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邱君晗

邱君晗

手腳伸不到的地方，都是遠方。

清早，我是被凍醒的。我蜷縮在小床上，雖然這樣的姿勢非常難受，但是我還是不敢輕易轉動。為什么呢？因為整張床，就只有這一小塊地方是暖和的，這可是我昨晚費了好大勁兒才暖和出來的。

我躺在床上，無數次地在腦中演練怎樣讓被子變得整齊些，想著該怎樣換上一個舒服的睡姿。我把全過程好好地想了一遍又一遍，回到現實，卻發現，自己還是躺著，一點都沒有動。就好像格里高爾醒來發現自己成了大甲蟲，環視了房間一周之后，發現自己還是那只大甲蟲一樣。只有一個感覺是明晰的，那就是——換一個姿勢，哪怕手腳挪動一點點，都會身處冰窖。

鬧鐘已經鬧了好幾遍了。怎么辦？算了，也不用換姿勢了，還是直接起床吧。

終于下定決心，咬緊牙關，掀起被子，一個鯉魚打挺，鋼板床發出“咯吱”一聲巨響，終于坐了起來。

起了床，看向窗戶，啊，玻璃怎么碎了？走近一看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一夜的水蒸氣遇冷凝華而成冰花，遠遠看去，像是碎了一般。

窗外，香樟樹瘋狂地扯擺著枝條，小河卻靜止不動了，地面上白花花一片，該是凝霜和冰凍吧。

要出門了。

走到門口，我打了個激靈，媽媽喊道：等一下，等一下，把帽子戴上。戴上帽子，走到電梯口，媽媽又叫道：等一下，等一下，把手套也戴上，不然手會凍掉。電梯按鈕的觸感讓我順從地戴上了媽媽從房內遞出來的手套。進到電梯里，剛要關上門，媽媽又追出門來，說道：等一下，等一下，把你的拉鏈全都拉起來。我乖乖地拉上了拉鏈，把脖子埋得更深了。

出了電梯，我把自己扔進了一個白花花的銀色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