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斌
軍事人才集聚是指人才資源在國防和軍隊建設領域中的分布、流動及配置問題,是軍事力量形成與表現的重要方式。不同的戰爭形態意味著不同的人才集聚方式。習主席指出,人才是創新的核心要素。抓創新,必須下氣力抓人才集聚。在信息網絡、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的推動下,人工智能迎來了全新的發展階段,引發了社會生活的深刻變革,也成為推動戰爭形態發生革命性變革的關鍵因素,軍事智能化發展趨勢日益顯現。盡管目前軍事智能化還只是初步的,但其應用效果卻是驚人的和帶有顛覆性的。軍事智能化的影響也已遠遠超出技術層面而對國防和軍隊建設產生全面影響,持續塑造著新的軍隊組織形態、作戰方式和管理模式,推動著軍事人才集聚的發展變革。
軍事智能發展應用對于人才多維度的影響,使軍事人才內涵、形態、結構及相互關系等發生了全新變化,客觀要求人才集聚作出適應性變革。
豐富軍事人才內涵,奠定集聚新基礎。軍事智能通過技術發展形成對人才能力某種形式或程度的替代,逐步改變了人與“才”合二為一的形態,打破了人才對人自身的依存。盡管此時人依然是人才的主體,但其依存的載體卻不再僅限于人本身。人與“才”的相對分離,改變了二者之間的單向依賴關系。這一方面使人才集聚相對降低了對人自身的依賴,借助人機關系就可實現自身才能的轉移與拓展;另一方面,又對軍事人才的知識創造水平提出全新要求,難以被不斷發展的軍事智能技術所取代成為人才的重要標志之一,亦即只有不能被軍事智能所替代才是“真正”的人才。這使人才得以更加專注于勞動價值高的領域,人的創新創造得到極大挖掘與提升,知識創造成為軍事人才的核心能力,軍事人才的內涵更為豐富,流動成本與風險加大,有效職業周期相對縮短。

重塑軍事人才結構,產生集聚新需求。軍事智能所形成的云端作戰組織模式,將逐步打破軍事人才現有的軍兵種分立系統,甚至沖破軍事組織邊界,基于體系的協同作戰與人才協作成為可能。機械化戰爭時代形成的職位區分及人才結構已不能適應軍事智能時代的作戰需求。軍事人才結構需求正在發生變化,人才需求側隨之發生改變。注重面向新型作戰形態和新質作戰力量整合人才資源,借助大數據與網絡、智能技術進行人才預測、評估及爭奪已成為軍事智能條件下人才集聚的趨勢?;诖髷祿⒒ヂ摼W、物聯網而興起的軍事智能進一步推進了人才集聚的體系化,軍事人才集聚與國防和軍隊建設體系、軍隊領導指揮體系、保障支持體系等融合鏈接,成為軍事人才供求對接、合理配置、培養提升、跟進保障的信息處理、資源分發、功能耦合的集散地,為軍事人才的集聚優化、高效運用、全面發展提供體系支撐。從技術進步的角度看,世界主要軍事強國在這一方面幾乎處在了同一起跑線上,軍事人才需求側將高度同質化,人才集聚的競爭將異常激烈。
拓展軍事人才關系,增加集聚新要素。人與“才”的關系構成了人才基本關系,決定著人才集聚的特性。在人與“才”不可分割的關系下,人才的開發、運用、增值等等,都要受制于人這一載體。隨著軍事智能發展對人才能力的替代與拓展,“才”的載體不再局限于人自身,而是出現各種形態的“替身”“助手”。它們運用數字化、虛擬化、信息化的智能技術向其作用對象“賦能”,通過概念、知覺、判斷及想象等心理活動對人們的認知產生沖擊與影響,從而出現新的人才效能,形成新的集聚要素,產生新的集聚形態及與之相適應的作戰能力。這個過程中形成的相互學習、相互借鑒、相互借用的人與“機”,以及現實與虛擬交互的平臺系統、互動關系、行為方式等,都將成為軍事人才集聚的新要素。這些新要素使軍事人才能夠柔化現有組織邊界,通過虛擬與現實結合、人才與機器混合編組等形式,跨時空集聚完成既定任務。
提升軍事人才效能,創造集聚新形式。軍事智能系統逐步消滅了時間的遲滯和空間的阻隔,源于地域差異和組織層級的時滯將慢慢消失,人才集聚的時間效應凸顯,并導致匹配、共享、溢出效應的同步釋放,從而改變了機械化時代的人才配置的繼起關系,大大提升了軍事人才的流動性,提高了人才的使用效能。軍事人才集聚的時空概念逐步被打破,流動被賦予全新的內涵與形式。虛擬團隊協同工作成為主流,地理意義上“工作場所”的概念隨之淡化,軍事人才共享模式逐步形成。人才集聚將不再以人員、職位、工作場所、相互關系等為重點,而基于軍事智能技術快速、高效地促進人才資源與工作機會的匹配及特定職能的形成,并借助人機協同的智能疊加效應,增強人才集聚的效率與水平。這將逐步改變軍事人才分類方式,改變人才協同作戰的方法。這要求軍事人才集聚必須具備集成管理分布式配置人員的能力,快速、靈活地將不同系統、地域、時空、類別的軍事人才集成為遂行具體任務需要的人才資源功能模塊,實現多域協同作戰的新樣式。通過加快軍事人才集聚從而促進新型作戰力量發展,成為軍事變革彎道超車的重要途徑。
軍事智能發展改寫人才集聚形態??茖W技術的進步引發和推動戰爭形態的不斷革命。從冷兵器時代到熱兵器時代,再到機械化時代、信息化時代、智能化時代,其背后是金屬冶煉、火藥、蒸汽機、電氣、電子、網絡技術等的進步。當新技術融入軍事活動當中,新的技術就不僅僅體現為武器裝備,而是出現新的作戰方式或新的作戰力量,引發新的軍事專業分工,形成新的軍事機構,產生新的軍事人才,從而開始新一輪軍事革命。每一次軍事革命,都是運用新技術、新裝備實現對人的能力某種程度的拓展或替代。信息化革命以前解放和強化的重點是人的體能、技能,而智能化革命解放和強化的重點則是人的智能。前者雖然實現了對人才能力某種程度的替代,但載體仍然是人,二者不可分割;后者則打破了人才能力對人自身的依存。經過了武器裝備迭代發展,特別是機械化、信息化武器裝備對軍事人員替代的累積,軍事智能對人才的替代效應逐步顯現,并首先出現在軍事人員不愿干、干不了和干不好的工作中,把軍事人員從危險、精密、繁瑣、重復的工作中解放出來。一些基于重復性、熟練性、記憶性形成的技能,如車輛和飛行器駕駛、情況觀測、兵器操作等崗位替代效應更為明顯。這深度推進了人才的分化,使軍事智能條件下的人才職位更多地向信息處理、研發、設計、控制等崗位轉移,向后臺、二線集聚,悄然地改變著軍事人才集聚的形態。
軍事人才集聚形態決定作戰效能。戰爭形態發展改變了人才集聚形態,其目的在于適應戰爭需要,形成最優作戰效能。所以軍事人才集聚的本質是解決戰爭準備和戰爭實施中人、武器及其相互之間的優化配置問題。不同的戰爭形態,有著不同的人才集聚方式及內在機理。軍事人才集聚隨著機械化、信息化到智能化戰爭形態的演變,經歷了以平臺為中心、以網絡為中心向以體系為中心的演變。借助網絡與軍事智能,異地異時的人才協同方式正在形成,人才集聚形態呈現去中心化的分布式配置趨勢。軍事人才集聚形態所展現出的新效能,正成為影響、決定作戰效能的重要方式。首先是匹配效應。軍事智能化手段為軍事人才與相關組織機構及戰斗力的形成提供更多的相互選擇,以實現效率更高的要素組合,從而提高人才的集聚效率。受過往對軍事人才認知、地域阻隔、信息缺乏等因素制約而產生的人才配置錯位、滯后等現象將逐步減少,精確匹配將為軍事活動提供最優化的人才支持。其次是共享效應。軍事智能促進了人與“才”的相對分離,使人類智能依托軍事智能得以脫離人這一載體而得到更大范圍的使用。通過人類智能與軍事智能的相互作用,將人的作用或認知模型引入軍事智能系統,提升其性能,使軍事智能成為人類智能的自然延伸和拓展,以更加高效地解決復雜問題,呈現大于人機智能之和的效應,產生不同于以往的新質戰斗力。再次是溢出效應。人才對軍事智能的密切運用,將觸發人機關系的多維度深層次改變,“互為鏡像”“互為嵌入”“互為信息”將成為人機協同的新趨勢,時空邊界虛化、虛擬與現實切換、生物與器物代用將帶來認知層次的新變化,離線與在線交互、人機混合組織、動手與動腦分化將成為新的行為方式。這些新型人機雙向互動關系,將最終形成新的軍事組織形態、新的作戰形態、新的管理形態,成為溢出人才本體的新效應。
作戰效能牽引軍事人才集聚變革。人才集聚的變革是著眼于軍事人才在作戰中的效能而變化的?;谲娛轮悄芑瘧馉幍闹饕卣骱桶l展趨勢來看,軍事人才集聚將從以下四個方面發生變革。在軍事人才集聚決策上,基于人才主體性與主動性的集聚決策正在形成,長期存在的各種受制性、被迫性因素得以消解。服從組織需要不再是單向要求,而是組織需要與人才個體優長得以充分發揮的有機結合,人才集聚決策個性化凸顯。在軍事人才集聚指向上,傳統的地域指向、組織指向逐漸走弱,體系化的集聚指向正在形成并逐步居于主導地位。依托軍事智能手段,異地異時多組織中的軍事人才將基于特定功能在整個體系中適時實現集聚。在軍事人才集聚模式上,基于信息網絡的虛擬集聚方式逐步成為現實,并賦予其他類似的集聚形式以虛擬特征,虛擬化成為有別于以往軍事人才集聚變革的顯著特征。在軍事人才集聚管理上,集聚所體現出的主體性、全域性和精準性等功能特點,使柔性化的集聚管理方式成為必然選擇。
著力完善軍事人才集聚戰略布局。軍事智能發展對戰爭形態的全新塑造,對國家軍事戰略產生了深遠影響。世界軍事強國充分認識到軍事智能技術引領國防和軍隊建設的重大意義,紛紛轉型發展,搶灘布局,把發展軍事智能作為提升軍事競爭力、維護國家安全的重大戰略,力圖在國際軍事競爭中掌握先機,已逐步形成以加速發展智能化武器裝備為核心的競爭態勢。黨的十九大作出了加快軍事智能化發展的部署。適應軍事智能時代發展趨勢,超前布局體現軍事創新活動和創新型人才內在規律的軍事人才集聚戰略,是應對軍事智能發展的必然選擇。我國軍事人才集聚戰略,應著眼新時代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目標,貫徹新時代軍事戰略方針,立足打贏具有智能化特征的信息化戰爭,深度契合軍事智能化發展進程,充分考慮軍事智能發展的可能性和局限性,充分認識軍事智能發展重塑軍事人才集聚形態的長期性和復雜性,理性分析軍事人才集聚戰略需求,理性設定發展目標,理性選擇發展路徑,務實推進軍事人力集聚逐步向開放、精準和全員發展。
積極推進軍事人才政策制度創新。制度以提供相對穩定、客觀的預期和保障成為推進人員集聚的有效手段。軍事人才集聚作為一個歷史發展的過程,必然是在現有人才制度基礎上的發展。這決定了軍事人才政策制度創新,必須立足于在現實與目標之間尋求最佳路徑。新時代我軍人才政策制度創新,應著眼于我軍建設形態的歷史基礎與現實狀況,以激發人才創新創造活力作為重點,依據人才類別,實施分類管理,在提升專業能力中實現有效集聚。建立軍官職業化制度。強化打仗能力導向,以專業化為核心,完善分類制度,實施軍銜主導的等級制度,完善服役制度,形成公平有序競爭、能力有效累積、體現職業特點的選拔任用、培訓交流和待遇保障制度,創新職業發展路徑,把軍官的集聚建立在較高的素質基礎上。健全完善文職人員制度。著眼在更大范圍、更高層次上集聚社會英才,健全文職人員職業發展路徑和管理方式,探索特殊人才特殊薪金待遇政策,加快推進相關制度的整合和并軌,增強文職人員的比較優勢。完善兵役制度。著眼集聚優質兵員,探索多樣化服役形式,依據不同軍兵種發展需要,合理確定不同兵役制人員的比例,提高在校大學生和高校畢業生征集量,改善兵員總體結構。瞄準軍事人才職業發展中痛點、弱項,完善退役軍人安置制度,深化軍人醫療、保險、住房保障、工資福利等制度改革,為軍事人才集聚提供有力保障。
加快軍事智能在人才集聚中的運用。加快軍事智能在人才集聚中的運用,是持續推動人才集聚理念、方式、效能等發生根本轉變的動力之源。軍事智能在人才集聚中的運用涉及軍事人才職業的全要素和全周期,其需要的海量數據和應用模式的復雜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從人才集聚需要和軍事智能技術發展的可能出發,應選取人才集聚典型應用場景,圍繞軍事人才仿真預警、態勢感知、結構優化、調控決策等進行重點探索,堅持由點及面,持續推動人才集聚技術提升。運用大數據技術構建人才預測機制,精準掌控人才供需狀況;運用大數據構建人才資源綜合地圖、專業地圖和區域地圖,借助分布式數據挖掘技術進行評價分析,立體式展現其職業發展過程,創新人才選拔機制,實現精準用才;運用軍事智能技術創新人才配置機制,實現需求提報、職位匹配與動力開發、能力轉化的最優匹配;運用云計算服務系統,建立健全人才吸納、使用、流動的風險評估與預警機制;基于網絡構建軍事人才資源與國家職能部門多層面的信息反饋機制。逐步達到軍事人才智能規劃調控、智能評估補充、智能考評決策及職業生涯智能規劃與管理,實現基于大數據的全要素、多領域、高效益的軍事人才集聚管理。
重視軍事人才大數據的整合與開發。軍事智能的快速發展彰顯了人才大數據需求,同時也使人才數據權之爭浮出水面。人才大數據具有新一輪信息科技革命的顛覆性、革命性、壟斷性和國際性等普遍特征,因而其流動與交易不可避免地涉及責權利的問題,但人才大數據的技術特質使傳統的隔絕、限制、阻止等手段完全失去意義。這樣迫使更多的國家通過開發或爭奪來實現維護的目的,大大加劇了人才大數據開發的緊迫性,也使人才數據權成為全球人才競爭的新焦點。當前,國際人才大數據格局已初步顯現,我國人才數據權處于遭受侵蝕的不利狀態,軍隊也面臨著同樣的境遇,迫切需要加強人才大數據的整合開發,一方面滿足軍事智能發展的需要,一方面有效維護應有的數據權。國防和軍隊改革的深化,軍隊職能部門的優化及人力資源保障機構的設立,為軍事人才大數據整合提供了有利條件。我軍應著眼軍事智能化發展需求,加快數據融合整合,加快數據挖掘整理,推動軍事人才大數據深度開發,跟上軍事智能時代大數據運用、維護的需要,為軍事人才集聚提供充足、有效的大數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