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時空分布及影響因素研究
——以黃河流域為例

孫 勇,樊 杰，張亞峰，張思慧

(1.中國科學院 科技戰略咨詢研究院，北京 100190；2.中國科學院大學 公共政策與管理學院，北京 100049；3.中南民族大學 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0 引言

知識產權已成為經濟發展過程中的重要生產要素和區域競爭力的關鍵來源，國家和區域層面都越來越重視知識產權戰略。知識產權產業是將知識產權進行市場化轉化的一種產業組織形態，具有知識技術密集度高、創新性強、附加值高與成長性大等多維特征，是區域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支撐[1]。黨的十九大肯定了知識在經濟發展中的巨大推動作用。本文將以黃河流域地級市為研究樣本，采用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測度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水平，研究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空間格局變化及其影響因素。其創新點主要是：一是創新性使用新注冊企業數作為測度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水平的變量，能較好地反映區域創新與創業的綜合特征，同時，新注冊企業數增量能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區域創業整體發展潛力與動態變化；二是黃河流域是中國區域發展的重要支撐點，但該區域的創業研究相對薄弱。本文利用空間計量經濟學模型研究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時空分布及其影響因素，有助于深化對區域創新與創業關系的認識，為黃河流域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科學參考。

1 文獻綜述

(1)知識產權產業研究。知識產權產業概念最早出現于《知識產權和美國經濟：聚焦產業》，該報告強調了知識產權產業在解決就業和推動經濟發展方面的重要貢獻[2]；2012年歐盟發布的知識產權產業報告也顯示知識產權對經濟有重大貢獻[3]。國內相關研究主要涉及知識產權產業創新范式[4]、產權保護[5]、經濟貢獻[6]、創新績效[7]等。基于發展視角，知識產權產業集聚對經濟的持續拉動作用受到諸多學者的關注。如劉海波等[8]將測算知識產權經濟價值的方法分為5個層面，并對北京、上海的知識產權產業進行研究；李黎明[9]使用北京市相關數據，將知識產權產業分為專利、版權和商標密集型產業以探討其經濟貢獻。由于企業是知識產權產業的基本單元，因此也成為研究重點。有研究者提出，該類企業不僅對知識產權有大量需求，還會產出大量知識產權[10]，企業的高成長性能夠有效提高生產率和推動經濟增長[11]。

(2)區域創業與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研究。一般創業是指個體或組織發現、評估和利用那些能創造商品或服務機會的過程[12]。從地理視角看，創業活動是一種區域現象，具有明顯的空間集聚特征。一方面，企業家成長與地區文化、社會資本關系密切。因此，企業家精神具有本地根植性，致使創業活動具有很強的區域特征[13]；另一方面，由于空間要素具有關聯性，企業家選擇創業區位會受到鄰近地區創業活動的影響，表現出空間依賴性[13-14]。因此，本地創業活動不僅會對鄰近地區創業集聚產生影響，還會對鄰近地區經濟發展造成影響[15]。由于創新性強、附加值高，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對創業要素的空間集聚更敏感，因此其空間依賴特征也更顯著[16]，但是關于上述現象的研究并不多。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有助于加快知識創造、傳播和使用，促進經濟快速發展[17]，是區域經濟實現轉型升級和獲取競爭優勢的重要抓手，因此值得進行區域層面的深入討論。

(3)創業活動影響因素研究。已有研究對創業影響因素進行了多方面探討[18]，從宏觀和微觀層面重點關注了創業集聚[19]、創業績效及相關因素[20]。創業影響因素一般可以分為創業機會、創業環境和創業要素。創業機會受市場需求的影響較大，市場規模越大的地區，其市場需求也越大；創業環境是一個復雜因素，它是不同創業要素互動、創業要素與空間載體互動的結果，主要與地區經濟活力、人力資本、創新水平、創業資本等相關。具體來看，創業影響因素一般包括市場規模、創新水平、人均經濟水平、人力資本水平、金融資本、風險投資、資源集聚、創業政策等[21-22]。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區域

本文以黃河流域為研究背景，分析該區域地級市層面的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水平。2019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座談會上提出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的重大國家戰略，并明確黃河流域作為我國重要經濟地帶的地位[23]。本研究關注的黃河流域是指其流經的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蒙古、山西、山溪、河南、山東等9個省(區)[24]，如圖1所示，具體范圍以行政邊界為標準，共包括115個市級行政單元(萊蕪市按照行政區劃合并到濟南市)。

圖1 黃河流域行政區域范圍

黃河流域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點區域。流域總面積為361萬km2，占全國總面積的37.60%；2019年底流域總人口為4.22億人，占全國總人口的30.05%；地區生產總值達24.74萬億元，占全國生產總值的25.11%?！笆奈濉睍r期，面對國際國內環境的深刻變化，為適應新經濟格局發展需要，黃河流域成為我國撬動內需和推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空間載體。知識產權產業作為創新性強和附加值高的一門產業，其涵蓋許多戰略性新興產業，是推動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據相關數據統計顯示，2018年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171 668家，占流域內新注冊企業總量的9.86%。

2.2 數據來源

本文將以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測度區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水平。首先，需要明確知識產權產業界定。知識產權產業是指發明專利密集度與規模達到規定標準，依靠知識產權參與市場競爭，符合創新發展導向的產業集合。知識產權產業的界定依據是國家統計局發布的《知識產權(專利)密集型產業統計分類(2019)》，該分類以《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 4754-2017)為基礎，充分考慮了創新驅動發展導向和國際通行分類標準(如表1)。本文認為，根據國民經濟行業分類劃定的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量能夠較好地表征區域內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水平。

表1 知識產權產業統計分類

本文使用的新注冊企業數據來源于企查查數據平臺，該平臺數據來自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并提供了基于年份和產業的檢索通道。本文使用的專利數據來自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使用的風險投資數據來自清科私募通數據庫，其它數據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

2.3 變量界定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是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創業活力。張曉波[25]認為，新注冊企業是一個地區創業活動的重要成果，能夠有效表征區域創業活動水平。創業一般是指創業者利用商業機會創建法人實體，并通過法人實體向市場提供產品、服務以及創造價值。本文構建了“地級市—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年份”變量，按照企業注冊時間，將當年注冊成立的企業界定為新注冊企業，用于測量區域創業活動水平。一般地，創業活動水平測度方法包括總量指標和平均指標兩種[26]。本文認為，要準確刻畫地區創業發展水平，需要對比考慮總量和平均兩種指標，它們分別反映一個地區的創業規模和創業活力，本文用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總數(家)測量創業規模，用每萬人口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家/萬人)測量創業活力。

結合文獻分析，本文選取市場規模、富裕程度、工資溢價、教育水平、創新水平和創業資本可獲得性6個指標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創業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預期盈利空間的影響，而預期盈利空間與市場規模有關，地區生產總值越高意味著需求更大、總體購買力更強[27]，因此用GDP規模測度市場規模。清華大學的《中國創業觀察報告》顯示，浙江、廣東等沿海地區在創業活動指數上遙遙領先于西部與東北地區[28]，這些沿海城市更為富裕。由此可見，富裕度對創業活動有正向影響，人均GDP能較好地體現地區富裕程度[29]。因此，本文選取人均GDP作為富裕度代理指標。有文獻證明，工資具有溢價效應，大城市里較高的工資水平吸引了大量高端人才[30]，有效促進了地區創新創業與經濟發展，因此本文使用平均工資水平測度工資溢價。高端人才是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重要主體，地區教育水平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提供了人才支撐，本文采用在校大學生數量測度教育水平。一個地區的知識儲備量決定了該地區創新活動水平，較高的知識儲備意味著產生新想法的概率更高，新想法的誕生與傳播會推動更多人創業[31]，因此本文采用發明專利數量測量創新水平。知識產權產業對資本的依附度較高[32]，一個地區的資本可獲得性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具有正向影響，因此本文采用區域風險投資事件數測量創業資本可獲得性。

表2 變量定義及單位

此外，本文在以上核心解釋變量的基礎上，選取地區產業結構、財政支出占比、住宅價格等指標作為控制變量，以降低遺漏變量對模型估計結果的影響。

2.4 研究方法

2.4.1 空間相關性分析

為檢測和判斷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空間分布與鄰近區域是否存在顯著相關性，進一步為空間計量模型選擇提供依據，本研究將使用全局Moran′s I指數檢測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與創業活力在黃河流域的分布態勢及空間集聚特征。計算公式為：

(1)

式中，n為空間樣本量，即黃河流域研究樣本數；Wij為空間權重矩陣，表示i地區與j地區之間的空間關系，yi、yj為觀測值，y為平均值。

2.4.2 回歸分析

基于以上分析，構建本文模型。

(1)基準模型。

(2)

(3)

(2)空間面板模型。根據文獻綜述和空間自相關分析，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具有顯著空間自相關性，因此需要進一步考察空間相關性對區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影響。本文將運用空間面板模型進一步測度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影響因素及其空間溢出效應，因此構建空間滯后模型、空間誤差模型和空間杜賓模型。

第一，空間滯后模型。

(4)

(5)

式中，W為空間權重矩陣，W*IPEit和W*PIPEit分別為因變量(創業規模、創業活力)的空間滯后變量，即i地區鄰近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水平觀察值；ρ為空間回歸系數，反映樣本觀察值間的空間依賴性，即鄰近地區觀察值對本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影響方向和程度。

第二，空間誤差模型。

(6)

(7)

εit=λW*εit+μit

(8)

式中，W為空間權重矩陣，W*εit為空間滯后誤差項，即i地區鄰近地區影響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不可觀測因素或隨機沖擊。λ為空間回歸系數，反映樣本觀察值之間的空間依賴性，即鄰近地區的不可觀測影響因素或隨機沖擊對本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影響方向和程度。

第三，空間杜賓模型。

(9)

(10)

3 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時空分布格局

3.1 時序特征與趨勢

如圖2所示，在研究時段內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呈現出明顯的分段特征。2005-2013年黃河流域的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和萬人新注冊企業數呈波動的略微下降態勢；2013-2018年則呈快速線性增長趨勢。

圖2 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演變趨勢

根據圖2，進一步選取2005年、2013年和2018年3個節點，針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指標進行描述性統計。由表3的數據顯示，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標準差和基尼系數均呈增長態勢，標準差從2005年的576.47增加到2018年的2 828.72；基尼系數從2005年的0.610 9增加到2018年的0.673 8；從絕對值看，2005-2013年的年均增長率為-1.46%，2013-2018年的年均增長率為71.03%。同時，平均每萬人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標準差和基尼系數均呈現先減小后變大的趨勢，標準差從2005年的0.91增長到2018年的3.04；基尼系數從2005年的0.464 1降低到2018年的0.456 5；從創業數量絕對值看，2005-2013年的年均增長率為-2.66%，2013-2018年的年均增長率為59.29%。

表3 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描述性統計結果

上述數據表明， 2005-2013年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減少速度低于平均每萬人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減少速度，至2013年以后呈現相反趨勢，即2013年以后知識產權產業每年新注冊企業數快速增加。此外，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空間差距不斷擴大，而萬人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空間差距在略微縮小后出現逐年擴大。

3.2 空間格局及演變

進一步對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水平的空間自相關性進行檢驗，利用Moran's I指數對空間自相關性進行測度，如圖3所示。由圖可知，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空間格局具有明顯集聚特征，創業活力的空間集聚性比創業規模更顯著，其中，2005-2018年呈現波動降低態勢，且均通過10%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創業活力Moran′s I指數的P值持續低于創業規模指數，由此可以判斷，創業活力具有更加顯著的空間自相關性。空間自相關性檢驗結果表明，黃河流域的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受到區位的影響，呈現出發展水平較高地區相互鄰近以及發展水平較低地區也相互鄰近的特征。

圖3 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Moran′s I指數及變化

進一步以黃河流域116個地級市為基本空間分析單元，繪制2005—2018年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空間布局格局，如圖4、圖5所示。由圖可知，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空間布局具有顯著集聚特征，且創業規模和創業活力呈現顯著的分異特征。總體來看，3個觀測年度內黃河流域超過88%的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處于八大城市群內，同時，城市群地區的萬人新注冊企業數約為1.21家，非城市群地區約為0.50家，知識產權產業創業顯著集聚于城市化地區，其中，城市化地區的省會城市具有明顯優勢，是引領地區創新創業發展的核心和支點。

圖4 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時空格局

圖5 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力時空格局

從創業規?？矗?005年知識產權產業新注冊企業數最高的2個地區分別是青島和成都，此外，西安、鄭州、濟南、濰坊和煙臺也較高，青海全省域均位于規模水平最低地區；到2018年，成都、西安、鄭州、濟南和青島均進入最高水平，山東半島城市群形成較廣泛的高值連片區?？梢钥闯?，知識產權產業創業顯著聚集于典型的城市化地區，且這種規模集聚特征顯著，高度聚集于城市化水平較高的地區，并圍繞核心城市向外圍快速遞減。青島、濟南、鄭州、西安和成都等核心城市在市場規模、資本可獲得性、創新水平和創業試錯機會等方面均擁有突出優勢，是催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溫床”。

從創業活力看，2005年黃河流域萬人知識產權產業創業高值區分布于山東半島城市群、鄭州以北大同以南的連片區、呼包鄂榆城市群、寧夏沿黃城市群及阿拉善，其中，成都、西安、蘭州和海西州形成地區性高值飛地，而周邊地區的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力較低；到2018年，黃河流域萬人知識產權產業創業高值區從收縮態勢轉為擴散發展格局，如下游地區的山西、河南和山東省形成連片發展格局，同時，研究區的內蒙、甘肅和青海等邊緣區域形成了較顯著的高值連片區，如錫林郭勒、包頭、鄂爾多斯、阿拉善、酒泉、海西等地市均為國內重要的資源型城市和工業城市，這類城市的產業下游發展對創新的需求較突出，伴隨區域產業不斷升級，浙西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力不斷提升。

4 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影響因素

4.1 描述性統計

回歸估計前，先進行數據描述性統計和共線性檢驗。表4報告了各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和方差膨脹因子值。結果顯示，所有變量不存在極端異常值情況，數據波動正常，平穩性較好，且所有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均值均小于10，說明解釋變量之間不存在嚴重的共線性問題。

表4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4.2 回歸結果

空間自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具有顯著的空間相關性，因此進行影響因素分析還需考慮空間依賴性。為進一步判別SAR模型、SEM模型和SDM模型估計效果，使用Wald檢驗和LR檢驗進行模型選擇，如表5所示。結果顯示，Wald檢驗和LR檢驗均顯著拒絕原假設，表明空間杜賓模型具有更好的擬合效果。同時，Hausman檢驗結果顯示，P值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因此拒絕固定效應與隨機效應估計無差別的假設。綜上所述，本文利用空間杜賓模型進行估計，為保證研究結果的穩健性，將同時對比其它模型分析結果。

表5 普通面板模型檢驗結果

表6顯示了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創業活力影響因素的估計結果。其中，模型1和模型4采用空間誤差模型(SEM)，模型2和模型5采用空間滯后模型(SAR)，模型3和模型6采用空間杜賓模型(SDM)，同時，分別對文中考慮的控制變量進行控制。由表6可以看出：

表6 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影響因素估計結果

(1)從調整的R2來看，模型1-模型6均具有較好的擬合度。空間面板優于普通面板，表明空間計量模型對黃河流域地市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擬合效果更優，更加有助于識別影響因素。從空間誤差模型(模型1、模型4)來看，Spatial λ均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充分說明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活力均存在顯著的正向空間效應，表明一個地區的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水平在一定程度上依賴于鄰近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水平。從空間滯后模型(模型2、模型5)和空間杜賓模型(模型3、模型6)來看，Spatial ρ均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充分說明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活力均受到相鄰地區的影響，即鄰近地區多因素的空間格局與形成過程會對本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動產生空間溢出作用。

(2)從市場規模(MS)看，基準回歸模型和空間面板模型估計結果均顯示，采用GDP作為代理變量的市場規模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創業活力均有顯著正向影響，可以認為，市場規模促進了知識產權產業創業集聚，其原因可能是市場規模為創業者帶來更大可期收益和更加豐富的創業機會。市場規模對黃河流域知識產權創業具有較顯著的負向空間溢出效應，即一個地區周邊城市的市場規模較大，會對該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產生擠出效應，創業者會優先選擇市場規模大的地區開展創業活動。

(3)從富裕程度(AFF)看，以人均GDP作為代理變量的地區富裕程度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具有顯著負向影響，但對創業活力的影響不顯著?？赡艿脑蚴?，富裕程度越高，創業者受到的生存壓力越小，創業動力相對缺乏，所以整體上會對創業規模形成負向影響，但同時富裕程度越高，創業原始資本投入更大，用地區人口對創業規模進行均值化后，大量不參與創業的群體削弱了這種整體性差異，因此富裕程度對創業活力的影響相對不顯著。富裕程度對創業規模的空間溢出效應顯著為正，主要是因為鄰近地區較高的富裕程度可能會導致本地創業者形成生存競爭。

(4)從工資溢價(WP)看，以平均工資作為代理變量的黃河流域不同城市工資溢價對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創業活力產生顯著正向影響。這是因為高工資有助于吸引高端人才，從而為創業活動產生提供企業家精神和知識基礎，促進創業集聚形成和生產率提升。工資溢價對鄰近地區創業規模的影響并不顯著，但對創業活力的負向影響顯著，可以認為是因為鄰近地區的高工資吸引了更多人才，導致本地企業家精神流失，因此會對本地知識產權創業活力產生負面影響。

(5)從創新水平(INN)看，采用發明專利申請量作為代理變量的創新水平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創業活力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創新水平提高能夠促進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創新是創業的重要源泉，而創業是創新成果轉化的重要途徑，尤其是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受到創新的影響更顯著。創新水平的空間溢出效應并不顯著，說明在城市尺度上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創新依賴性更多發生在城市內部，對周邊地區創新水平的依賴性并不顯著。

(6)從創業資本可獲性(VC)看，用風險投資事件數度量的創業資本可獲性對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的影響不顯著，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風險投資能夠促進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發生和創業活動聚集。風險投資作為向初創企業提供資金支持的一種重要方式是吸引區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基本引力。鄰近地區創業資本的可獲得性對本地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的空間溢出效應并不顯著，且在10%的水平上對本地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力的正向影響也不顯著?？赡艿脑蚴牵L險投資大多聚集在一線城市，作為外來資本，其在黃河流域城市間的流動并不突出，而鄰近地區的風險投資事件規模能在一定程度上對本地區企業家精神產生正向激勵作用。

(7)在其它方面，用在校大學生人數作為代理變量的地區教育水平(EDU)對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影響結果顯示，用不同方法得到的估計結果的穩健性不高，且顯著性水平較低。原因可能是，黃河流域大量技術人才流向京津冀和東南沿海地區，因此教育水平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影響不突出，但空間杜賓模型的估計結果顯示，鄰近地區每萬人在校大學生數對本地知識產權創業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教育水平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

4.3 空間異質性分析

為進一步認識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影響因素的空間異質性，對黃河流域分上中下游分別進行回歸分析。由上文分析可知，空間杜賓模型擬合效果最好，因此進一步使用空間杜賓模型進行空間異質性分析和穩健性分析。

結果如表7所示，在空間效應估計方面，在上游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的空間溢出效應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黃河流域上游地區知識產權創業的空間效應表現為虹吸效應；中游和下游地區的空間溢出效應不顯著；在上中下游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活力的空間溢出效應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即本地創業活力高，對周邊創業活力具有溢出效應和帶動作用。在影響因素估計方面，中下游地區的回歸結果與整體結果較吻合，即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受到市場規模、富裕程度、工資溢價和風險投資正向影響的結論較穩健，但富裕程度、工資溢價和風險投資的影響在上游地區并不顯著。此外，教育水平、創新水平的差異較大。其中，教育水平對上游和中游地區主要表現為負向影響，對下游地區表現為正向影響；創新水平對上游地區為正向影響，對中游地區為負向影響，對下游地區的影響不顯著。知識產權創業活力受到工資溢價和風險投資正向影響的結論較穩健，其中，風險投資對上游地區的影響不顯著。此外，市場規模、富裕程度、教育水平和創新水平對黃河流域知識產權創業活力的影響具有一定空間異質性。

表7 黃河流域上中下游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影響因素估計結果

根據上述結果可以驗證本文影響因素分析結果的穩健性以及黃河流域上中下游地區知識產權創業影響因素存在的空間異質性，其中，在下游地區驅動因素的識別效果最佳?？赡艿脑蚴牵掠蔚貐^創業型經濟發展活躍，受到市場因素的影響更顯著，而上游地區創業型經濟的發展相對緩慢。整體擬合結果顯示，市場規模、工資溢價、創新水平和風險投資的影響較顯著。

5 結論與政策建議

5.1 結論

本研究以年度新注冊企業總數和人均數量作為核心指標測量區域創業活動水平，對黃河流域2005—2018年間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時空格局及其演變進行研究，并通過空間計量模型探討了影響城市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因素。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1)研究時段內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活力均大幅提升，其中，2005-2013年呈現略微波動下降趨勢，2013-2018年呈現集聚線性增長趨勢。創業規模在研究時段內的標準差和基尼系數均呈增長趨勢，說明空間差異不斷擴大；而創業活力在研究時段內的標準差和基尼系數均呈先減小后增長的趨勢，說明空間差異在略微縮小后又開始擴大。

(2)2005—2018年黃河流域地級市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與創業活力的空間分布呈現明顯的東高西低格局，其中，創業規模的東西差距更顯著，高值區域主要集中在典型的城市化地區，包括山東半島城市群、中原城市群以及西安、成都、太原等省會城市。2005-2010年，創業規模和創業活力的空間自相關性都隨時間變化呈現快速降低態勢，2010年以后逐步趨緩。同時，創業活力相比創業規模具有更顯著的空間自相關性，集聚特征更突出。

(3)影響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活力的影響因素很多，其中，市場規模、工資溢價、創新水平、創業資本可獲得性等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規模和活力均具有較顯著的正向影響；富裕程度對創業規模具有顯著負向影響，但對創業活力影響不顯著；教育水平的影響并不穩健?？臻g計量結果還顯示，這些影響機制具有明顯的空間溢出效應，本地的知識產權產業創業不僅受到鄰近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發展水平的影響，還受到鄰近地區相關因素的影響。這些因素對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影響存在較顯著的空間異質性，其中，在中下游地區的影響更顯著，與整體估計結果較吻合。

5.2 政策建議

黃河流域發展事關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具有重要地位，其高質量發展需要更多市場力量參與，需要關注創新創業型經濟發展，尤其是推進知識產權產業創業。根據本文研究，提出以下建議：

(1)依托區域中心城市，打造流域內創業增長極。創業依賴于豐富的創業要素，往往在經濟發達地區更加活躍，而知識產權創業相比一般創業具有更大風險和更高收益，對市場要素的豐裕程度有更高要求。經濟發達的大城市相對中小城市，其市場規模更大，創業資源更富集，對創業者具有更強的吸引力。因此在與東南沿海的競爭中，黃河流域需進一步發揮本地優勢和創造規模優勢，打造流域內創業增長極，在山東半島城市群及鄭州、西安等具有更多要素集聚的地區發揮優勢，促進高質量知識產權產業創業。

(2)營造良好創業氛圍，打造有利于企業家精神發揮作用的市場環境。本文研究表明，黃河流域知識產權創業受到地區創新水平、風險投資的顯著影響。黃河流域創新創業型經濟的發展，尤其是知識產權產業發展需要強化地區創新能力和創業資本吸納能力，進一步優化西安、鄭州、濟南和青島等創新和風險投資相對密集地區的創業環境。同時，這些城市周邊地區也要充分吸納區域中心城市的創業資源，大力開展創新創業教育和龍頭企業培育，以帶動地區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發展。

(3)協調推進上中下游創業型經濟發展，將知識產權產業創業作為黃河流域實現高質量發展和轉型升級的重要方向。流域經濟發展的一大核心問題是上中下游地區協調，盡管黃河中上游地區的創新創業環境相對落后，但中上游地區可以充分吸納下游地區及東南部沿海地區的產業轉移，尤其是其中的知識產權產業。同時，還可以結合本地優勢，與下游地區開展產業合作，借助這些力量有效盤活中上游地區創新創業資源，推進黃河流域知識產權產業創業的進一步集聚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