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為這不是愛

黃佳慧

我的爺爺奶奶吵了一輩子。

一個清晨，我剛從房間里走出來，便聽見爺爺奶奶的爭吵聲，他們爭吵得如此激烈，我以為出了什么事，誰知只是因為少煮了一個雞蛋。

“一……二……五……你怎么又少煮一個雞蛋啊！不是跟你講過要煮六個嗎？”奶奶的聲音打破了早晨的寧靜。

“哎喲，全家上下就五個人，多煮一個干什么？能省就省……”爺爺說道。

“我看你就是貴人多忘事。”說罷，奶奶白了爺爺一眼，把兩個雞蛋剝開，把蛋黃挑了出來。

剛從房間里出來的我走到桌邊，隨手拿起一片蛋白放進嘴里，對奶奶說：“唉，又開始了。您和爺爺天天因為一些小事吵，不累嗎？”“你爺爺啊，就是記性不好，跟他說什么他都記不住……”奶奶笑著搖了搖頭。

我有點納悶，奶奶有必要為了一個雞蛋生氣嗎？

又是一個上午，正在寫作業的我再次被爭吵聲驚擾。“這次又不知道是因為哪件小事……”我抱怨道。來到客廳，果然，是爺爺在教訓剛買完菜回來的奶奶。我倚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這對老夫妻。

爺爺的臉都漲紅了：“不是跟你講了不要買這么多菜嗎？你怎么就是不聽呢？現在菜價漲得那么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女兒一家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多買點菜怎么了？我可不像你，整天就知道在乎你那點錢。”奶奶把菜放下，“讓我聽你的話？你什么時候聽過我的話？”

爺爺卻好像絲毫沒聽進奶奶的話，大聲說：“你看嘛，下次我就不給你錢了……叫你買那么多！”

奶奶看都沒看爺爺一眼，自顧自地走進了廚房。這場“戰爭”總算是告一段落。而目睹了全程的我，忍不住抱怨爺爺的斤斤計較，他真是一點也不體諒奶奶。

又是一個中午，我本來窩在床上睡午覺，卻被兩人的爭吵聲吵醒。試問誰愿意在睡得正香的時候被吵醒呢？我一肚子怨氣。

隔著窗戶，只見奶奶把正在院子里看報紙的爺爺拉起來，一把打掉他手中的報紙，揪著他的耳朵，生氣地說：“你怎么還在這里看報紙，不去午休？”說著，手更用力了。爺爺腰彎了下去，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叫著“疼，疼……”“一天天的，不服管教……”奶奶不滿地說。

爺爺奶奶就這么一日日爭吵著，年復一年。

我曾以為，爺爺奶奶之間沒有愛。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漸漸明白了一切：爺爺不能吃蛋黃，奶奶希望他能多吃一點蛋白，所以想多煮一個雞蛋；奶奶腰不好，菜買多了拎著很重，爺爺看著心疼，于是不讓她一次買太多菜；爺爺中午不愛睡午覺，奶奶總想讓他中午休息一會兒；奶奶個子低，每次揪爺爺的耳朵時，爺爺總會故意彎下腰，嘴上叫著疼……兩個人，明明很體貼對方，卻吵了一輩子。

我曾問過奶奶：“您覺得，爺爺愛您嗎？”我清晰地記得，奶奶回答時，一臉幸福的笑容。她說：“你爺爺，就是要面子，不肯表達，但我知道啊，他會在我出門時，多塞幾張錢在我包里，會把我的圍巾提前拿出來，會檢查我有沒有拿雨傘……這些我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我也曾問過爺爺同樣的問題，爺爺告訴我：“你奶奶啊，就是沉默慣了，別人對她的好，她默默記著，又默默地以同樣的方式回報別人，即使她不說，我也明白，她經常在我打掃衛生后，催著我去洗澡，幫我剃頭發和胡子，自己默默地干家務活兒……她當然是心疼我的，我也一樣。”

以前總不解，爺爺奶奶爭吵了一輩子，他們之間明明沒有愛，那為什么不早點分開呢？現在才知道，原來爭吵、小打小鬧也是愛！

（指導老師 王傳平）

簡 評

該文的成功之處主要體現在擷取生活中的小場景，如煮雞蛋的多少，買菜的多少，睡不睡午覺等，用一幅幅充滿生活氣息的畫面來展示生活，表現主題。文章還巧妙地先寫了一些在常人看來不屬于愛的“小鬧劇”，來表現“我曾以為這不是愛”，形成懸念和“謎面”，結尾部分以“我”的漸漸明白揭示“謎底”，點明“我”現在的看法。生活中類似爺爺奶奶這樣小吵小鬧，表面看上去不和，實際上很關愛對方的夫妻還是比較多的。這篇文章告訴我們：多觀察生活是寫出好文章的前提。

（王傳平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