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瓊霞
揮汗荷鋤辛勤耕耘是農夫的勞動;機鳴轟轟、胼手胝足是工人的勞動;披星戴月、夙興夜寐是販夫走卒的勞動;鍋碗瓢盆、洗涮灑掃是每戶人家都有的勞動。勞動是我們生活中離不開的主旋律,勞動也是生活里無盡的詩意。
目前,公認的中國第一首古詩《彈歌》,便與勞動息息相關。“斷竹,續竹;飛土,逐宍(ròu)”,生動地描繪了一幅遠古時代,先民們制弓狩獵的勞動場景。8個字,短促鏗鏘,卻把先民們在勞動中對生活的熱愛,勃勃的生命力量體現得淋漓盡致。
另一首被認為是中國詩歌之祖的《擊壤歌》,更是描繪了一幅安逸閑適的田園勞動生活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詩的意思簡單直白:太陽出來就勞作,天黑了就休息;自己鑿井取水喝,自己耕地種糧吃。自給自足,自由自在。這種簡單的生活,不僅讓人獲得衣食豐足的生活,更重要的是,還能帶來獨立自主的精神。在這樣的精神世界里,帝王權利都是沒有用處的——“帝力于我何有哉”,多么的與世無爭、逍遙自在!而這,正是勞動帶給人的底氣。
這也讓我想起隱居的陶淵明和被流放的蘇軾,他們一個種菊、種豆、種人生,一個開荒、做菜、論生活。不論在朝在野,無論在什么境遇下,二人都用最原始的勞動,過著最詩意的生活。
很多我們所熟悉的詩歌,都是人們在勞動時所吟唱的歌謠。最耳熟能詳的《漢樂府·江南》,就是水鄉居民在采蓮時的“大合唱”。《江南》在樂府中分屬于《相和歌辭》,是一種一人領唱,多人相和的歌唱形式。想象一下這樣的畫面:水鄉六月里,熏風如醉,荷葉田田,一群青年男女正在清水碧波間采收。其中一人有感于這種充實的快樂,于是高聲曼唱:“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另一人看著腳下追逐穿梭的魚群,接唱道:“魚戲蓮葉間。”這時,從東面傳來一片和聲:“魚戲蓮葉東。”原來他們也看見了穿梭的魚群,不知道是這邊的魚游過去了,還是那些活潑可愛的小精靈本來就在那里玩耍。還有在西邊的采蓮人,南邊的、北邊的都跟著和道:“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快樂的情緒就像蓮間活潑的魚兒一樣,不知道從何而起,卻四散游弋開來,傳遍了整片荷塘。這樣興意盎然的勞動生活,本身就是一首最美的詩!
我偏愛范成大的《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其三十一》,它是我眼里最美的勞動詩篇。“晝出耘田夜績麻,村莊兒女各當家”,男耕女織、各司其職的生活很美;“童孫未解供耕織,也傍桑陰學種瓜”,父母對孩子的熏陶、兒童天真質樸的模仿很美。勞動,見證了尋常百姓家最美的家風傳承。
尋常日子里,有人學你種瓜,有人替你溫粥,這大概就是勞動最美的詩意吧!
(編輯 安思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