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概念轉喻的漢語形名誤配構式的認知探究

黃鑫燦

摘 要：漢語形名組合誤配現象引起人們的注意，目前對這類語言現象的研究還較少，有待進一步的探討。作者從概念轉喻入手，以“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這類形名組合的誤配為例，試圖探究這類形名組合為人們所理解的認知動因。研究得出以下結論：“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形名誤配構式可在范疇轉喻屬性這一框架中得以解釋，即由顏色形容詞的顏色屬性轉喻某一范疇，再由這一范疇轉喻其他屬性從而使意義相通，誤配得以合理化。

關鍵詞：概念轉喻;形名組合;誤配;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

一、引言

形名組合是一種普遍的漢語語言現象，“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是形名組合的一種，如綠色經濟、紅色革命、灰色地帶等。細究之可發現這類形名組合屬于誤配這一語言現象。根據常識我們可知，“經濟”不可能是“綠色的”，“經濟”并不是一種物質，不具有顏色這一屬性。同理，“革命”不可能是“紅色的”、“收入”也不可能是“灰色”的等等。雖然不符合常識，但這類語言表達卻不時地出現在日常生活中，并被人們所理解、接受、傳播。這背后是否存在某種認知機制在幫助我們對其進行理解？以此為出發點，本文擬通過分析“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這一誤配構式中的轉喻現象，揭示概念轉喻在漢語中的運作過程及其對“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這類形名誤配構式的解釋力，以期幫助讀者了解概念轉喻在人腦中的運行機制，從而對日常生活中的語言現象更為敏感。

二、相關研究綜述

目前針對形名組合的研究主要包括結構方面（陸儉明[1];Aarts&Calbert[2]）和語義方面（李強[3];趙春利[4]）。而從認知轉喻角度進行的語義研究有待加深，對“顏色形容詞+名詞”類的定中式形名組合所出現的誤配現象進行的認知動因探究更有待進一步的討論。基于此，本文擬以概念轉喻為切入點，嘗試對以下問題進行探討：“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這一誤配結構能被人們所理解，背后的認知動因是什么？

三、漢語“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形名誤配構式認知動因

（一）概念轉喻

針對概念轉喻，不同學者有不同的解釋，但“轉喻的本質卻是不變的[5]，即用突顯、重要、易感知、易記憶、易辨認的部分代替整體或整體的其他部分，或用具有完形感知的整體代替部分”。文旭，葉狂[6]將整體與部分的轉喻關系分為事物模型、構造模型、等級模型、復雜時間模型、范疇-屬性模型共五類，將整體的部分與部分的轉喻關系分為行為模型、感知模型、使役模型、產品模型、控制模型、領屬模型、容器模型、地點模型、修飾模型共九類。漢語“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形名結構含有屬性（特征）轉喻范疇、范疇轉喻屬性（特征）的現象，下面擬進行實例分析以總結這類結構的特點。

（二）“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形名組合認知動因探究

1.綠色經濟

“綠色經濟”是一種環保健康的經濟。在綠色經濟中，“綠色”含有“環保、健康”之義。首先，綠色這一顏色是綠色植物本身所具有的顏色，即以綠的顏色這一屬性代替綠色的植物這一范疇;其次，綠色的植物不僅帶給人以視覺上的舒適之感，而且還是產生氧氣的重要載體，是維持人類良好生存環境的重要資源，因此，綠色的植物可轉喻“健康、環保、可持續發展”的屬性。談及“經濟”，根據現實生活經驗可知，經濟活動或經濟產業發展的類型可能是健康環保可持續的，如太陽能發電、無污染的農作物的生產、IT產業等，也可能是不節能不環保，對環境產生嚴重污染的，如化工、鋼鐵、制藥等等。因此，當“綠色（的）”與“經濟”搭配時，便產生了健康、環保經濟的涵義，進而被人們所理解。

2.紅色革命

“紅色革命”是指由無產階級領導的革命。首先，紅色是紅旗的顏色，紅色的突顯屬性可轉喻紅旗這一范疇;其次，代表無產階級的旗幟是紅色的，因此可由紅旗這一范疇轉喻“無產階級的”特性。“革命”可被不同的階級所領導，如由農民階級領導的太平天國運動、由資產階級領導的辛亥革命和由無產階級領導的抗日戰爭。當“紅色”與“革命”搭配時，便產生了“由無產階級領導的革命”這一含義。

3.黑色幽默

“黑色幽默”是一種荒誕、病態的文學體裁，將痛苦與歡笑、荒誕的事實與對冷靜、殘酷、溫柔的過度反應并列，表面看是喜劇，實則是悲劇。首先，“黑色”是黑夜這一范疇的突顯屬性，因此可由黑色的屬性轉喻“黑夜”范疇。其次，在黑夜中，人們的視線受阻，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我們通常會感到壓抑、惶恐不安，因此“黑夜”的范疇可轉喻“荒誕壓抑的、病態的”這一特征。“幽默”是喜劇中一重要的元素，因此可由“幽默”轉喻“喜劇”這一范疇。當“黑色”與“幽默”組合時，便有了“以喜劇為表現形式的荒誕悲劇”的含義。

4.灰色收入

“灰色收入”是指來源不明既不納稅也不申報的私人收入。介于白色收入和黑色收入之間。首先，“灰色”是黑色和白色這兩種顏色極端的過渡色，是灰色事物的突顯屬性，如灰塵，灰暗的天空，霧霾等。其次，這些灰色的事物還具有“模糊不定的”特征，因此灰色的事物可轉喻“模糊的、不明確的”這一屬性。“收入”的途徑多種多樣，有合法收入與非法收入及來源不明的收入之分，當“灰色”與“收入”搭配時，“模糊不定的”屬性得以突顯，產生了“來路不明的收入”之義。

四、結語

“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形名組合誤配的現象在日常生活中廣泛存在。本文通過對這類結構誤配認知動因的分析，闡述了概念轉喻的本質和分類及其對“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形名組合誤配的解釋力，同時分析了這類結構所具有的特點。目前對形名組合誤配的研究尚待補充，希望本研究對“顏色形容詞+抽象名詞”形名組合誤配動因的探究能為其他學者帶來一些啟發。

參考文獻：

[1] 陸儉明.語言研究需要不斷探索和創新——從英漢對比三例談起[J]. 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11，34（04）：1-6.

[2] Aarts Jan， &. Joseph P Calbert.Metaphor and Non-metaphor，The Semantics of Adjective-Noun Combinations[M]. Tubingen：Max Niemeyer Verlag，1979.

[3] 李強.漢語形名組合的語義分析與識解——基于物性結構的探討[J].漢語學習，2014，5：42-50.

[4] 趙春利.情感形容詞與名詞同現的原則[J]. 中國語文，2007（02）：125-132.

[5] 董成如.轉喻的認知解釋[J]. 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4（02）：6-9.

[6] 文旭，葉狂.轉喻的類型及其認知理據[J]. 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6（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