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縣被炸，田漢憤慨賦詩

熊仲榮

1938年11月8日，日寇出動轟炸機對衡山實施慘無人道的狂轟濫炸，致使千年古縣城被炸毀，人口死傷千人以上，財產損失不可估量。這一天是農歷九月十七，正是衡山縣城趕場的日子。正當街道上熙熙攘攘之時，27架日機飛到衡山縣城上空，下冰雹似的投下炸彈。由于事前國民黨當局并未發布防空警報，人們沒來得及躲避。轉瞬間，衡山縣城火光沖天，街上的房屋被炸毀，江里的船只被炸沉，死難者被炸得血肉橫飛，炮彈爆炸震得大地都在震動。狂轟濫炸的同時，敵機還不停地用機槍對著人群掃射，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日機飛走后，呈現在人們眼前的縣城一片殘垣斷壁，房梁等木料正在燃燒，房屋幾乎全部倒塌;位于蒼坡嶺的千年古建筑南岳行宮和開云樓被炸成廢墟;始建于唐玄宗時期的文廟，其第三進大成殿被炸毀一角，第二進大成門左側的鄉賢祠被全部炸垮;戴家臺、聶家牌樓、蒼坡嶺、八步街、西正街、北直巷口、大巷子、觀湘門等處破壞嚴重;街道上滿是血，死者枕藉;被壓在磚石瓦礫下面的受傷者的呻吟聲，和找尋親友的哭喊聲混在一起，令人悲痛欲絕。

縣城北街，有一個開牛角盒店的林姓人家。敵機到來時，家中的女孩林屏玉隨同學校的老師逃往了城外一座橋下躲避。敵機飛走后，她急忙趕回家中。然而城中到處都是廢墟，哪里還尋得見自己的家啊！找了半天，林屏玉在一堆磚瓦中發現了母親的遺骸。她急忙向母親的遺骸撲去，沒想到卻被頭頂一根燒著的木頭砸到，跌入火中遇難。像這樣全家遇難的情況，在衡山城中遠不止一家。當時的衡山縣城全城7000多人，除死亡者外，日機飛走后都躲到鄉下去了。入夜，縣城一片漆黑，空無一人，十分凄涼。

第二天，日軍出動9架飛機轟炸南岳鎮，30余名居民被炸死。南岳廟正殿右翹角、左角樓及左碑亭被炸毀，正南門兩層樓房也被燒成灰燼，只剩下下面的石砌拱門。

1938年至1939年，《義勇軍進行曲》的詞作者、著名詩人和戲劇家、時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第三廳六處處長的田漢，隨葉劍英、郭沫若等，穿梭于長沙、衡山、衡陽、桂林等地，做抗日救亡宣傳工作。奉周恩來之命，田漢率領孩子劇團和一批抗日救亡人員由長沙南下途經衡山，正巧看到縣城慘狀。他氣憤無比，登上縣城邊的巾紫峰峰頂，寫下《詠巾紫峰》七絕兩首：

其一

巾紫峰上彩霞飛，

萬壑千巒足指揮。

風急天高一舒眼，

茶花插得滿頭歸。

其二

巾紫峰頭一振衣，

松濤如吼白云飛。

衡山萬戶人民在，

忍見名城敵機毀。

這些詩，是對日本侵略者暴行的控訴，也是動員衡山人民奮起抗戰的嘹亮戰斗號角。

幾天之后，田漢到縣政府探望與其感情篤深的縣長孫伏園。只見縣署附近都成了廢墟，縣署僅存廳堂數間;過境的部隊云集街頭，外出避難的百姓不敢回家;軍需夫役難以應付，要收拾縣城被炸后的殘局更是困難重重。情之所至，他又寫下一首詩：

劫后人民散未回，

街頭瓦礫尚成堆。

長官且慢催夫子，

伏老原非百里才。

這首詩記錄了經歷浩劫后衡山縣城的凄涼狀況，表達了他對孫伏園艱難處境的擔憂。

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如今艱苦卓絕的抗戰已離我們遠去，但我們并沒有忘記當年的深重苦難。衡山和南岳遭受日機轟炸事件2014年被中央黨史研究室認定為重大慘案，收錄進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的《抗日戰爭時期全國重大慘案》一書。銘記歷史，不是要延續仇恨，而是要喚起善良的人們對和平的向往和堅守，以史為鑒，面向未來。

（作者單位：中共衡山縣委黨史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