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比春天野蠻

許氶

那些被遺忘的語言

驅車百里，到丁香發芽的地方

頭痛消失了。剛下過雨

彩虹撐起翅膀，懸在空中

我聽見，有人叫我名字

緩緩回頭，卻落下一片花瓣

回聲從泥土傳來

我猜想，一些被遺忘的語言

沾滿濕空氣。一些事故

早已落地成灰

大地對岸，太陽給夜景施工

山脊紅紅的

像喝醉的夸父，轟然倒地

睡夢中，肆濺的沙礫

崩進一座舊房子

我從夢中醒來

沿著小路，往山上爬

抓住比魚皮更滑的青石

將自己跌回原處

沒有麻繩就沒有燈芯之說

那些像麻繩一樣的直線

在歲月的燈芯中發出微亮

我們擅長撿起黃豆

大小的火苗，點燃沙礫的一個背影

海底無光，寒風悲鳴

有人釜底抽絲，把自己

囚禁在別人的劇本里

不拔，像一根稻草被隨意燃燒

面對黑夜，我總是兩手空空

抓不住一絲傷痛

如饑餓的石頭啃咬血陽

直到黑夜很黑很黑的夜。

蔚藍是我唯一的觀眾

在鴻雁的庇護中，吃盡星光

視覺比春天野蠻

拉開鐵門

歲月馬失前蹄

從指縫跌倒

頭頂 一只鴿子飛過

像云的紐扣

被筆直的光陰崩裂

大風過后

天空格外明朗

遠山的指紋 紋路清晰

我看見 疲倦的羊群

占領高坡

在忽明忽暗中

瘋狂吃草

也吃掉我

對于春天的理解

于是之說

屠夫手握尖刀

背對太陽

我看見它緩緩倒下

傍晚冒著熱氣

從脖頸的刀孔中涓涓流淌

面對冬天

大牛有大的悲傷

欄目責編：高一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