剌美香 侯凱 劉艷萍



摘要:易地扶貧搬遷是脫貧攻堅戰中的重要舉措,搬遷后的脫貧人口能否獲得穩定的生計適應,對實現鄉村振興、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基于山西省永和縣2014—2019年1 149戶易地扶貧搬遷戶的追蹤調查問卷進行實證分析,通過配對樣本t檢驗發現,易地搬遷前后農戶的收入存在顯著差異,且搬遷后明顯高于搬遷前。方差分析結果表明,不同的安置區域[縣城或鄉(鎮)]對搬遷戶的收入也有顯著的影響。通過人工神經網絡模型分析易地扶貧搬遷戶收入結構中不同收入類型的重要性,發現2014—2019年財產性收入呈上升趨勢,工資性收入不穩定,經營性收入呈下降趨勢,轉移性收入變化不大。同時就易地扶貧搬遷戶的生計適應而言,鄉(鎮)安置優于縣城安置。
關鍵詞:易地扶貧搬遷;搬遷農戶;收入結構;生計適應;鄉村振興
中圖分類號: F327;F323.8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2-1302(2021)16-0001-07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著眼于黨和國家事業全局,深刻把握現代化建設規律和城鄉關系變化特征,對“三農”工作做出的重大決策部署,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重大歷史任務。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指出,目前鄉村振興工作須加快建立健全緩解相對貧困的政策體系和工作機制,持續改善欠發達地區和其他地區相對貧困人口的發展條件,完善公共服務體系,增強脫貧地區的“造血”功能,結合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鞏固易地扶貧搬遷成果。在2020年11月所有貧困地區實現全面脫貧之后,確保搬遷農戶穩得住、有就業、逐步能致富,是5年脫貧成效鞏固期的關鍵任務之一。因此,分析易地扶貧搬遷對搬遷農戶收入以及收入結構的影響,對鞏固脫貧成果、實現鄉村振興與農業農村現代化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關于易地扶貧搬遷政策效果,學者們提出了不同的觀點。曾小溪等認為,易地扶貧搬遷政策的實施對貧困戶的后續收入存在一定負面影響,易地扶貧搬遷對農戶而言屬于外部沖擊,在搬遷初期難以在安置地實現有效融合,容易形成生計斷裂,搬遷戶缺乏二、三產業的就業技能,安置后收入的可持續提高以及穩定脫貧存在困難[1-4]。吳曉萍等則認為,易地扶貧搬遷對貧困戶的后續收入有正面影響,搬遷農戶與未搬遷農戶相比收入更高,易地扶貧搬遷通過實現農戶收入來源的多元化達到農戶收入結構優化,搬遷戶的生產生活方式由依賴土地向依賴市場的方向演進[5-9]。現有文獻在對易地扶貧搬遷與搬遷戶生計適應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時,鮮見從收入結構的視角對微觀層面搬遷戶的生計適應進行搬遷前后的比較研究。因此,本研究采用2014—2019年山西省永和縣農戶實地調研數據進行分析,在考察搬遷戶的生計適應時,主要關注搬遷戶搬遷前后的收入變化、縣城和鄉(鎮)哪種安置地區更有優勢,以及各類收入的重要性變化情況,并結合分析結果提出提升搬遷戶生計適應能力的方法,鞏固易地扶貧搬遷成果,進而提出有效銜接鄉村振興的對策建議。
1 理論基礎
陸銘提出空間政治經濟學當中存在“不可能三角”,即縮小地區(城鄉)間差距、控制人口流動規模、減少財政投入負擔三者不可能同時實現[10]。其空間均衡公式為:
相對劣勢地區經濟總量P-A=相對優勢地區經濟總量A-C(A)。
式中:A表示在優勢地區工作和生活的人口數量;P表示總人口數量;C表示制度成本。優勢和劣勢是比較優勢概念下的相對概念,“如果方程右邊代表城市,方程左邊就是農村;如果方程右邊代表沿海地區,方程左邊就是內陸地區”,將該理論運用到易地扶貧搬遷中,方程右邊是基礎設施和市場條件較好的安置地,方程左邊是受較強資源約束的遷出地。在沒有政府干預的條件下,由于制度成本C太高,農戶由原居住地遷移到新安置地難以實現,當政府增加易地扶貧搬遷的投入會降低成本C(A),進而促進貧困人口由相對劣勢地區向優勢地區的遷移。這時滿足三角條件中的2個,即主動促進人口流動;增加補貼力度(將財政補貼直接精準覆蓋到貧困人口,而不是簡單投入到原相對劣勢的遷出地),滿足這2個條件就可以提高安置地(遷入地、相對優勢地區)的人均收入水平。理由是原遷出地的經濟發展更多受到資源約束,偏遠地區小農經濟的生產方式具有更多自給性、缺少市場性的特點,要素配置存在一定程度的錯配現象。而新的安置地基礎設施條件好,市場發育更加完善,要素更多通過市場進行配置,具有更高的經濟效率,使得安置地(優勢地區)的經濟總量增加更快,人均收入也增加更快 。通過易地扶貧搬遷能夠實現3點:第一,交通更加便捷,公共服務供給向貧困人口延伸。第二,搬遷戶接近區域中心市場,使勞動力、信息等要素的流動更加順暢。第三,搬遷戶容易受到中心市場的輻射帶動,從經濟空間整合與市場拓展中能夠獲得更多增收渠道。總之,易地扶貧搬遷是對空間正義的追求,能夠避免低收入群體的空間邊緣化,使低收入群體能夠更公正地參與社會資源分配,享受均等化的公共服務,提高其在社會經濟發展進程中的獲得感。此外,易地扶貧搬遷后搬遷戶的生計模式發生轉變,搬遷前農戶大多從事自給程度較高的傳統小農生產,收入來源單一,收入所得微薄;搬遷后農戶有更多二、三產業就業機會,如進入政府培育的主導產業務工獲得工資性收入,或出租土地獲得財產性收入,又或者朝專業大戶的方向發展,轉入土地進行規模化經營,獲得比小農生產模式更多的經營性收入。
反脆弱、適應性是學者們長期關注的焦點,一般認為適應性是系統對外部沖擊的響應,適應能力是家庭對外部擾動的應對,使擾動的不利影響最小化,并從擾動中恢復和獲得進一步的發展能力[11]。易地扶貧搬遷對農戶而言屬于一種外部沖擊,搬遷后農戶能否應對這種外部沖擊進而獲得很好的生計適應,實現可持續發展,關鍵看搬遷戶能否獲得穩定的收入。因此,須深入探討易地扶貧搬遷前后收入及收入結構的變化,為鞏固脫貧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提供參考。
2 研究方法及數據來源
2.1 配對樣本t檢驗
配對樣本t檢驗是對同一個受試對象處理前后的比較,其基本思路是在易地扶貧搬遷之前農戶收入的總體為X1~N(μ1,σ21),在易地搬遷之后農戶收入的總體為X2~N(μ2,σ22),分別從這2個總體中抽取樣本(x11,x12,…,x1n)以及(x21,x22,…,x2n),進一步檢驗農戶收入在易地搬遷前后的均值μ1和μ2之間是否存在顯著差異。
首先,引入新的隨機變量Y=X1-X2,表示農戶收入在易地扶貧搬遷前后的差距,對應的樣本值為(y1,y2,…,yn),其中,yi=x1i-x2i(i=1,2,…,n)。其次,建立零假設并構造t統計量,即H0:μY=0。
式中:S表示差值序列的標準差;再次,計算并作出推斷,如果P值<α,則拒絕零假設,即認為易地扶貧搬遷前后貧困戶自身收入存在顯著差異;如果P值>α,則接受零假設,認為貧困戶自身收入在易地扶貧搬遷前后不存在顯著差異。
2.2 單因素方差分析
在單因素方差分析中,易地搬遷農戶的收入可以表達為:
式中:下標i表示不同的安置方式[縣城安置或鄉(鎮)安置];j表示不同的搬遷農戶;Yij表示在第i中安置方式下第j位農戶的自身收入,i的取值為1~2;μi表示i安置方式下自身收入的平均值;εij表示第i種安置方式下第j位農戶的隨機誤差,反映因各種原因導致的該農戶實際自身收入與該組平均自身收入之間的差異。上述模型更標準的形式為:
式中:μ表示總體平均值;αi表示不同安置方式對農戶自身收入的附加效應,假設H0為對任意的取值,都有αi=0;H1為至少有1個αi≠0。通過F分布,判斷安置方式對農戶自身收入的影響是否存在。單因素方差分析須滿足方差齊性的條件。
2.3 人工神經網絡模型
人工神經網絡是模擬人類神經元輸入輸出機制的模型,由輸入層、隱含層和輸出層構成,通過反饋機制不斷調節相鄰層次神經元之間的權重,達到模式識別的學習效果。與傳統的統計模型相比,人工神經網絡具有避免統計模型建構主觀性的優點,同時在輸出層人工神經網絡可以有多個因變量,避免了傳統統計模型單因變量的局限。將易地扶貧搬遷農戶收入結構中不同收入類型,如轉移性收入、經營性收入、工資性收入和財產性收入作為輸入變量,將純收入和人均純收入作為雙輸出變量,可得到不同類型收入的重要性程度。
2.4 數據來源
永和縣從2016年開始實施易地扶貧搬遷,針對部分1人戶或2人戶的老年人采用貨幣化安置,即給予25 000元/人,幫助其投靠親友,因這部分老年人退出勞動不再獨立生活,所以未列出(表1)。
本研究數據來自對永和縣易地扶貧搬遷戶進行連續年份的追蹤調查,搜集到2014—2019年共1 168 戶搬遷戶的收入(以家庭為單位,元/戶)情況,既包括純收入和人均純收入,也包括收入結構中財產性收入、經營性收入、轉移性收入、工資性收入等不同收入類型。去掉收入類型數據不全的搬遷農戶,共獲得1 149戶搬遷農戶的收入歷年變化情況,有效率達到98%。
3 結果與分析
3.1 搬遷前后農戶收入結構分析
由圖1可知,易地扶貧搬遷戶的工資性收入在搬遷后較搬遷前均有所上升;財產性收入也有所提高;經營性收入除了2017年搬遷的農戶在搬遷前后變化不大之外,2016、2018年搬遷戶的經營性收入均是搬遷后小于搬遷前;轉移性收入也是搬遷后高于搬遷前。
雖然轉移性收入搬遷后增加較多,但轉移性收入主要涉及低保金、五保金、惠農補貼等,屬于外部幫扶,不屬于搬遷農戶收入的“造血”功能,對搬遷戶的生計適應而言更關鍵的是其他3類收入。整體而言,易地扶貧搬遷后農戶的工資性收入和財產性收入上升較明顯,經營性收入呈下降趨勢。
工資性收入增加的原因是新安置地與原遷出地相比,市場發育更好,能夠為青壯年勞動力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同時相應二、三產業的就業工資也較高,搬遷戶中有三成以上進入二、三產業就業,如2016年搬遷人口中務工比例占到34.5%。此外,政府還提供一些公益性崗外,如扶貧車間等也能吸納一部分就業。
經營性收入下降是對非農產業勞動技能缺乏、仍以種田謀生的部分中老年人而言的,易地扶貧搬遷給其農業生產帶來了某種程度上的不便。原因是農戶的原承包地仍然在遷出地所在的村組,一方面,易地扶貧搬遷增加了農業勞動的往返距離;另一方面,遷出地的住房隨著拆舊復墾工作的推進,不能為回村務農的中老年農戶提供持續性的保障。這在整體上給農業經營帶來某種程度的不便,導致經營性收入下降。
理性的農戶在搬遷后農業經營不便致使經營性收入難以提高的情況下,會選擇將農地流轉出去以獲得財產性收入,因此財產性收入在搬遷后呈上升趨勢。進一步完善農地流轉市場,發展適度規模經營,建立土地股份合作社等緊密型利益聯結機制,是增加農戶財產性收入的進一步發展方向。
3.2 易地扶貧搬遷前后農戶收入差異分析
由表2可知,對于2016、2017、2018年搬遷的農戶而言,搬遷后收入的均值都大于搬遷前收入的均值。
搬遷前后收入是否具有顯著差異,還須進一步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農戶的收入在搬遷前后存在極顯著性差異(P值在1%的水平上顯著),且搬遷后的收入大于搬遷前的收入(搬遷戶搬遷后1年收入減去搬遷前1年收入所得的平均差值均小于0),表明農戶的收入在搬遷后確實有所提高(表3)。
農戶搬遷后的收入顯著高于搬遷前的收入,原因是原遷出地的經濟發展更多受到資源約束,偏遠地區小農經濟的生產方式具有更多自給性,缺少市場性,要素(資源)的配置存在一定程度的錯配現象。而新的安置地基礎設施條件好,市場發育更加完善,要素更多通過市場進行配置,具有更高的經濟效率,在整體上安置地的經濟發展條件更好,更能促進搬遷戶收入的增加。
對農戶搬遷前后收入結構中不同收入類型進行比較,搬遷前農戶大多從事自給程度較高的傳統小農生產,收入來源單一,收入所得微薄;搬遷后農戶有更多二、三產業就業機會,如進入政府培育的主導產業務工獲得工資性收入,或出租土地獲得財產性收入,又或者朝專業大戶的方向發展,轉入土地進行規模化經營,獲得比小農生產模式更多的經營性收入。整體來看,搬遷后農戶有更多增加收入的機會。
3.3 易地扶貧搬遷不同安置地區的影響分析
易地扶貧搬遷農戶的安置地分縣城安置和鄉(鎮)安置,將安置區域作為虛擬變量,鄉(鎮)安置為0,縣城安置為1,進一步考察不同安置區域是否對易地扶貧搬遷農戶的收入有顯著影響。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進行檢驗,由于單因素方差分析要滿足方差齊性,須首先進行方差齊性檢驗,分別對易地扶貧搬遷實施年份2016—2019年進行方差齊性檢驗,這里的無效假設為不同的安置區域方差齊性,由于2017、2018年的顯著性分別為0.056、0.785,都大于0.05,因此不能拒絕無效假設,可以認為2017、2018年方差齊性,能夠對這2年進一步進行搬遷農戶收入和不同安置區域之間的單因素方差分析(表4)。
進一步對2017、2018年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由表5可知,2017、2018年易地扶貧搬遷農戶收入的均值都是縣城安置大于鄉(鎮)安置,單因素方差分析的原假設是安置區域對搬遷戶收入無作用,即縣城安置和鄉(鎮)安置之間無差異,由于2017年的P值為0.022,在5%水平上顯著,2018年的P值為0.000,在1%水平上顯著,因此拒絕原假設,即不同安置區域對農戶的收入有顯著影響。
3.4 易地扶貧搬遷農戶不同收入類型的重要性分析
對2014—2019年永和縣易地扶貧搬遷農戶的收入進行追蹤調查,主要調查搬遷戶的收入結構,主要包括工資性收入、財產性收入、轉移性收入、經營性收入、年純收入和年人均純收入。運用人工神經網絡模型分析在搬遷戶的收入結構中,不同收入類型對純收入和人均純收入的重要性程度,并進行歷年比較,分析結果見圖2至圖7。2014年,對易地扶貧搬遷農戶的年純收入和年人均純收入雙因變量而言,各種收入類型的重要性依次為經營性收入(0.345)、工資性收入(0.255)、轉移性收入(0.246)、財產性收入(0.155),在2014年農戶的經營性收入重要性程度最高;2015年各種收入類型的重要性依次為經營性收入(0.507)、轉移性收入(0.230)、工資性收入(0.155)、財產性收入(0.107),其中經營性收入重要性最高;2016年各種收入類型的重要性依次為工資性收入(0.315)、經營性收入(0.308)、轉移性收入(0.255)、財產性收入(0.121),其中工資性收入重要性程度最高;2017年各種收入類型的重要性依次為財產性收入(0.408)、轉移性收入(0.303)、經營性收入(0.157)、工資性收入(0.132),2017年農戶的財產性收入重要性程度最高;2018年各種收入類型的重要性依次為工資性收入(0.293)、經營性收入(0.263)、轉移性收入(0.230)、財產性收入(0.214),其中工資性收入重要性程度最高;2019年各種收入類型的重要性依次為財產性收入(0.452)、轉移性收入(0.312)、經營性收入(0.142)、工資性收入(0.094),其中財產性收入重要性程度最高。
3.5 易地搬遷農戶不同收入類型重要性變化趨勢分析
根據永和縣易地扶貧搬遷農戶各種收入類型重要性歷年的變化情況(圖8)來看,農戶生產經營性收入的重要性在2015年以后呈下降趨勢。一般而言,農村地區農戶的經營性收入主要是農業生產的收入,經營性收入重要性的下降,表明搬遷農戶對農業收入的依賴性降低,其收入來源更加多元化,收入結構也更加優化;易地扶貧搬遷農戶轉移性收入的重要性在2014—2019年變化不大,其重要性始終在0.2~0.4之間呈小幅波動的態勢。
搬遷農戶財產性收入的重要性在搬遷后呈上升態勢。土地是農戶最主要的財產,通過農地經營權流轉獲得的土地租金是搬遷農戶財產性收入的主要來源,財產性收入的重要性在2015年下降,但在隨后的2016、2017年迅速提高,表明易地扶貧搬遷能夠促進農地流轉。一方面,在2016年加強易地扶貧搬遷力度后,搬遷農戶財產性收入的重要性迅速增加;另一方面,搬遷農戶同期農業經營性收入的重要性下降,說明搬遷農戶將原來自己經營的農地流轉出去,雖然經營性收入有所下降,但獲得土地租金使其財產性收入增加。說明易地扶貧搬遷能夠促進農地要素優化配置,有利于農地規模經營的形成,為促進農業生產機械化程度的提高和先進農業生產技術的應用提供了條件,同時在農戶獲得土地租金的前提下,有利于從分散的小農生產模式向規模化生產模式轉變。
搬遷農戶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呈波動態勢,且工資性收入重要性的提高在搬遷后晚于財產性收入的提高。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在實施易地扶貧搬遷的2016—2017年有所下降,2017—2018年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迅速回升,到2019年又有所下降。結合上述的單因素方差分析,2017年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為0.132,安置地[縣城或鄉(鎮)]對搬遷農戶收入影響的P值為0.022;2018年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為0.293,安置地[縣城或鄉(鎮)]對搬遷農戶收入影響的P值為0.000。2018年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高于2017年,安置地影響的顯著性水平也是2018年高于2017年(由5%上升到1%)。表明工資性收入重要性更高的年份,安置地差異[縣城或鄉(鎮)]對搬遷農戶收入的影響更顯著。縣城與鄉(鎮)相比更具規模和聚集優勢,相對而言縣城能夠提供更多二、三產業就業機會,當農戶在縣城獲得更多非農就業崗位時,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也更高,相應的安置區域差異對搬遷農戶收入的影響更顯著。
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呈波動態勢,表明工資性收入依然存在不穩定的特征。第一,縣城安置方式對搬遷農戶而言存在一定程度生計斷裂的風險[12],安置到縣城后農戶與其原來熟悉的農業生產相脫離,同時現有勞動技能和人力資本狀況又難以實現二、三產業的穩定就業,對搬遷農戶的職業技能培訓與企業用工需求之間缺乏有效的銜接機制。對搬遷農戶而言,生產生活方式的轉變可能過于突兀,缺乏中間的過渡與緩沖,增加了其生計適應的困難程度,即使短期內收入可能有迅速提高,但穩定性差,對其生計的可持續性可能存在不利影響。第二,永和縣產業結構單一,產業多元化發展程度弱。永和縣有豐富的天然氣資源,形成了天然氣開發、運輸與轉化的產業鏈,2018年天然氣產業貢獻稅收2.01億元,占財政總收入的72.1%。縣域經濟中天然氣產業占比過高,對天然氣產業過于依賴,容易陷入“資源詛咒”的陷阱。已經形成規模的產業如紅棗產業、核桃產業等,面臨農業生產組織化程度低、農產品加工技術落后、加工能力不足、缺乏龍頭企業、產業后續發展難度大等問題。須要培育多元化的支柱產業,強化農產品加工業才能為更多的搬遷戶創造穩定的就業崗位。
盡管縣城安置對搬遷農戶收入的提高影響更加顯著,但就易地扶貧搬遷對搬遷農戶的生計適應度而言,鄉(鎮)安置優于縣城安置。理由有三:第一,鄉(鎮)安置相比于縣城安置,如果搬遷農戶安置在鄉(鎮),其生產生活方式并不是完全由傳統農村方式向城鎮方式轉變,在生產實踐過程中并未完全脫離土地,鄉(鎮)安置是一種基于傳統村落和城鎮社區之間的中間狀態,在鄉(鎮)安置中農戶與農業生產實踐的關系更加緊密,與其現有的人力資本狀況和勞動生產經驗也更匹配。第二,易地扶貧搬遷的外部干預能起到促進發展的作用,但真正實現收入可持續增長還要更多依靠提升農戶自身的能力,依靠農戶的自我組織,相比于縣城安置的城鎮化陌生人社會,鄉(鎮)安置更具有熟人社會的特征,搬遷農戶能更多依靠已有的社會網絡構建社會組織,如特色農產品專業合作社、土地股份合作社等,更易搭建緊密的社會網絡,進而實現互助和利益共享。第三,縣城安置比鄉(鎮)安置更依賴工資性收入,由于縣城產業基礎薄弱,培育新的產業需要時間周期,導致非農就業的穩定性低,使得搬遷農戶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呈波動態勢,相較于縣城安置,鄉(鎮)安置搬遷農戶有更強的生計適應性,生計更具可持續性。
4 結論與建議
在易地扶貧搬遷前后農戶的收入存在顯著差異,搬遷后的收入高于搬遷前的收入,同時不同安置區域對搬遷農戶的收入也有顯著影響。在易地扶貧搬遷農戶的收入結構中,生產經營性收入的重要性在2015年以后呈逐年下降趨勢,轉移性收入的重要性在2014—2019年變化不大,財產性收入的重要性在搬遷后呈上升態勢,工資性收入的重要性呈波動態勢,且工資性收入重要性的提高在搬遷后晚于財產性收入的提高。就易地搬遷農戶的生計適應而言,鄉(鎮)安置優于縣城安置。
針對提升不同安置區域搬遷農戶生計適應性提出以下幾點建議:按照企業的用工需求對搬遷農戶開展更加精準的就業指導培訓,提升搬遷農戶從事非農就業技能,進而提升其在勞動力市場上的競爭力,促進縣城安置農戶的多渠道就業;建立土地股份合作社,將搬遷農戶的土地面積折股量化,由合作社實行規模化經營,或與農業企業合作經營,聘請掌握先進農業生產技術、懂得現代經營的管理者擔任農業職業經理人,在建立更加緊密的利益聯結機制基礎上,提升搬遷農戶財產性收入的可持續性;利用鄉(鎮)安置地的地理優勢,加強鎮域經濟產業發展多元化,特別是農產品加工業和區域特色產業,如培育靈芝、林麝、養蝎等中藥材特色種養業,將鎮域經濟作為城鄉融合發展的重要切入點,推進城鄉融合發展;建立易地扶貧搬遷脫貧人口的基層治理和社會融入幫助機制,加強和改善易地扶貧搬遷集中安置社區的基層組織建設和制度機制建設,建立和完善搬遷人口社會融入幫助機制,滿足搬遷脫貧人口的需求,完成搬遷人口的再社會化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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