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冬的抽象繪畫世界

龔海瑩

癸巳年十一月十八（局部）丙烯紙本 176cm×97cm，2013大雪三候荔挺出

走進位于北京城區的四季藝術生活館的一間畫室，一張大木畫桌幾乎占據了整個房間，桌上整齊地疊放著徐冬冬一大摞尚待裝裱的美術作品：一張張六尺中國古老宣紙上，源自西方的丙烯顏料在紙面上留下了或清新淡雅、或絢爛奔放、或渾厚蒼勁的一幅幅畫面。徐冬冬介紹，這是他自2013年開始，用八年時間完成的抽象畫新作—《四季》組畫開篇之作《二十四節氣·七十二候》。

徐冬冬想通過這組畫作總結他多年來的創作經驗，特別是近十幾年他對中國抽象繪畫的思考，“希望這標志著中國抽象繪畫有了新氣象”。對徐冬冬來說，這組作品既承載著他對中國抽象繪畫思想與路徑新的追問與發現，更寄托著他從東西方文化比較的角度，對其創作的思考。

丙申年三月十五丙烯紙本 176cm×97cm，2016谷雨初候萍始生

丙申年四月廿四丙烯紙本 176cm×97cm，2016小滿二候靡草死

古老宣紙遇上抽象繪畫

行于山水自然之間，是徐冬冬40多年創作生涯的根本。在這組以“四季”為主題的畫作中，他從中華古老文化“二十四節氣”切入，將甘露、新雨、風沙、晴雪等諸多取自自然之物揉在一起，用抽象繪畫語言細致描摹出四季依次出現的物候變化。

創作8年，徐冬冬將自己“隱逸”在京郊一處小庭院，他為之取名“云歸處”，一年四季只與院中花朵、魚兒相伴，從早到晚作畫不輟。當古老宣紙遭遇抽象繪畫時是怎樣一番景象？“百色入洗揮毫而潑之，水色交融如瀑而泄之，遇古老之宣紙，頓肌理萬般浮現，層層疊染，一層一變，氣象萬千。”徐冬冬如此地描繪。

二十四節氣源自上古時期，蘊含著中國古人對宇宙星象密碼的解讀。徐冬冬認為，從中華傳統哲學中尋找抽象概念是建立中國抽象繪畫的重要路徑。他說，這組畫作中他畫的不只是眼中所見的四季物候之變，而是探求宇宙間萬物生命本質的真、善、美，表達生命氣韻的和諧、平衡、平等。

自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進入抽象繪畫以來，徐冬冬一直將筆墨浸在中華傳統經典哲思中，創作了十幾組不同領域的系列抽象組畫。在他看來，《二十四節氣·七十二候》組畫與自己此前創作的各類中國抽象畫的不同本質在于，繪者“獨立面對這變化無窮的宇宙世界，悟道生命的奧秘”。

丁酉年四月初四（局部）丙烯紙本 176cm×97cm，2017春分三候始電

徐冬冬解釋，唯有真正獨立，方能達到“無知之知”，也就是將從他人和書本轉移來的知識去掉，通過自己悟道，達到從內心長出智慧來思考的完美境界。他介紹，早在二十世紀，中國藝術家們已開始進行抽象畫創作，但當時大部分中國抽象畫家的作品深受西方抽象畫家及其作品的影響，大都以摹仿為主，雖然融進了民族文化性和創作者審美的個性表達，反映的卻并非中國社會文化本身。

在徐冬冬眼中，華裔法國畫家趙無極是一位真正走入抽象領域的華人畫家。在他看來，趙無極的作品無處不含中國“詩意”的空靈。這啟發著他在探索抽象繪畫時始終在追尋中國哲學思想。

站在中西方文化的交匯點

縱觀徐冬冬的創作生涯，可以看到一位中國藝術家是如何在不同時代、不同世界格局下思考并付諸行動的。

1959年，徐冬冬出生在一個書香門弟的家庭，從小與外祖父，著名教育家、中國病理學奠基人徐誦明先生生活在一起，與外祖父感情深厚。“誦明公是一個革命者，一個破除舊習、建立新學問的倡導者，我從中國傳統意象繪畫到中西結合的印象繪畫，一步步走向中國抽象繪畫，多少是源于老先生對我的教導。”

乙未年十二月十七丙烯紙本 176cm×97cm，2016大寒二候征鳥厲疾

徐冬冬年少時便醉心于中國傳統筆墨，一次次上故宮看畫、讀畫、摹畫，跟古人在筆墨間神交。在四季藝術生活館進門處懸掛著一方“苦藤書屋”匾額，便來自于他十三歲時給自己起的字—苦藤。那時他還用詩來闡述自己的“畫論”：筆落尚無物，物成筆卻無;夢來似有授，夢去事已成。早早將意識的虛與實融進了筆墨里。

徐冬冬在國內成名較早。在徐冬冬成長道路上，李可染、劉海粟、吳作人、劉開渠、王朝聞、張伯駒、曹禺、艾青、楊憲益等中國現代史上的文化藝術大家都給予過他諄諄教導和激勵，對此他充滿了感激與敬意。

從1986年開始，受到中國現代美術先驅林風眠倡導“中西融合”藝術理念的影響，徐冬冬逐漸進入到中西結合的印象派創作。這不僅是在繪畫上拓展了東西方的結合，更重要的是從觀察世界文化巨變的角度，為東西方文化互相了解開啟了一道門縫。正是受“中西融合”影響，當徐冬冬在荷蘭看到蒙德里安的抽象主義繪畫時，就此告別了印象派。

1997年，已經走向抽象繪畫的徐冬冬開始在全球實施《陽光與和諧的夢想》行為藝術，5年時間里，全球共有1700多家圖書館、博物館、美術館、教育機構等參與收藏《徐冬冬畫集》（英文版為《徐冬冬的內心世界》）。期間，他還重點提出中國新型文化概念，指出其核心在于建立中國式抽象邏輯思維。“中華文化既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有‘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傳統，當今我們一定要繼承優秀傳統文化，吸收西方優秀文化，真正做到和而不同。”