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共上海市委積極尋訪黨的革命活動遺址,其中,“一大”會址、陳獨秀寓所和“一大”代表住宿處的博文女校等,即是第一批被找到、復原和開放的紅色遺址。
差點鬧了“調包計”
1950年秋,根據中央的指示,上海開始積極尋訪中國共產黨的精神家園——“一大會址”。解放初期,上海弄堂總數有9000多條,弄堂里的住宅超過20萬幢,要在連綿成片的石庫門里找到“一大”會址,確有一定難處。
上海方面高度重視尋訪工作,指定市委宣傳部負責,并專門成立工作小組。在尋訪和后來的復原工作過程中,許多當事人和知情者參與到此項工作中,為揭開謎底起了關鍵作用。更加難得的是,工作人員還邀請了這些紅色遺址的房東、老鄰居和居委會干部等多次召開座談會,聽取他們的意見,征集各方線索,以盡可能恢復歷史原貌。
在尋訪“一大”會址過程中,最先找到的重要革命遺址,卻是環龍路漁陽里2號(老漁陽里2號)陳獨秀寓所,也就是《新青年》編輯部。
本來尋訪的重點在“一大”會址,想不到有了老漁陽里2號的發現,尋訪人員信心倍增,接下來很快尋訪到的革命遺址,便是興業路76號“一大”會址和太倉路127號“一大”代表住宿處(博文女校)。
一開始尋訪人員根據有關資料,將博文女校定為“一大會址”并上報中央,差點鬧了“掉包計”。但經中央宣傳部調查并呈毛澤東、董必武查看照片,中宣部明確告知,博文女校實為當時毛澤東等代表寄宿處,會議系在原法租界貝勒路李漢俊寓所舉行,但具體位置和門牌號不詳,請上海方面繼續查尋。
回上海后,工作人員再次到貝勒路進行實地查勘。最后尋訪到貝勒路樹德里(今黃陂南路374弄),發現弄底兩幢房子,最有可能就是“一大”會址所在地。該處轉過路口便是望志路,沿馬路共有5幢,都是一上一下的石庫門建筑,清水磚墻,沒有廂房。上海人習慣,一般出入不走前門都走后弄——也就是貝勒路樹德里。
1951年4月,興業路76號(原是法租界貝勒路樹德里3號)“一大”會址、老漁陽里2號陳獨秀寓所、太倉路127號博文女校,這三處紅色遺址基本獲得確認。
實事求是恢復歷史原貌
接下來的重要工作是盡快復原和逐步開放,但當時這些建筑內還有許多居民,因此首先需要動員搬遷。
1951年7月25日,中央致電華東局轉上海市委,要求搬遷工作“必須待原住戶真正同意后再辦,萬勿急躁勉強,引起群眾反感”。
本來以為,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搬遷完畢,會有很大的困難。但沒想到的是,居住在這些建筑內的居民絲毫沒有糾纏的情況。居民們說,原來不知道自己居住的房屋是革命紀念地,現在得知情況,感到十分光榮,愿意積極服從大局,主動搬遷。加上搬遷工作做得到位,群眾都很滿意。不到兩個月,搬遷工作基本結束。
在三處革命遺址復原問題上,上海方面一直秉持尊重歷史的態度,但開始的恢復還只是初步的,無論是建筑外觀還是內部陳設,均未完全復原到本來面目,因此紀念館的復原布置,在不斷考證和調整下持續了多年。
如“一大”會議場景的布置,原先按參加過“一大”會議的李達、包惠僧的意見,以及陳公博、周佛海的回憶錄,認定在二樓客堂間,因此會場起先布置在樓上。當年知情者李書城夫人、李漢俊的嫂子薛文淑則持不同意見,說是會議在一樓召開。直到1956年2月,董必武來到紀念館進行視察,肯定地說:“當年我們開會不是在樓上,而是在樓下,會議室應該布置在樓下。”董老的話是有權威性的,紀念館工作人員又再次前往北京訪問了李達、包惠僧、劉仁靜和薛文淑等人,并向國家文物局局長王冶秋作了匯報,最終確定了“一大”會場應該是在樓下。
“一大”會場剛剛布置完成時,曾在室內懸掛過馬克思像、列寧像和毛澤東的手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1952年冬天,國家文物局局長王冶秋從北京來,參觀了“一大”會址,說:“革命歷史紀念館的布置,應該完全恢復當年原狀,使來館景仰者,能想象當時情景,生肅然起敬之感。”紀念館的工作人員接受了這一意見,將墻上的馬克思像、列寧像和毛澤東手跡取了下來,因為當年召開會議時,墻上不可能懸掛這些物件。
包惠僧在上世紀50年代初期到上海幫助勘察革命遺址,回憶陳獨秀寓所的情況是:“樓下的堂屋堆滿了《新青年》雜志和新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叢書,統廂房前半間有一張假紅木的八仙方桌,有幾把椅子,也有幾張凳子,沒有什么紅木家具。樓上的統廂房是陳獨秀夫婦的臥室,統樓是陳獨秀的書房,書柜書架堆滿了書,排列在東北兩方。靠南的窗下有新寫字臺,寫字臺的兩邊都有椅子,另有一方靠壁有新小圓桌,圓桌靠壁的南北各有椅子一把。陳獨秀夫婦的臥室在當時的眼光看起來算很漂亮,有銅床,有沙發,有梳妝臺,有寫字臺,壁上還掛了幾張精致的字畫。”
周佛海老婆楊淑慧也告訴工作人員,她與周佛海當年經常去老漁陽里2號,并在里面借住過。楊淑慧詳談了她所了解的內部陳設,并作了書面記錄,她說樓下客堂間有一塊小黑板,上書“會客不超過十五分鐘”,但中間客堂無黨旗。后按她的意見作了調整。
博文女校復原的重點,在于考證毛澤東住在東廂房還是西廂房,為此李達、楊淑慧與包惠僧、博文女校校長黃紹蘭女兒黃允中有不同意見,因此“目前暫布置在東廂房的前間”。
(摘自《世紀》 邢建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