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明艷


兩千多年前,孟子在《孟子·滕文公(下)》中這樣寫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兩千多年后,位于重慶市歌樂山麓的渣滓洞集中營的第二號牢房的墻壁上,革命黨人葉挺將軍踐行著“威武不能屈”的民族精神,寫下了一首慷慨激昂的現代詩《囚歌》:
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走的洞敞開著,/一個聲音高叫著:/爬出來吧,給你自由!/我渴望著自由,/但也深知道——/人的軀體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我只能期待著,/那一天——/地下的火沖騰,/把這活棺材和我一齊燒掉,/我應該在烈火和熱血中得到永生。
渣滓洞原本是重慶郊外的一個小煤窯,因渣多煤少而得名。此處三面是山,一面是溝,位置隱蔽。1939年,國民黨軍統特務逼死礦主,霸占煤窯,在此設立了監獄。1941年1月,葉挺在皖南事變中被國民黨非法逮捕,先后被囚于江西上饒、湖北恩施等地,最后被移禁于重慶渣滓洞。在獄中,葉挺受盡各種酷刑,沉重的手鏈與腳銬鎖住了他的身體,鐵窗之外便是自由的天地,只要他愿意投降,那緊鎖的門便會為他敞開。但在葉挺眼中,那并不是為正義之士打開的門,一旦投降,他便與那些叛國之人如出一轍,成了叛徒與走狗。他當然渴望自由,卻不屑于為了這樣可恥的“自由”而從“狗洞”般的門口“爬出”。
國民黨反動派殘酷地迫害革命志士,渣滓洞里每天都上演著屠殺共產黨人的暴行。葉挺將軍一如他的名字一樣頂天立地,堅貞不移,他堅信人民革命終會取得最后的勝利,他盼望著革命的烈火能熊熊燃起,燒毀這人間的煉獄。哪怕為了國家、為了民族獻出自己的熱血和生命,他也在所不惜。在血與火的斗爭中,他堅信自己能實現生命的真正價值,讓靈魂與革命精神得到永生。我們仿佛看到,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一個頂天立地的共產黨人巍然挺立,以全身的力量在黑暗無比的渣滓洞中寫下《囚歌》,寫下他內心的吶喊與信仰。
活著與自由真的不重要嗎?當然重要!匈牙利詩人裴多菲曾寫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的名句,每個人都有著對自由的執著追求。國民黨反動派也正想利用人的這種本能渴望,來征服那些用酷刑都無法征服的革命者。然而,他們又怎會知道,他們所給予的“自由”和革命者渴望的“自由”有著何等的差別?葉挺深知,自己是一個共產黨人,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自由,絕不是茍且偷生!他知道,自己不僅要積極地面對活著的歲月,更要敢于面對隨時可能到來的死亡。生命是有限的,他絕不愿屈服于反動派的威逼利誘,“人的軀體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錚錚鐵骨,何懼挫骨揚灰之痛?在他心里,死亡不再是一個悲劇,更像一個新的開始。正如聞一多先生的《最后一次演講》中所說的那樣:“你們殺死一個李公樸,會有千百萬個李公樸站起來!你們將失去千百萬的人民!你們看著我們人少,沒有力量?告訴你們,我們的力量大得很,強得很!”《囚歌》也是如此,每個字都鏗鏘有力,大義凜然,讓我們震撼于革命者的偉大氣節,震撼于中國共產黨人為了革命不怕獻身的壯志豪情。
這首寫在渣滓洞墻壁上的《囚歌》,手稿由葉挺夫人李秀文探監時帶出。葉挺將軍為了保持一個“人”的尊嚴以及一個共產黨人的氣節,寧可選擇在熱血中永生。同樣,千千萬萬個革命者也正是為更多人能得到真正的自由而不惜拋頭顱,灑熱血。這是中華民族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精神品格:是曹植“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毅然決然;是李清照“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堅定不移;更是文天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無怨無悔,這就是在烈火和熱血中永生的大無畏的革命精神!
(作者單位:江蘇省常州市武進區湖塘橋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