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榭樓閣寄心聲

陳同友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古詩詞中，亭、榭、樓、閣、臺等是常見的意象。在文言文中，同學們熟悉的《岳陽樓記》《醉翁亭記》《湖心亭看雪》等名篇，更是影響著一代代中國人的思想與審美。除了課本中學過的篇章，描寫亭、榭、樓、閣、臺的優秀文言作品還有很多，下面我們一起閱讀袁枚的《峽江寺飛泉亭記》。

【古文賞讀】

峽江寺飛泉亭記（節選）

[清]袁 枚

余年來觀瀑屢矣，至峽江寺①而意難決舍，則飛泉一亭為之也。

惟粵東峽山，高不過里許，而蹬級②紆曲，古松張覆，驕陽不炙。過石橋，有三奇樹鼎足立，忽至半空，凝結為一。凡樹皆根合而枝分此獨根分而枝合奇已。

登山大半，飛瀑雷震，從空而下。瀑旁有室，即飛泉亭也。縱橫丈余，八窗明凈，閉窗瀑聞，開窗瀑至。人可坐可臥，可箕踞③，可偃仰，可放筆硯，可瀹茗④置飲，以人之逸，待水之勞，取九天銀河，置幾席間作玩。當時建此亭者，其仙乎！

僧澄波善弈，余命霞裳與之對枰⑤。于是水聲、棋聲、松聲、鳥聲，參錯并奏。頃之，又有曳杖⑥聲從云中來者，則老僧懷遠抱詩集尺許，來索余序。于是吟詠之聲又復大作。天籟人籟，合同而化⑦。不圖觀瀑之娛，一至于斯，亭之功大矣！

（選自《古代文史名著選譯叢書·袁枚詩文選譯》，有刪減）

【注釋】①峽江寺：在廣東省清遠市峽山上。②蹬級：登山的石級。③箕踞：一種坐的姿勢，坐時兩腿隨意張開，形似簸箕，顯得很自由。④瀹茗（yuè míng）：烹茶。⑤對枰：對坐下棋。枰：棋盤。⑥曳杖：拖著拐杖。⑦合同而化：匯合融在一起。

【能力測評】

1. 解釋下列句中加點詞語。

（1）驕陽不炙

（2）奇樹鼎足立

（2）飛瀑雷震

（4）僧澄波善弈

2.用“/”標出下面語句間的停頓（限兩處）。

凡 樹 皆 根 合 而 枝 分 此 獨 根 分 而 枝 合 奇 已

3. 翻譯下面語句。

（1）當時建此亭者，其仙乎！

（2）則老僧懷遠抱詩集尺許，來索余序。

4. 請品讀下面的描寫。

人可坐可臥，可箕踞，可偃仰，可放筆硯，可瀹茗置飲。

5. 說說作者為什么對飛泉亭情有獨鐘？

6. 細讀選文，回答下面問題。

（1）選文與《醉翁亭記》相比，在引出主要描寫對象方面有什么相同點？

（2）從抒發個人情感的角度看，選文與《湖心亭看雪》有什么不同點？

【參考答案】

1. （1）烤 （2）像鼎的（三只）腳一樣 （3）像雷聲一樣 （4）下棋

2. 凡樹皆根合而枝分/此獨根分而枝合/奇已

3. （1）當時造這亭子的人，莫非是仙人啊！

（2）原來是老和尚懷遠抱著一尺多厚的詩集來，要我作序。

4. 這里運用排比句描寫人在亭中的活動：可以坐，可以躺，可以放松腿腳，可以隨意舒展活動，可以放筆墨硯臺，可以品茶飲酒。作者通過一組排比句告訴我們，在這里是舒適自由的，非常快樂。

5. 因為這里環境美，山不高但道路曲折而有景致;在亭中可以觀瀑，可以自由活動，而且有知己來，可以一起品茶、下棋、吟誦，快樂無限。

6. （1）都運用層層鋪墊的方法引出主要描寫對象。《醉翁亭記》先是全景式概括，“環滁皆山也”，然后移步換景，從西南諸峰，到瑯琊山，到釀泉，最后引出醉翁亭。選文也采用移步換景手法，從曲折的山路寫起，過石橋，見奇樹，遇飛瀑，最后來到飛泉亭。

（2）《湖心亭看雪》通過敘述和描寫湖心亭賞雪的往事，表現作者高潔自持的人格理想以及不媚不俗的精神追求，同時隱含著淡淡的故園之思與故國之悲。而選文既表現了作者在亭中自由自在的獨得之樂、傾聽大自然之音的陶醉之樂，也表現了與友人一起下棋吟誦的快樂。從比較中可以看出，《湖心亭看雪》表達的是作者特立獨行的個性，《峽江寺飛泉亭記》表達的是作者天人合一的意趣。

【參考譯文】

我近年來觀看的瀑布很多，來到峽江寺而心中難以舍棄，是因為飛泉亭的緣故。

峽山高不過一里左右，登山的石級彎曲盤旋，古老的松樹在上面遮蔽著，火熱的太陽曬不到游客。過了石橋，有三棵奇樹像鼎的三只腳一樣分立著，到半空中忽然合攏在一起。樹木一般都是根合在一起而枝干分離，這三棵樹偏是根分開而枝干合攏，真稀奇！

登山到一大半，瀑布像雷鳴一樣轟響，從高空飛瀉下來。瀑布旁邊有間房屋，這就是飛泉亭。亭子長寬有一丈多，八扇窗子明亮潔凈，關上窗戶能聽到瀑布的聲音，推開窗子瀑布就撲面而來。亭子里可以坐，可以躺，可以放松腿腳，可以隨意舒展活動，可以放筆墨硯臺，可以品茶飲酒。以人的安逸舒適，靜待水的奔騰飛瀉，就像把九天之上的銀河放在書桌臥榻前賞玩。當時造這亭子的人，莫非是仙人啊！

澄波和尚善于下棋，我叫霞裳跟他對弈。于是瀑布聲、棋子聲、松濤聲、鳥鳴聲，錯落著響成一片。過了一會兒，聽到手杖觸地的聲音像從云中傳來，原來是老和尚懷遠抱著一尺多厚的詩集來，要我作序。于是吟誦詩文的聲音又大響起來。大自然的聲音、人的聲音，完全匯合融在一起。想不到觀賞瀑布的快樂，竟然到了這般境界，這亭子的功勞實在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