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海（節(jié)選）

歐云波

《老人與海》這部小說是根據一位古巴漁夫的真實經歷創(chuàng)作的，以攝像機般的寫實手法記錄了老漁夫圣地亞哥捕魚的全過程……

海明威（1899—1961），美國作家。生于醫(yī)生家庭，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中任戰(zhàn)地記者。1926年因發(fā)表長篇小說《太陽照樣升起》而聞名。后發(fā)表劇本《第五縱隊》、小說《喪鐘為誰而鳴》。1952年發(fā)表小說《老人與海》，奠定了海明威在世界文學中的突出地位。他于1954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

1 這是第八十四天，老頭兒的小船重新回到了港灣，船里依舊是一條魚也沒有。男孩走下岸去，幫老人拿起卷起的釣索、漁具，還有繞在桅桿上的帆。那一面帆用面粉袋片打了些補丁，就像一面永遠標志著失敗的旗幟。

2 “你現在還有力氣對付一條真正的大魚嗎？”“我想我還有，我可是一個不同尋常的老頭兒，再說我還有不少竅門可用呢。”老人用堅定的眼睛，愛憐地望著這個依舊對他充滿熱愛的孩子。

3 回到老人的窩棚，推開木窗。“看這海流，明兒會是個好日子，我想天亮就出發(fā)，八十五是個吉利的數目，你想看到我逮住一條有一千多磅重的魚嗎？”老人說。“那穿暖和點，別忘了，我們這是在九月里。”男孩關切地說道。

4 第二天天還沒亮，孩子帶著沙丁魚和兩份包在報紙里的魚餌，順著小徑走向小船，他感到腳下的沙地里嵌著鵝卵石。他們抬起小船，讓它溜進水里。“祝你好運，老大爺。”男孩期盼著老人有所收獲地歸來。

5 “祝你好運。”老人說。海灘上也有其他船只在出海，老人只能聽到他們的槳落水和劃去的聲音，盡管此刻月亮已掉到山背后，他還看不清他們。一出港口，漁船就分散開來，駛向指望能找到魚的那片海面。

6 老人把槳上的繩圈套在槳座的釘子上，身子朝前沖，抵消槳片在水中所遇到的阻力，在黑暗中動手劃出港去。老人知道自己要駛向遠方，把陸地的氣息拋在后方，劃進清晨海洋的清新氣息之中。

7 老人在黑暗中感覺到早晨在來臨，他看見水面泛起的粼光，聽見飛魚出水時的顫抖聲，還有它們在黑暗中凌空飛翔時挺直的翅膀所發(fā)出的“咝咝”聲。

8 這時，天漸漸亮了。他發(fā)現自己已經劃到比預期更遠的地方了。他想：今天，我要找到那些鰹魚和長鰭金槍魚群在什么地方，說不定還有條大魚和它們在一起呢。他一邊想一邊動手做著魚餌。

9 不等天大亮，他就放出了一個個魚餌，讓船隨著海流漂去。老人一邊緊盯著那三根挑出在小船的釣索，一邊緩緩地劃著，使釣索保持上下筆直，停留在適當的水底深處。

10 太陽從海上升起，耀眼的陽光射在水面上，平坦的海面把陽光反射到他眼睛里，眼睛刺痛。因此他不朝太陽看，俯視水中，注視著那幾根一直下垂到黑魆魆的深水里的釣索。

黑魆xū魆/形容黑暗。

11 就在這當兒，其中一根釣索猛地往水中一沉。“來啦！”他說，“來啦。”他伸手去拉釣索，把它輕輕地夾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間，試探性一拉，拉得既不緊又不重，他就知道了在三十多米的深處有條大馬林魚正在吃包住釣鉤的魚餌。

12 “魚啊，”他說，“我愛你，非常尊敬你。不過今天無論如何要把你殺死。”一只小鳥從北方朝小船飛來，安靜地落在船上。“你多大了？”老人問鳥兒，“你這是第一次出遠門嗎？”

13 就在這會兒，那魚陡地一歪，小船差點翻了過去，把老人拖倒在船頭了，要不是他撐住了身子，放出一段釣索，早把他拖到海里去了。釣索猛地一抽時，鳥兒飛走了，老人竟沒有看到它飛走。

14 “你現在覺得痛了吧，魚？”他說，“你把我的手弄破了，老實說，我也是如此啊。”老人把釣索往回拉，看能不能叫魚轉回來。但是拉到快繃斷的當兒，他就握穩(wěn)了釣索，身子朝后倒，來抵消釣索上的那股拉力。

15 他把沉甸甸的釣索挪到左肩上，但害怕那魚又陡地一歪，于是站起身，打起精神，舉起受傷的手，朝著太陽。“現在，等手曬干了，”他說，“我該吃小金槍魚了，在這兒舒舒服服地吃。”

16 “我想我是吃不下一整條的。”他自言自語。他感到釣索一直緊拉著，他的手抽起筋來。他厭惡地朝它看著。“這算什么手啊，”他說，“隨你去抽筋吧，變成一只鳥爪吧，對你可不會有好處。”

17 快點，他想馬上把金槍魚吃掉。他拿起半條魚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倒并不難吃，如果加上一點兒酸橙或者檸檬或者鹽，味道可不壞。

18 他朝前望去，見到一群鳥兒在他前方的天空中盤旋飛翔，倏地斜著后掠的雙翅俯沖，掠過水面，然后又盤旋起來。在天空的襯托下，身影刻畫得很清楚。于是他發(fā)現，一個人在海上是永遠不會感到孤單的。

shū倏/極快地。

19 他抬頭望著天空，看見一團團白色的積云，形狀像一堆堆可人心意的冰激凌，而在高高的上空，高爽的九月天空襯托著一團團羽毛般的卷云。

20 “如果那孩子在這兒就好了。他可以給我揉揉胳膊，從前臂一直往下揉，也許這倒霉的抽筋的手就會好起來，”老人自言自語道，“不過這手總會松開的。”

21 隨后，他用右手摸釣索，感到上面的分量變了，這才看見水里的斜度也變了。“魚上來啦。”接著，小船前面的海面鼓起來了，魚出水了。它不停地往上冒，水從它身邊向兩邊直瀉。“它是條大魚，一條超出一千磅的大魚。”老人驚奇地說道。

22 弄不懂它為什么跳出水來，難道是為了讓我看看它個兒多大才跳的？老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木船上，忍受著襲來的痛楚感。那魚穩(wěn)定地游著，穿過深色的海水緩緩前進。老人那抽筋的手也復原了。

23 微風柔和地吹起，他感到很舒服。他朝前用整個身子夾住釣索，把全身的重量放到右手上，不覺之中進入了夢鄉(xiāng)。在夢里，他夢見那道長長的黃色海灘，看見獅子在傍晚時分來到海灘上。

24 在九月里，太陽一落，天馬上就黑下來了。忽然，他的右拳猛地朝他的臉撞去，釣索火辣辣地從他右手里溜出去，他驚醒了過來。他看不見魚的跳躍，只聽見海面的迸裂聲和魚掉下時沉重的水花飛濺聲。

bènɡ迸裂/破裂；裂開而往外飛濺。

25 他忍住了一切痛楚，拿出剩余的力氣和喪失已久的自傲，用來對付這魚的痛苦掙扎。老人放下釣索，把漁叉舉得盡可能地高，使出全身的力氣，直直地扎進魚身。

26 于是那魚鬧騰起來，盡管死到臨頭了，它仍從水中高高躍起，把它那驚人的長度和寬度、它的力量和美，全都暴露無遺。它仿佛懸在空中，就在小船中老人的頭頂上空。

27 然后，它“砰”的一聲掉進水里，浪花濺了老人一身，濺了一船。老人感到頭暈、惡心，看不清東西。他放松了漁叉上的繩子，讓它從他劃破了皮的雙手之間慢慢地溜出去。

28 等他眼睛好使了，他看見那漁叉的柄從魚的肩部斜插出來，從它心臟里流出的鮮血黑魆魆的，如同這一千多米深的藍色海水中的一塊礁石。然后它像云彩般擴散開來。魚是銀色的，一動不動隨著波浪浮動著。

29 “讓我頭腦保持清醒吧，我已經殺死了這個魚兄弟，現在我得干辛苦的活兒了。”他靠在船頭的木板上說，接著用準備好的套索和繩子，把魚綁在船邊，豎起桅桿，準備揚起帶補丁的帆返航。

30 鯊魚聞到這新鮮的血腥氣，藍色的脊鰭劃破了水面，不顧一切向小船游來。老人準備好了漁叉，系緊了繩子，充滿了決心，但不抱有太大希望地注視著鯊魚向他游來，“我沒法阻止它，但是也許我能弄死它。”

（欲知后續(xù)，敬請關注并閱讀已出版圖書“中國中小學生連環(huán)畫分級讀庫·課本繪”系列之《老人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