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務教育培訓機構還能上市嗎？

如果義務教育階段的校外培訓機構進行資本化運作，資本就會追求把培訓變為全民培訓，就會消解國家實施義務教育的意義，不但會加重學生的學業負擔，也會加重家庭的教育支出。

熊丙奇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

bqxiong@126.com

5月21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十九次會議，審議通過了《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會議指出，要全面規范管理校外培訓機構，堅持從嚴治理，嚴禁隨意資本化運作，不能讓良心的行業變成逐利的產業。

嚴禁隨意資本化運作，其出發點，是為了遏制校外培訓機構過度逐利。從當前我國校外培訓機構的發展現狀看，國家不太可能禁止所有校外培訓機構上市，但對學前教育、義務教育階段的校外培訓機構的資本化運作，做出限制性規定，則是大概率事件。資本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要再看好K12培訓，把上市作為投資、發展目標;或者即便看好，也不要有做大上市的幻想。

國家發展教育的基本職責，是保障義務教育、學前教育的普惠性。新修訂的《民辦教育促進法實施條例》明確規定，實施義務教育的民辦學校，不得被任何社會組織或個人通過兼并收購、協議控制等方式控制，且不得進行關聯交易;非營利性民辦幼兒園，也不得被任何社會組織或個人通過兼并收購、協議控制等方式控制。2018年發布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學前教育深化改革規范發展的若干意見》也規定，民辦園一律不準單獨或作為一部分資產打包上市。

也就是說，我國已經明確禁止民辦幼兒園上市，已經明確規定實施義務教育的民辦學校不能作為上市公司的資產。那么，禁止早教培訓機構及義務教育學科與素質培訓機構上市，也會是規范校外培訓機構，防止其過度逐利，沖擊學前教育、義務教育普惠性的重要選項。校外培訓機構與資本對此應該有清醒的認識。

從全世界范圍看，面向基礎教育的校外培訓機構，經過資本化運作上市的并不多。一方面，很多國家并不存在像我國這樣的校外培訓熱，選擇上培訓機構的學生只是少數;另一方面，教育總體上屬于慈善事業，資本進入教育領域，其逐利屬性與教育的公益屬性是有所沖突的，尤其是基礎教育階段。在發達國家，營利性的民辦學校很少，資本運作的培訓主要是面向成人的繼續教育培訓和技能培訓。

另外，資本化運作，必定強調規模和體量，而給學生更優質的教育，要求教育個性化、多元化。如果義務教育階段和學前教育階段的校外培訓機構進行資本化運作，資本就會追求把培訓變為全民培訓，就會消解國家實施義務教育的意義，不但會加重學生的學業負擔，也會加重家庭的教育支出——實施免費義務教育，除了要求所有學生都接受義務教育外，還希望減輕家庭的教育支出負擔。

校外培訓機構，尤其是義務教育階段、學前教育階段的校外培訓機構，要有清晰的發展定位，作為學校教育的補充，給部分學生提供差異化教育選擇，這樣的校外培訓是有存在價值的;如果校外培訓機構不過度逐利，而是堅持做好教育，這樣的校外培訓也會得到尊重，成為教育現代化的一部分。反之，如果校外培訓變為全民培訓，成為資本投資的熱點，這必然意味著整個基礎教育生態出了嚴重問題，對校外培訓進行整頓、規范，就成為恢復教育生態不得已的選擇。當然，整頓不能只針對培訓機構，而要進行系統治理，“雙減”《意見》的出臺，就是系統治理的開始，讓學校教育、校外培訓、家庭教育各歸其位，給所有孩子以健康成長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