人倫、家庭溫情描寫,也在另外兩位早期美國華僑作家李恩富和李周筆下得以體現:比如前者的“我跪在地上,向媽媽磕了四個響頭。她努力要顯得高興一點,但我能看出,她的眼里浸滿淚水”“媽媽塞給我一些零花錢,囑咐我要做個好孩子,要常寫信回來”,23后者寫“父親向我祝福,母親為我即將遠行淚流滿面。祖父用手掌輕摸著我的頭頂,叮嚀我去美國后,要謹記中國圣人先賢的告誡,遠離賭博、不端的女人和惡行的男人,要克制自己的行為舉止。只有這樣,當我死去后,我的先祖們才會非常歡迎我這個客人回家”。24近代美國華僑自傳中這種典型的“中國式”家庭溫情描寫(主要為母子親情描寫),不僅是一種“有意味”的文學母題寫作,更成為在“排華運動”迫害下,美國華僑對抗迫害必須憑借的民族資源和精神支柱。母子關系,恰在寓意祖國游子關系,昭示二者血肉和命運緊密相連、休戚與共,深切表現出作家“我是中國人”的國家認同和情感取向。對于早期美國華僑而言,“我是中國人”的自我認同,并未因僑居美國而發生本質改變。
結? 語
強調用語種定性文學的國別歸屬,有其語言學、符號學和民族學意義。但是,二者并不必然存在“語言決定論”的關系指向,尤其在涉及海外華人外語文學創作的歸屬問題時,我們更應謹慎、全面地考察和甄別。陳思和先生把“華語”“國籍”“審美情感(民族性)”“第一代移民作家”、旅外華人作家在居住國中的“少數民族或者移民群落”地位、與居住國環境構成的“緊張關系”以及文學創作所“依靠”的“以母國為背景的文化資源和文化力量”,25作為判斷海外華文文學歸屬的重要參考。這種觀點無意間也契合了本文論證的對象:“審美情感(民族性)”——強烈的中國情感認同;“第一代移民作家”——華僑身份(中國國籍保持的要素);與居住國環境的“緊張關系”——美國“排華運動”。學者倪婷婷也認為,大陸文學史執著地把吳濁流等的中國臺灣日語文學“作為必須敘述的內容”,而不像海外漢學家顧彬那樣將其歸入日本文學,根本原因還是基于他們的日語作品反映的深刻的中國“民族意識形態、文化價值、審美情感會產生超越單一語言的力量”,并指出“語言的效用其實沒有想象的那么大”。26從這個意義上說,“僅僅用某一種語言來探討文學問題,僅僅把這種探討局限在用那種語言寫成的作品和資料中,就會引起荒唐的后果”是有道理的。27
綜上所述,針對一些研究者把近代美國華僑容閎等人的英語自傳文學歸入美國文學,筆者從作家國籍、語種選擇以及中國認同三個方面對之進行重新審視、論證。本文的結論是:容閎等近代美國華僑是旅居美國的中國作家,其文學創作是近代中國人在中國本土以外、主流的漢語文學以外,使用英語(外語)創作的一種特殊的中國文學形式。容閎等近代美國華僑英語自傳文學的創作和完成,拓展了中國文學的地理邊界和語種邊界。對于我們研究、認識當今全球化時代背景下華僑華人文學創作、語種選擇與文化認同等問題,都提供了啟發和借鑒,應當引起學界的關注和重視。
注釋:
①容閎的《我在中國和美國的生活》,由紐約亨利·霍特出版社出版于1909年。
②李恩富的《我在中國的童年》,由波士頓洛斯羅普出版社出版于1887年。
③李周的《一個中國人的生命故事》,載漢密爾頓·霍特《平凡美國人的生命故事》,由紐約詹姆斯·波特出版社出版于1906年。
④持這些觀點的主要是一些美國華裔文學研究者,比如程愛民論文《論美國華裔文學的發展階段和主題內容》,詹喬論文《超越自我與他者的表述——李恩富和容閎自傳中的中國形象及其反映的身份觀》,衛景宜著作《西方語境的中國故事》,尹曉煌著作《美國華裔文學史》,張龍海著作《透視美國華裔文學》,陸薇著作《走向文化研究的華裔美國文學》等。梳理發現,這些研究者基本上都把那些定居在美國的華裔、華人用英語創作出來的作品歸入“美國華裔文學”或美國文學范疇,而常常對海外“華人”這一充滿豐富復雜性概念做出一刀切式的劃分和歸類,對這些華人作家是否擁有中國國籍及其中國人身份忽略不計,也幾乎都忽視了作家國籍和情感旨歸的一致性。對于相關研究而言,不能不說這種傾向值得商榷。
⑤詹喬:《超越自我與他者的表述——李恩富和容閎自傳中的中國形象及其反映的身份觀》,《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 年第1期。
⑥李浩培:《國籍問題的比較研究》,商務印書館1979年版,第5頁。
⑦中國圖書館分類法編輯委員會:《中國圖書館分類法(第四版)使用手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9年版,第275頁。
⑧?22Yung Wing: 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New York,Henry Holt And Company,1909,P.158,P.31,P.19.
⑨高宗魯譯注:《中國留美幼童書信集》,珠海出版社2006年版,第155-156頁。
⑩張慶松:《美國百年排華內幕》,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221頁。
?劉華:《華僑國籍問題與中國國籍立法》,廣東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79-80頁。
?26倪婷婷:《中國現當代作家外語創作的歸屬問題》,《首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1期。
?陳瑞琳:《冷靜的憂傷——從嚴歌苓的創作看海外新移民文學的持質》,《華文文學》2003年第5期。
?劉俊:《越界與交融——跨區域跨文化的世界華文文學》,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303頁。
?趙毅衡:《中國僑居者的外語文學:“獲得語”中國文學》,《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8年第10期。
?〔美〕李恩富:《我的中國童年》,唐紹明譯,珠海出版社2006年版,導言。
?王列耀:《海外華文文學的發展與特色——兼談有關新編中國文學史、漢語文學史的一些想法》,《廣播電視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4期。
?23Lee Yan Phou:When I Was a Boy In China,Boston,D Lothrop Company,1887,P.41,P.96.
?24Lee Chew:The Life Story of a Chinaman,See Hamilton Holt: The Life Stories of Undistinguished Americans,New York,James Pott & Company,1906,P.286,PP.288-289.
21〔法﹞菲力浦·勒熱納:《自傳契約》,楊國政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2頁。
25陳思和:《旅外華語文學之我見——兼答徐學清的商榷》,《中國比較文學》2016年第3期。
27﹝美﹞韋勒克、沃倫:《文學理論》,劉象愚等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4年版,第48頁。
(作者單位:暨南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趙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