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勇,魯正學,侯 婧
經導管肝動脈化療栓塞術(transcatheter arterial chemoembolization, TACE)可通過栓塞靶血管引起腫瘤組織缺血壞死,是肝癌重要的微創介入策略;但不同患者治療反應性不同,其中未獲緩解及治療后復發成為影響預后主要因素;因此準確評估肝癌TACE患者治療反應性,早期預測TACE后復發風險對指導臨床決策、調整治療方案等意義重大[1]。D-二聚體(D-D)在原發性肝癌患者中水平顯著高于健康對照者,并與預后有關[2-3]。程序性死亡受體-1(PD-1)/程序性死亡受體-配體1(PD-L1)及其介導的協同刺激信號參與機體免疫調控網絡,與肝癌癌細胞惡性生物學行為有關,可能參與了肝癌發病、進展[4-5]。微小RNA-16(miR-16)過表達能通過阻斷Wnt/β-catenin信號通路,抑制肝癌細胞的生長與侵襲[6]。目前關于D-D、PD-1/PD-L1、miR-16與肝癌TACE治療反應性的關系及聯合預測TACE后復發的報道鮮見,本研究對此進行探討,以期為臨床肝癌的治療和預后評估提供參考。
1.1臨床資料 選取2017年4月—2020年5月我院收治行TACE治療的169例肝癌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符合原發性肝癌診斷標準[7];行TACE治療者;肝功能Child-Pugh分級A或B級;TACE前無肝癌相關治療;患者知曉本研究,自愿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白細胞<3×109/L;有出血傾向者;嚴重腹水者;門靜脈主干完全栓塞者;腎功能嚴重不全者;嚴重黃疸者;碘過敏者;急性感染者;血液系統疾病者;其他原發性惡性腫瘤者。本研究獲我院倫理委員會審核通過。TACE治療后完全緩解55例,部分緩解38例,穩定61例,進展15例。根據治療反應性分為緩解組93例和非緩解組76例。緩解組男50例,女43例;年齡(62.28±11.47)歲;病因:病毒性肝炎75例,酒精性肝炎12例,其他6例;肝功能Child-Pugh分級:A級79例,B級14例;并發癥:門靜脈高壓6例,輕度腹水4例;體質量指數(24.16±1.76)kg/m2;既往病史:高血壓病5例,糖尿病9例,冠心病4例;臨床分期:Ⅰ期2例,Ⅱ期59例,Ⅲ期32例。非緩解組男34例,女42例;年齡(65.09±10.56)歲;病因:病毒性肝炎66例,酒精性肝炎7例,其他3例;肝功能Child-Pugh分級:A級69例,B級7例;并發癥:門靜脈高壓1例,輕度腹水2例;體質量指數(23.97±2.41)kg/m2;既往病史:高血壓病2例,糖尿病4例,冠心病1例;臨床分期:Ⅰ期1例,Ⅱ期53例,Ⅲ期22例。2組性別、年齡、體質量指數等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1.2方法
1.2.1治療方法:所有患者均接受TACE微創介入治療。仰臥位,局部麻醉,Seldinger技術穿刺右股動脈,置入5F導管鞘,插5F RH肝管至肝總動脈實施造影,觀察腫瘤位置、數量、范圍、供血動脈,2.7F微導管選擇至供血動脈,注入化療藥物,將超液化碘油與表柔比星10~20 mg混合后栓塞腫瘤靶血管,待局部小門靜脈顯影或瘤體碘油沉積較密時停止注入,酌情加用吸收性明膠海綿或聚乙烯醇栓塞顆粒。之后給予保肝、護胃、能量支持、止吐等對癥處理,每個治療周期為4~6周,共治療2個周期。
1.2.2各指標檢測:TACE前采集所有患者外周血5 ml,采用免疫層析法檢測血漿D-D水平,采用流式細胞儀檢測CD4+、CD8+ T細胞表面PD-1、PD-L1水平,采用實時熒光定量聚合酶鏈式反應檢測血清miR-16水平。
1.2.3療效評估:完成治療周期后1個月,參考實體瘤療效評估標準[8]評估療效,完全緩解和部分緩解納入緩解組,穩定和進展納入非緩解組,并隨訪3個月統計復發情況。完全緩解復發標準是出現新的病灶,部分緩解、穩定復發標準是在TACE后出現新的進展。比較2組及復發、未復發患者D-D、PD-1/PD-L1通路指標、miR-16水平,分析D-D、CD8+PD-L1、miR-16水平與治療反應性相關性及復發的相關影響因素,并分析各指標預測復發效能。

2.1緩解期與非緩解期組D-D、PD-1/PD-L1通路指標、miR-16水平比較 2組CD4+PD-1、CD8+ PD-1、CD4+ PD-L1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緩解組CD8+ PD-L1、D-D低于非緩解組,miR-16高于非緩解組(P<0.05)。見表1。

表1 緩解組與非緩解組原發性肝癌D-D、PD-1/PD-L1通路指標、miR-16比較
2.2D-D、CD8+ PD-L1、miR-16水平與治療反應性關系 D-D、CD8+ PD-L1水平與治療反應性呈負相關(r=-0.822、-0.742,P<0.01),miR-16水平與治療反應性呈正相關(r=0.716,P<0.01)。見圖1。

圖1 D-D、CD8+ PD-L1、miR-16與原發性肝癌治療反應的相關性分析
2.3復發與未復發患者D-D、PD-1/PD-L1通路指標、miR-16比較 由于TACE后病情進展患者無法評估復發與否,故不納入數據統計,僅納入完全緩解、部分緩解、穩定共154例。隨訪3個月3例失訪,將獲訪患者中復發22例為復發組,未復發129例為未復發組。與未復發組比較,復發組D-D、CD8+ PD-L1水平增高,miR-16水平降低(P<0.05)。見表2。

表2 復發與未復發原發性肝癌D-D、PD-1/PD-L1通路指標、miR-16水平比較
2.4原發性肝癌復發因素分析 以復發情況作為因變量,0=未復發,1=復發。納入D-D、CD8+ PD-L1、miR-16指標作為自變量,賦值分別為:D-D≤128.33 μg/L=1,>128.33 μg/L=2;CD8+ PD-L1≤31.18%=1,>31.18%=2;miR-16≤1.02=1,>1.02=2。參考各連續變量均值進行分層,將D-D、CD8+ PD-L1、miR-16轉化為二分類變量,應用非條件Logistic回歸方程分析,結果顯示D-D>128.33 μg/L、CD8+ PD-L1>31.18%、miR-16>1.02是原發性肝癌TACE后復發的危險因素(P<0.01)。見表3。

表3 影響原發性肝癌TACE治療后復發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2.5D-D、CD8+ PD-L1、miR-16對復發的預測 以復發患者D-D、CD8+ PD-L1、miR-16為陽性樣本,以未復發患者D-D、CD8+ PD-L1、miR-16為陰性樣本,繪制各指標預測TACE后復發的ROC,結果顯示D-D、CD8+ PD-L1、miR-16預測原發性肝癌TACE后復發AUC依次為0.774、0.842、0.831;采用SPSS軟件聯合應用ROC理論模式(LogP模式:對各單獨應用指標進行綜合回歸,建立Logistic預測評估模型),結果顯示D-D、CD8+ PD-L1、miR-16三者聯合預測TACE后復發的AUC為0.931。見圖2、表5。

表5 D-D、CD8+ PD-L1、miR-16水平對原發性肝癌TACE治療后復發的預測

圖2 D-D、CD8+ PD-L1、miR-16對原發性肝癌TACE治療后復發的預測ROC曲線
目前評估原發性肝癌TACE治療反應性及TACE后復發的方法較少。D-D是纖維蛋白經過活化和水解產生的特異性降解產物之一,可用于評估機體是否存在高凝狀態和繼發性纖維蛋白溶解亢進[9]。既往資料顯示,肝癌介入治療前D-D高于健康體檢者,且介入治療后有效者D-D降低,并低于無效者[10]。本研究結果顯示,緩解組D-D低于非緩解組,且D-D與原發性肝癌治療反應性呈負相關,提示D-D與原發性肝癌TACE治療反應性有關,D-D水平較低患者從TACE治療中獲益的可能性較大。惡性腫瘤患者血漿D-D水平升高,與腫瘤細胞表達促凝活性物質和腫瘤細胞釋放一些細胞因子,激活了血小板、單核細胞、血管內皮細胞,使凝血功能增強有關;且腫瘤細胞合成纖溶酶原激活物,作用于纖溶酶原,從而導致D-D水平升高[11-12]。D-D水平越高,肝癌病情越嚴重,TACE根治性難度越大,因此檢測D-D可評估TACE治療反應性。本研究結果顯示,復發組D-D高于未復發組,檢測D-D預測原發性肝癌TACE后復發的AUC為0.774,提示進行D-D檢測可指導臨床針對性干預,改善預后。
TACE為經導管肝動脈化療栓塞術,PD-L1為程序性死亡受體-配體1,D-D為D-二聚體,miR-16為微小RNA-16,ROC為受試者工作特征
腫瘤細胞免疫逃逸和異常細胞信號通路參與了原發性肝癌的發病[13-14]。CD8+ T淋巴細胞被誘導凋亡是腫瘤免疫逃逸的一個重要機制[15]。PD-1/PD-L1是細胞免疫信號傳導通路中的信息分子,能通過耦聯結合誘導CD8+ T淋巴細胞凋亡,促進腫瘤免疫逃逸[16]。本研究結果顯示,緩解組CD8+ PD-L1低于非緩解組,與程小珍等[17]報道相似,提示CD8+ PD-L1與TACE療效有關。PD-1與PD-L1作用后,可抑制T細胞的增殖和活化,抑制機體對腫瘤細胞的免疫應答,CD8+ PD-L1水平較高患者,腫瘤細胞能逃離宿主的免疫監視和殺傷,呈現出更強的增殖性,因此PD-1/PD-L1成為近年來腫瘤領域研究的熱點。本研究結果同時顯示,CD8+ PD-L1與原發性肝癌TACE治療反應性、復發有關,可見阻斷PD-1/PD-L1信號通路,可促進機體對腫瘤的免疫監視和殺傷,可能有利于原發性肝癌TACE療效和預后的改善,有望成為新型、有效的靶分子。CD8+ PD-L1預測TACE后復發的AUC為0.842,當CD8+ PD-L1>39.36%時,有足夠的陽性證據預測復發,故應進一步加強監測隨訪和綜合干預。
miR-16定位人染色體13q14上,可促進腫瘤細胞凋亡,該基因區域的缺失與肝癌等多種實體腫瘤發病有關[18]。目前關于miR-16與肝癌TACE治療反應性、復發關系的報道鮮見。本研究結果顯示,緩解組miR-16水平高于非緩解組,與治療反應性呈正相關,表明TACE治療前,miR-16水平越高,原發性肝癌患者從TACE獲益可能性越大。核因子-κB是miR-16的靶基因之一,而抑制核因子-κB已被證實與肝癌的轉移和侵襲有關,故miR-16可能是通過調控核因子-κB影響原發性肝癌TACE后治療反應性和復發的[19-21];但缺乏更多相似報道的論證,這一結論及miR-16影響原發性肝癌TACE治療反應性是否還有其他機制,仍需后續的進一步驗證。同時復發組miR-16低于未復發組,且miR-16預測復發的AUC為0.831,呈現出一定應用價值,能為臨床預測TACE后復發提供客觀數據參考。
綜上所述,D-D、PD-1/PD-L1、miR-16與原發性肝癌TACE治療反應性及TACE后復發有關,當D-D>153.38 μg/L、CD8+ PD-L1>39.36%、miR-16≤0.91時,能為臨床預測原發性肝癌TACE后復發提供客觀、量化的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