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建明,張培東,周文劍
(吉林大學 東北亞研究中心,吉林 長春 130012)
2020 年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65 周歲及以上人口為19 064 萬人,占總人口的13.50%。與2010 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相比,我國65 周歲及以上人口總數增加了7 170 萬人,占總人口的比重上升了4.63個百分點。聯合國經濟和社會事務部人口司發布的《2019年世界人口展望報告》預計:2035 年中國的人口老齡化率為20.7%,排第44 位;2050 年中國的人口老齡化率為26.1%,排第33位。[1]伴隨著人口老齡化進程不斷加快,我國老年人口的健康問題越來越受到重視,其中心理健康問題日漸突出。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狀況直接影響其社會活動參與和生理健康水平,心理問題導致的家庭關系和社會關系破裂嚴重影響其生活質量。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相關調查數據顯示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率為30.3%,農村老年人心理健康率僅為26.8%,從一定程度上表明我國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不容樂觀并且存在城鄉差異。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提出完善全民健身公共服務體系,重視老年人口的精神衛生和心理健康。這說明我國老年人口心理健康問題已經受到黨和國家以及社會各界的普遍關注。
受傳統儒家文化的影響,家庭因素在我國現階段的養老體系中依然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代際支持在家庭養老中具有重要的作用,也是影響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研究代際支持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不僅能夠豐富該領域的學術研究成果,有助于完善我國的養老服務體系,提高老年人口的生活質量,也有利于推動積極老齡化戰略的實施。
馬斯洛在1943年發表的著作《人類動機理論》中提出人有由高到低五個需求層面: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歸屬和愛的需要、尊重的需要以及自我實現的需要。研究和改善老年心理健康狀況體現了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2]代際支持是指家庭內部子女與父母之間的資源互換關系,包括經濟支持、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三個層面。[3]社會支持指個體受到社會各方面給予的物質上及精神上的幫助,包括家庭、親朋、同事等社會人及單位、家庭、工會等社團。[4]
近年來關于代際支持的研究成果較多,尤其是針對老年人口的相關研究。張文娟等利用中國高齡老人健康長壽調查數據發現代際支持中的感情交流對高齡老人心理狀況的影響發揮著重要作用,兒子的代際支持在維持、改善高齡老人的心理狀況方面尤為重要。[5]王大華等采用自編的老年人親子支持問卷、老年人恩情感問卷和已有量表調查發現親子支持通過影響老年人的自尊感、孤獨感、恩情感,進而影響其主觀幸福感。其中接受支持對自尊感、孤獨感、恩情感產生積極的影響效應;給予支持對老年人的自尊感產生積極的影響效應。[6]王萍等利用2001年、2003年和2006年安徽省農村老年人生活狀況跟蹤調查數據發現雙向的經濟支持和情感支持能夠減緩老年人認知功能的衰退速度,但是老人從成年子女處獲得日常照料卻加速其認知功能的衰退速度,代際支持的顯著影響力會以老人的需求為中心產生不同的變化。[7]王萍等認為老年人獲得子女提供的經濟支持、代際間雙向的家務幫助和情感支持提升了老年人的生活滿意度。[8]劉泉利用2006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數據發現代際關系對老年男子生活幸福度有顯著的影響,父母得到子女支持越多時其幸福感越高。[9]張莉通過分析2011年中國老年健康影響因素跟蹤調查數據發現良好的代際關系能促進機構中的老年人的積極情緒并削弱其消極情緒,提升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10]瞿小敏利用2013年上海市老年人口狀況與意愿跟蹤調查數據發現親代對子代的支持與老年人生活滿意度有顯著的相關性,即為子女照看孫輩對提高其生活滿意度有正向作用,而子代對親代的支持與老年人生活滿意度無顯著相關,老年人經濟上的獨立性反而會提高其生活滿意度。[11]唐金泉從年齡組差異的角度分析了代際支持對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響。研究發現在控制了客觀健康狀況等變量后,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并非隨著年齡增長呈現下降趨勢;接受代際支持和給予代際支持都對老年人心理健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對于不同年齡組來說,代際支持對老年人心理健康產生的效果既有共同點也存在著差異。[12]周堅等利用全國老年人健康影響因素跟蹤調查2014年數據發現子女對父母的經濟支持對老年人生活滿意度無顯著影響,而父母對子女的經濟支持對其生活滿意度呈顯著的正向影響;照顧支持的作用不是很顯著;子女的情感支持對老年人的生活滿意度呈正向影響。[13]
綜上所述,一方面以往有關代際支持對老年人口研究的關注點主要集中在老年人口的生活滿意度或者主觀幸福感方面,對老年人口的健康(尤其是心理健康方面)關注較少;另一方面,以往相關研究所使用的數據年份較為久遠,關于代際支持的變量選擇較少,不能準確反映出現階段代際支持對我國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
本研究所使用的數據來源于2018 年北京大學健康老齡發展研究中心的《中國老年健康影響因素追蹤調查(CLHLS)》數據。本調查共有15 874 名調查對象,調查的內容主要包括老年人的基本狀況、對現狀的評價及性格情緒特征、一般能力、生活方式、日常生活能力、個人背景及家庭結構、生理健康等。CLHLS數據具有權威性強、覆蓋面廣、調查人數眾多等優點。本文的研究對象為60周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因此剔除了60周歲以下的樣本數據,同時還刪除了所有樣本數據中的缺失值和無法回答值,最終獲得有效樣本數為4 923個。
因變量為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狀況,使用中國老年健康影響因素跟蹤調查中的性格情緒特征的相關問題構建老年人口心理健康指標體系。該指標體系包含17個問題,每個問題有5個選項(1-5),1代表總是,表示頻率最高,5代表從不,表示頻率最低。本文將表示積極的問題選項重新排序,最終數值越高表示越積極樂觀。最后將調整好的17 個問題的分數相加,把總分合成新的變量作為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值,總分值越高表示老年人心理健康狀況越好。在建立老年人口心理健康指標體系后,本文進一步使用Cronbach’s Alpha系數來評估被構建指標體系的信度。經檢驗,該心理健康指標體系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為0.833,說明本文構建的老年人口心理健康指標體系是有效的。
核心自變量是代際支持。中國老年健康影響因素跟蹤調查中包含了很多有關代際支持的問題。經濟支持的測量問題:近一年來,您的子女(包括同住與不同住的所有孫子女及其配偶)給您現金多少元?本文將該子女經濟支持測量分別處理為二分類變量和連續性變量。生活照料測量問題包括:近一個星期以來,您的子女/孫子女為您提供日常照料幫助的總小時數有多少?本文將其處理為連續性變量;目前當您身體不舒服或生病時主要是誰來照料您?本文將其處理為二分類變量。精神慰藉測量問題包括:您平時與誰聊天最多?如果您有心事或想法,最先向誰說?本文將精神慰藉測量問題均處理為二分類變量。
除了上述代際支持相關變量外,本文還設置了一定的控制變量。這些變量分為人口特征和社會經濟特征。人口特征包括:性別、居住地、年齡、自評健康、健康變化、生理健康程度、體檢習慣、兒子數量、子女數量;社會經濟特征包括:經濟狀況、收入比較、家庭收入對數、婚姻狀況、受教育經歷、醫療服務保障、社區起居照料、社區上門服務、社區精神慰藉、生活滿意度。所有控制變量均為調查問卷中相對應的問答項目,此外在借鑒他人研究的基礎上,對部分控制變量的選項進行了相應的合并處理,詳細的變量定義、賦值及其描述統計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定義及賦值
本文主要使用描述統計和多元線性回歸方法。多元線性回歸模型的一般形式是Y=β0+β1X1+…+βmXm+ε。其中,β0是常數項,β1,β2,…,βm稱為偏回歸系數,ε是隨機誤差。描述統計方法是對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狀況、代際支持特征、人口特征、社會經濟特征進行初步的了解。多元線性回歸方法是為了滿足相關性檢驗的需要。一方面,本文在總體上控制其他變量的前提下檢驗代際支持變量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的具體影響;另一方面,檢驗代際支持對分城鄉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差異。
從總體來看,老年人口心理健康均值為65.18 分(最高分為85 分),心理健康狀況總體良好。從城鄉差異來看,城鎮老年人口心理健康均值為65.41 分,農村老年人口心理健康均值為64.87 分,城鎮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程度略高于農村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程度,但二者之間的差距較小。
子女經濟支持方面,27.1%的老年人口沒有獲得子女經濟支持,72.9%的老年人口有獲得子女經濟支持,表明我國老年人口總體上以接受代際經濟支持為主。但是在子女經濟支持對數方面,老年人口接受的子女經濟支持對數均值為5.69,低于最高值11.51,說明我國老年人口獲得的經濟支持水平較低。子女生活照料方面,37.2%的老年人口不以子女照料為主,62.8%的老年人口以子女照料為主,我國老年人口在生活照料方面主要以子女為主。但是在子女生活照料對數方面,老年人口接受的子女生活照料對數均值為1.42,低于最高值6.76,表明子女對老年人的生活照料時間偏低。子女精神慰藉方面,53%的老年人口的主要聊天對象不是子女,而47%的老年人口的主要聊天對象是子女;44.4%的老年人口的主要傾訴對象不是子女,而55.6%的老年人口的主要傾訴對象是子女。
從城鄉差異來看,子女經濟支持方面,68.3%的城鎮老年人口獲得子女經濟支持,而79%的農村老年人口獲得子女經濟支持,農村老年人口更可能接受代際經濟支持。另外,在接受的子女經濟支持對數均值方面,城鎮老年人口為5.41,而農村老年人口為6.07,表明農村老年人口不僅以接受代際經濟支持為主,而且接受的經濟支持水平高于城鎮老年人口。子女生活照料方面,62%的城鎮老年人口以子女照料為主,得到的子女生活照料對數均值為1.48;63.8%的農村老年人口以子女照料為主,得到的子女生活照料對數均值為1.34。城鄉老年人口在子女生活照料方面的差別較小。子女精神慰藉方面,46.7%的城鎮老年人口的主要聊天對象為子女,而農村老年人口為47.4%;55.5%的城鎮老年人口的主要傾訴對象為子女,而農村老年人口為55.7%。表明在子女精神慰藉方面,無論城鎮地區還是農村地區,多數老年人口更傾向與子女交流(見表2)。

表2 老年人口心理健康和代際支持特征
在人口特征方面,女性老年人口比重無論是總體還是在城鄉之間均高于男性老年人口比重。城鎮老年人口占比57%,超過農村老年人口比重,這與我國目前的人口城市化進程相一致。無論城鄉,只有不足50%的老年人口自評為健康,而且超過30%的老年人口健康狀況比往年變差,這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影響很大,但值得注意的是超過65%的老年人口具有良好的體檢習慣,這有助于老年人生理及心理健康狀況的改善。在子女數量方面,我國老年人口總體上平均擁有4 個子女,其中兒子的數量達到2 個,這有助于更好地實現家庭養老(見表3)。

表3 我國老年人口特征
在社會經濟特征方面,無論城鄉,接近90%的老年人口經濟狀況良好,但是與他人相比,接近80%的老年人口經濟水平處于一般及以下。在家庭收入對數方面,城鎮老年人口的家庭收入對數均值高于總體和農村。在受教育經歷方面,超過50%的總體和城鎮老年人口受過教育,但農村老年人口受教育的比重低于50%;超過95%的老年人擁有醫療服務保障。此外,有配偶的老年人口比重低于50%,說明老年人口婚姻狀況以無配偶為主。無論是喪偶還是離婚,沒有配偶對老年人口的健康狀況(特別是心理健康)會產生一定的影響。在生活滿意度方面,對生活感到滿意的老年人口比重均超過70%,我國老年人口主觀上生活質量較高。在社區支持方面,無論是社區起居照料、社區上門服務、社區精神慰藉,城鄉老年人口能夠得到服務的人口比重均低,說明我國社區服務建設有待提高(見表4)。

表4 我國老年人口社會經濟特征
在代際支持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的線性回歸分析中,本文采用直接輸入的方法深入檢驗代際支持及其控制變量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程度,本文以代際支持相關變量為核心變量并增加控制變量,同時根據各控制變量的性質將其分成人口特征和社會經濟特征兩大部分。在模型檢驗方面,F值為70.321 并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模型的R2為0.272,調整R2為0.268,模型擬合效果較好。
具體而言,在子女經濟支持方面,子女經濟支持對數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子女經濟支持對數每提高一個單位,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便提高0.212個單位,即老年人得到的子女經濟支持數量越高,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狀況越好。由于我國長時期以家庭養老模式為主,社會保障水平較低,所以子女的經濟供養對老年人的生活質量影響較大,此外,老年人的養兒防老意識較強,對子女的反哺行為較為看重,因而得到的經濟支持越多,老年人的心理舒適度越好。在子女生活照料方面,子女生活照料對數與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呈顯著正相關關系。子女生活照料對數每提高一個單位,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便提高0.188個單位,即老年人得到的子女生活照料時間越多,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狀況越好。老年人由于生理原因,身體素質和自我照料能力逐漸下降,迫切需要得到子女的幫助,尤其是獨居老年人更加需要子女陪在身邊,而且子女的照料相對外人而言,更能滿足老年人的生活需求,因而老年人心理健康程度越高。無論是子女經濟支持還是子女生活照料,只看是否有子女經濟支持或照料方面,子女的經濟支持或照料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狀況具有負向影響。隨著社會的發展和家庭觀念的轉變,一方面,子女提供給老年人的經濟支持和照料時間難以滿足部分老年人的晚年生活需求,另一方面,隨著社會保障制度的完善、老年人收入的增加和社區照顧服務的改進,部分老年人有意愿且有能力實現社會化養老,同時由于減少與子女的接觸,部分老年人可以有效緩解甚至避免代際家庭矛盾。在子女精神慰藉方面,無論主要聊天對象為子女,還是主要傾訴對象為子女,均對老年人心理健康狀況呈負相關影響。人際交往是老年人晚年生活的重要內容,尤其是新時代的老年群體更加注重人際交往的質量。事實證明擁有社會交往圈子的現代老年群體比交流僅限于子女的部分老年群體更容易保持心情愉悅,不易陷入日常生活的瑣事中,尤其是與子女的家庭矛盾之中。
此外,人口特征相關控制變量方面,性別與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顯著相關,男性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程度比女性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程度高0.445 個單位。男性老年人口的社會參與度和人生滿足感更高,因而心理健康狀況更好。年齡與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顯著相關,年齡每提高一歲,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程度便提高0.025 個單位。高齡老年群體一般人生閱歷更加豐富,對生活瑣事更加包容,往往心態更加穩定。自評健康與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顯著相關,即健康狀況越好的老年人口,其心理健康程度越高。具體而言,生理健康的老年人口比生理不健康的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高。同樣,健康保持穩定甚至變好的老年人口更容易擁有良好的心理健康狀況。子女數量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產生負向影響,但是兒子數量卻呈正向影響。子女數量增加,代際家庭矛盾也會增加,這不利于老年人的心理健康,但是受傳統的養兒防老觀念以及現實中以兒子贍養為主的養老模式影響,兒子數量的增加有利于老年人的心理健康。
社會經濟特征相關控制變量方面,經濟狀況、收入比較和家庭收入對數均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具體而言,生活來源夠用比生活來源不夠用的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高2.501 個單位,收入比較富有比收入比較一般及以下的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高1.257 個單位。受教育經歷與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顯著相關,有過受教育經歷比沒有過受教育經歷的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高0.872 個單位。受過教育的老年群體擁有更好的文化素質和再學習能力,能夠較好地適應現代社會,此外受過良好教育的老年人一般在退休前擁有更好的工作職位和經濟收入水平,因而心理健康程度更高。醫療服務保障與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顯著相關,擁有醫療服務保障比沒有醫療服務保障的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高1.191 個單位。醫療服務是保障老年人晚年生活質量的重要方面,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影響重大。關于社區服務方面,社區起居照料和社區精神慰藉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產生正向影響,而社區上門服務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產生負向影響。隨著社區居家養老的開展,社區服務的數量和質量對老年人生活質量的影響越來越明顯。老年人得到的來自家庭和社區的雙重支持不僅可以彌補代際支持的不足,而且可以滿足老年人的多樣化需求。但是社區提供服務的方式需要符合老年人的需求,否則會降低老年人的生活質量。生活滿意度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產生顯著正向影響,生活滿意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程度比生活不滿意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程度高3.715 個單位。生活滿意度是衡量老年人生活質量的綜合指標,能夠全面體現老年人的主客觀現狀,因而生活滿意的老年群體往往心理健康狀況更好(見表5)。

表5 代際支持對我國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影響分析
由于我國是城鄉二元經濟結構,城鄉之間在經濟發展水平、養老基礎設施和老年文化發展方面存在較大的差距,這對不同城鄉的老年群體的心理健康狀況影響較大。此外,農村老年人口由于人口數量大,接觸的養老服務更少,加上普遍選擇居家養老等特征,其心理健康狀況及其晚年生活質量更加受到社會和學術界的廣泛關注,例如,邱蓮隨機抽取廣東農村60 歲及以上老年人175 人,采用癥狀自評量表(SCL-90)進行問卷調查并與城市離退休老人的心理健康狀況進行比較分析。結果發現農村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低于城市老年人且心理問題突出。[14]因此,本文構建了代際支持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影響的城鄉比較線性模型,從而深入研究農村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的相關影響因素(見表6)。

表6 代際支持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影響的城鄉比較回歸結果
在子女經濟支持方面,子女經濟支持對數均對城鄉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有正向影響,即子女經濟支持對數每提高一個單位,城鄉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分別對應提高0.317個單位和0.039個單位,但子女經濟支持對數只與城鎮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顯著相關。在子女生活照料方面,子女生活照料對數均對城鄉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有正向影響,即子女生活照料對數每提高一個單位,城鄉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分別對應提高0.150個單位和0.193個單位,但子女生活照料對數只與農村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顯著相關。在子女精神慰藉方面,無論是主要聊天對象,還是主要傾訴對象均對城鄉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產生負向影響。由此可見,代際支持相關變量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影響的方向不受城鄉差異的干擾,這一點與目前一些學者的觀點基本吻合。
在人口特征相關控制變量中,自評健康、健康變化、生理健康程度均對城鄉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影響顯著。此外,性別變量單獨對城鎮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影響顯著,而子女數量變量單獨對農村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影響顯著。具體而言,男性城鎮老年人口比女性城鎮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高0.789個單位;子女數量每提高一個單位,農村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降低0.351個單位。
在社會經濟特征相關控制變量中,經濟狀況、收入比較、受教育經歷、社區起居照料、生活滿意度均對城鄉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有顯著影響。此外,家庭收入對數和社區上門服務單獨對城鎮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產生顯著影響,而婚姻狀況單獨對農村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產生顯著影響。具體而言,家庭收入對數每提高一個單位,城鎮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提高0.415個單位。有社區上門服務比沒有社區上門服務的城鎮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低1.020 個單位;有配偶比沒有配偶的農村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程度高1.087個單位。以上控制變量的影響方向與總體的相關檢驗結果相一致,因此具體原因分析不再贅述,這里只進行差異比較。
我國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總體較好,城鎮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優于農村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并且高于總體平均水平,但城鄉之間差異較小。
在代際經濟支持方面,我國老年人口總體上以接受代際經濟支持為主,其中農村老年人口接受的經濟支持水平較低。在生活照料方面,我國老年人口以子女照料為主且城鄉差別較小,但普遍得到的子女照料時間較短。在子女精神慰藉方面,無論城鄉,盡管超過半數老年人口不以子女作為主要聊天對象,但超過半數老年人口以子女作為主要傾訴對象,表明我國老年人口更愿意和子女深入交流。
此外,本文在控制人口特征和社會經濟特征變量的前提下,重點研究代際支持對我國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的影響。研究表明子女經濟支持對數和子女生活照料對數均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即老年人口得到的代際支持越多,心理健康程度越高。在城鄉差異方面,子女經濟支持對數只對城鎮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而子女生活照料對數只對農村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具有顯著影響。
對于本文控制變量,性別、年齡、自評健康、健康變化、生理健康程度、子女數量、經濟狀況、收入比較、家庭收入對數、受教育經歷、醫療服務保障、社區起居照料、社區上門服務、生活滿意度均對我國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具有顯著影響。從城鄉差異而言,子女數量、婚姻狀況只對農村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具有顯著影響;性別、家庭收入對數、社區上門服務只對城鎮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具有顯著影響。
本文在進行線性回歸分析時發現:如果老年群體只是或者主要從子女那里獲得經濟支持、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這將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產生負向影響,即老年群體的交往空間和生活來源僅限于子女的狀態有可能會降低他們的心理健康程度。這與傳統觀念不同,而且模型中社區支持相關變量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產生正向影響,也表明現代老年群體的養老觀念和養老行為正在發生深刻變化。宋璐從性別差異的角度,[15]唐金泉從年齡組差異的角度入手均得出上述類似結論。本文從城鄉差異的角度深入分析發現老年人口在代際支持中依然存在上述結論。為此本文認為有必要進一步研究社會支持和代際支持對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影響的差異性,從而更加深刻認識老年人口心理健康狀況的新變化及新的影響因素,由此提出適當的措施以提高老年人口的生活質量。[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